从樱山下来。
江忆染漫无目的地走。
他现在还不知道去哪了。
所以他也不必知道方向。
红衣一直跟着江忆染。
江忆染问红衣为什么要跟着他。
红衣说她本来就是出来玩的,玩还非要去哪里么,随便走就行了呗。
江忆染又问,随便走一个人也行啊。
红衣笑答,一个人走就没人能欺负着玩了。
江忆染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走。
于是换红衣问,他要去哪。
江忆染说,他也不知道。
红衣问,为什么不知道。
江忆染说,她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红衣问,这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江忆染说,这当然没什么关系,顺口就说了。
红衣打了一下江忆染,笑着说,他真是奇怪。
江忆染回答,奇怪也挺好。
是这样没错。
奇奇怪怪,或许忧愁更少吧。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很难解释的。
就像江忆染不会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到了宛州,来到了宛城城下。
豫州离宛州不算远,却也不说不上近。
可恍恍惚惚间明明好像只过了数日,却这么快就到了宛城。
江忆染凝视着城墙,问身边的红衣:“我们从樱山离开,有多少天了?”
红衣打了一下江忆染——这是她最近养成的和江忆染说话时的习惯——噘嘴说道:“笨蛋,不多不少,刚好十天啊。”
“十天啊。”江忆染低头微笑,“我还以为,昨天下的樱山呢。”
红衣鼓起嘴,又打了一下江忆染:“你在做梦么?你不会疯了么?”
做梦。
如果都是梦,就好了。
根本不用负责。
江忆染摇头笑了笑:“放心放心,没疯,只是有点累了。”
“你会累?”红衣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从樱山跑下去的时候,可一点没累的感觉。”
“呵呵,那不是后面有你么。”江忆染摸了摸下巴。
“你又在说什么呆话?”红衣第三次打了一下江忆染。
江忆染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看向面前的城门间来来往往的人,眉眼轻垂。
“喂,怎么不进去。”红衣眨了眨眼睛,“还发呆作什么?”
“这城啊,我来过的。”江忆染的语调间多了些惆怅。
“来过?”红衣歪了歪脑袋。
江忆染轻轻点头,微微闭目又徐徐睁开:“来过,也算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红衣撇了撇嘴:“嘁,你就喜欢瞎伤感。”
江忆染摇摇头,慨然叹了一声,低头苦笑道:“哎,这算什么伤感,只是想念而已。”
“想念?”红衣又歪了歪脑袋。
江忆染揉了揉眼睛,掩去那一抹晶莹,转过身去:“想她了。”
红衣怔了一下,跟着转过身去,却难得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忆染笑了笑:“我们走吧。”
说罢,他便是抬起头向前走去。
红衣有些傻眼了,追上去,在他身边踩着小碎步,问道:“喂,我们不进城么?”
“不进啦,不进啦,哈哈哈。”江忆染仰头笑起来,笑得苦涩,笑得怅然。
江忆染没有进城。
他和红衣不知向何处而起。
但也许是天意弄人。
在他们离开半炷香的时间后。
洛海棠来到了江忆染曾经站过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边,是玉衡。
兜兜转转,洛海棠也来到了这里。
荆襄一带的时候,她们很幸运地没有受到江晨瑜的阻挠,顺利进入了宛州。
只是,洛海棠和江忆染大概都不会想到,他们曾经靠的那么近。
站在江忆染曾经站过的地方,望着眼前的城墙,洛海棠也被勾起了回忆。
玉衡在洛海棠侧后方轻声问道:“洛姐姐,怎么了?”
洛海棠微微低头,很温柔地说道:“以前,我和阿染从秦地回来的时候,一起到过这里。”
玉衡咬着嘴唇,打量宛城不算雄伟但也不致粗拙的的轮廓。
洛海棠轻轻捋了捋垂落在耳畔的发丝,婉声道:“那都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结果却好像就在眼前的。”
“留下回忆的地方,大概都是这样的。”玉衡轻轻呼出一口气。
“是啊,回忆,其实也是想念。”洛海棠揉了揉眼睛,眼眶却已经泛起绯红,好像有点点莹光在闪烁,“我想他了。”
玉衡看着洛海棠的背影,有些心痛。
洛海棠看着宛城,怔怔出神了好久,终于转过身去,轻声道:“我们走吧。”
“洛姐姐,我们不进城么?”玉衡跟在洛海棠身后,问道。
洛海棠轻轻摇头:“阿染如果到了这,大概也不会进城的。”
两心同。
奈何。
人终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