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山的上空,一道紫灰色流光朝着骊山的方向飘去,却又突然停下。
流光中,是一名身着华丽紫袍的中年男子。
虽是中年,其束起的发却是雪白。
甚至,稍有修为的存在于此,定能感觉到其周身飘荡的死意。
很显然,这中年男子寿元已经不多了。
但是,他的境界确实不低。
地仙七重楼,称霸一隅、开宗立派倒也算绰绰有余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宗之主。
荆州幽变门门主彭子寒便是其人。
他自然也是因为观察到了那缕金光,所以在朝骊山赶。
只是,现在,他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了比那缕金光还诱人的存在。
而这诱人的存在,便是山中溪边正坐在邱安忱身边的单小安。
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他却能呼吸之间便察觉出,单小安的体质不一般。
蚀月逢玄之体。
阴骨天成,幽冥自生。
可为何同为地仙的邱安忱似乎毫无察觉?
自是术业有专攻。
幽变门,本就是专攻鬼道与炼尸的宗派,对相关的体质自是再熟悉不过。
蚀月逢玄之体,可炼化自生太阴之气,对感知月华流变、阴魂流转有先天的天赋。若是修行阴冥功法,绝对是事半功倍。而如果将拥有此种体质的人用来炼尸,更能生飞天遁地之效。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彭子寒所在乎的。
他在乎的是,蚀月逢玄之体,对于鬼道与阴冥一系的修行者来说,是绝佳的夺舍对象。
夺舍,意味着什么?
若是寻常修行者,或许视其为违逆常理、叛离大道的邪法。
但若是邪修看来,便是新生。
彭子寒的寿元已经不多了。
他的死意,连妙真境存在都能察觉一二。
赶去骊山的那缕金光,本就是为了寻找延寿之物,或是寻找能够夺舍的对象。
现在倒好,一份大礼送上门来,岂又不收之理。
与其去那缕金光中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倒不如眼前的机会来的实在。
彭子寒觉得,这就是天意。
他的目光里,满是贪婪。
至于单小安的性命,他可不在乎。
凡人,于其心里,那不过是草芥罢了。
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修行大道。
而单小安身边的邱安忱,算是完全被他忽略了。
因为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邱安忱也身负修为,甚至也是地仙。
他只道邱安忱一样是凡人。
这听起来有些可笑。
七重楼地仙竟然无法看破一重楼地仙的匿息之法。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这再一次说明了。
在修行界。
修行境界,并不能代表全部。
彭子寒没有在意邱安忱。
却不代表邱安忱没有注意到他。
事实上,彭子寒还没有停下的时候,邱安忱就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而在彭子寒停下的时候,邱安忱便是微微蹙起了眉。
不过,这蹙眉也只是转瞬而逝。
重逢如此喜悦,邱安忱不希望被影响。
如果天上的那修行者不来打扰,邱安忱自也不会理会。
可惜的是,邱安忱所希望的并没有发生。
彭子寒的身形落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眉眼明明带笑,却是氤氲着阴寒。
单小安被吓了一跳,再加上对着突然出现的白发中年男子有种天然的厌恶,她下意识地往邱安忱身后躲了躲。
邱安忱缓缓站起了身。
在站起身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当年宋小宸说的那些话。
原来这就是我的劫。
这一切因果循环,就仿佛像个圈。
或者说,什么所谓的劫。
其实就是因果罢了。
邱安忱笑了笑。
他当然不是在对彭子寒笑。
彭子寒也笑了笑。
笑得瘆人。
不过他确实是在对邱安忱笑。
他搓了搓手,轻声问道:“小兄弟,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你猜。”邱安忱摸了摸下巴。
彭子寒脸上的笑僵了僵。
但他依旧装作和睦的样子,温声道:“小兄弟,实不相瞒,我是修行者,我见这位小姑娘身负不寻常的体质,所以想收其为徒。”
听了彭子寒的话,邱安忱倒是怔了一下。
因为他自己可是没察觉单小安有什么特殊体质。
他低头回眸与单小安轻轻对视了一眼,旋即便是转过头,摇头笑道:“道长大概是看错了,这小妮子能有什么体质。”
单小安吐了吐舌头,拧了一下邱安忱的小腿。
彭子寒扯了扯嘴角,心情却是沉郁下去。
今次遇见这蚀月逢玄之体,也算天赐机缘。他本想少造杀孽,谁料此人如此不知好歹。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