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带来了吗?”
“带来了,钱呢?”
黑衣男子左右张望,谨慎地从衣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而白衣男子张望四周,动作更显谨慎,然后从肩上卸下一个大包裹。
两人对视点头,双手捧着包裹,同时迈步向前。
什么情况?这个时代有那种物品?没有吧?乐无卢发现事情异常,紧张得一动不动,满脸疑惑轮望下方两人。
只见一人掀开包裹,露出一块金闪闪的物品:“楚国郢爱金!”
另一人掀开包裹一角,露出一包白亮亮的物品:“齐国渤海盐!”
“砰!啊!”
树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他满脸惊愕,眼神迷离,嘴角抽搐。
“咕咕…”地面的母鸡险被乐无卢砸死,发出劫后余生的咕叫声。
两人一看乐无卢,脸色瞬变惊吓,不约而同拔出一柄利剑。
三人互相对望,气氛瞬间凝固了。
沉静了一会,黑衣男子凶狠说:“不能留活口!”
乐无卢傻眼了,不明白他们买个盐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战国时期,盐属于国家的重要物质,价格昂贵,只有官府贩卖,平民百姓如果私自贩盐就是死罪,甚至祸及全家。更者,诸国有共识,国之国之间即使有深仇大恨也不得贸然阻断盐资,否则必遭群攻。而天下最大的产盐国是齐国,后依渤海,盛产鱼盐,因此,齐国在诸国之中最为富裕。
眼见两人杀来,乐无卢急中生智,右手一扬,镇定问:“自己人!兄弟,你们的行价是多少?”
两人忽地止步,上下打量乐无卢的行装。黑衣男子若有所思问:“你是?”
“我卖的也是…齐国渤海盐,也约了人在这交易。”乐无卢绷住镇定的脸色,特意打量两人的行装,严词厉色说:“你是新人吧?竟然敢把盐带在身上,不要命了?交易完赶快走!不要连累了我!”
两人听了这番话,态度大转变,慌慌张张地点头,急急忙忙地交易货物。
临走之前,白衣男子看着地上那只母鸡,疑惑问:“前辈,这只鸡是做什么的?”
乐无卢干笑回:“交易暗号…”
“哦…”白衣男子露出长见识的表情,向乐无卢一拱手,跟黑衣青年一左一右匆匆而去,留下一个惊魂未定的乐无卢。
直到两人不见踪影,乐无卢抱起那只母鸡,狂奔岔口中路。
一路疾行,跑了百步,直到认为安全了,乐无卢才蹲了下来,发出一句心有余悸的感慨:“太惊险了,太惊险了啊!”
感慨之后,他回想刚刚那个画面,深感恐怖,又倍感诙谐。
“所谓伊人,在这呐!齐国渤海盐,哈哈哈…”
他越想越感好笑,不禁放声大笑,大笑无声,却笑倒在地,举止甚是纯真。
“埋伏好!”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乐无卢隐约听到声音,迷惑说:“有人在埋伏野兽?”
他用手捂住母鸡的眼睛,使它停止咕叫,好奇地迈向声源处。
步伐很轻很慢,无声无息,直到走到一棵大树,乐无卢趴在树干后,探头观望下坡的情况。
下坡的空地,前前后后有十六人,服饰非常华丽,所有人携带佩剑以及弓箭,看似在密谋什么事。
乐无卢眉头深锁,看那些人的行装不是猎户,架势更不像打猎,反而像是在埋伏人。
一名随从向中间的青年拱手禀报:“禀公子,弓箭手已埋伏好,只待相里勤到来。”
公子是王室子嗣的专称,而这位青年是楚国公子熊子兰,也是楚王最疼爱的小儿。他年约二十,头戴一顶华冠,身穿一件红丽锦袍,指环及玉佩遍身,块块是剔透无瑕的好玉,呈出尊贵的气质。
熊子兰冷笑说:“定要射杀相里勤!”
“诺!”所有随从一致拱手回。
躲在上坡树干后的乐无卢听见对话,顿时绷紧了心,正要跑去通知相里勤,不料却晚了一步,因为相里勤已经从前方路口来了。
相里勤见到前方那些人,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中间的熊子兰。
“相里勤!”熊子兰目露凶光说。
“你是谁?”相里勤问。
“楚国公子,熊子兰!听闻你是昭画好友。”熊子兰问。
“不是。”相里勤摇头说。
“是与不是,你今日必须死!”熊子兰右手一挥。
顷刻之间,后方林中冒出十个弓箭手,一致拉弓搭箭射向相里勤。
“嗖…”
十支利箭穿梭而来,其速快如闪电。
相里勤见状,双眼大睁,脸色出现了慌意,一边极速跑向左侧,一边用剑挡利箭。
在情急之下,剑鞘也成了挡箭工具。
一个转眼间,十支利箭,有的射空了,有的深深扎入地面,有一二支箭则是被削成了两截。
换是常人早已被箭穿肠破肚,可是赵国第一游侠岂是易杀?
弓箭手有远距离优势,相里勤不敢冒险冲过去,只能边避边挡边撤离。
乐无卢有意帮忙,却一时想不出办法,内心紧张不已,右手握拳,修长的指甲扎疼手心,用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个即可救人又可全身而退的办法。
相里勤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即无法前进杀熊子兰,又来不及回头撤离。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左边有一块大石头,仿佛看见了希望,即刻跑向那块大石头。
“射杀相里勤,本公子有赏!”熊子兰大声说。
十个弓箭手经过前一次发箭落空的经验,决定分成两拨射箭,一拨五支,不给相里勤有任何空余时间躲避。
“嗖!嗖…”
第一轮,五支利箭射来,相里勤往前一扑,安全闪过危险。
“唆…”
第二轮,又有五支利箭射来,与上一次的利箭几乎只隔了一个眨眼的时间。
相里勤突进欲躲,却快不过利箭的速度,左臂被一支利箭擦过,袖子瞬间破裂,鲜血染红了袖子,他忍着疼痛,跑到大石块,躲在石后。
有了石块的阻堵,即便再多利箭也伤不到相里勤,只是他也没办法逃跑,距离最近的上坡还有十步之远,如果贸然跑向上坡,肯定先被箭射死。
十名弓箭手用箭瞄着石头,慢慢地移动过去。
忽然间,相里勤跃出石头,一柄利剑一撩,撩过一名弓箭手的,溅出一片鲜血。
“啊!啊…”
剑落,人倒,渐渐声消气绝。
其余弓箭手立即发箭,相里勤迅速躲入石头,利箭全部射在石头,噼啪作响。
“相里勤,你逃不掉了!哈哈哈…”眼看相里勤已成瓮中之鳖,熊子兰狂笑不止。
相里勤见手臂的箭伤鲜血涌流,陷入紧张之中。
而在此时,在右侧上坡的乐无卢捋起宽袖,折起下裳,为母鸡松绑绳子,同情地看了它一眼,最后捧着母鸡抛向下坡的熊子兰,伴随一道声音:“舍身取义!”
“咕咕咕…”
只见那只母鸡凌空飞起,张开双翅,被迫飞向熊子兰。
熊子兰一众人等先是听见声音,转头望向声源处,被夕阳闪了视线,朦胧间见到一个不明飞行物飞来了!
“那是什么?”
“有刺客!保护公子!”
熊子兰来不及分辨飞行物,第一反应就是蹲下来,所有随从第一反应是挡在熊子兰的前面,并且用剑挥砍那个不明飞行物。
“咕咕咕…”
随从用剑一劈,剑锋划过母鸡的翅膀,削出了几根鸡毛,那只母鸡侥幸活命,一落地,迅速飞向林中。
这个时期,鸡的翅膀没有完全退化,确实会飞,飞十来丈没有问题。于是乎,那只鸡一飞入林。
“鸡!”
所有随从见是一只鸡,满脸阴霾。
“飞鸡!”
乐无卢看到那只母鸡飞了,他也惊讶了,可是顾不得惊讶,目前要逃命。
“兄弟们!活捉公子!”
大吼一声,乐无卢一前一后抛出两颗石头砸向熊子兰,紧接着拔腿就跑。
“砰!”
两块石子抛过去,没砸中熊子兰,倒是砸到了熊子兰身边的随从,随从被砸得头破血流,捂住头部惊慌喊:“有刺客!有埋伏!”
“嗖!”
与此同时,弓箭手一致调转箭头瞄向上坡的声源处,不管有没有看见人影,就是一顿乱射。
乐无卢为相里勤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同时也吸引来了利箭。
在奔跑中,他感觉脖子一凉,侧头一看,一支箭矢扎在树干,那是自己刚刚跑过的位置。
“啊!”
乐无卢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头,弯腰,屈膝,四肢着地,犹如猿行奔向林中,临了大吼一声:“喂,你快跑啊!”
相里勤已经顺利跑到左侧的上坡,进入林中。
顷刻之间,乐无卢与相里勤一左一右消失不见。
“快追!”熊子兰发现被耍了,气得双眼通红,带领众人追击相里勤。
……………
乐无卢对这片山林的地形有几分熟悉,他脱险后,立即绕路过去会合相里勤。
两人很快在山路照面了。
相里勤认出了乐无卢是在集市见过的落魄士子,抱拳说:“多谢先生相救。”
“跟我走。”
乐无卢顾不得询问原因,即刻领着相里勤跑回乐村。
回到房屋,乐无卢扫空了几案的杂物,找来布巾给相里勤止血。
相里勤有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取出止血药粉洒上伤口。整个过程,相里勤只是呼气冒汗,神情镇定从容,也许他早以习惯这种溅血的日子。
包扎完毕,相里勤抹干额头的汗水,起身抱拳说:“在下相里勤,请问恩公怎么称呼?”
“乐无卢。”乐无卢拱手说。
“谢过乐先生,勤即刻离去,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你受伤了,在寒舍养好伤再走,否则再碰上他们,必死无疑。”
相里勤尴尬说:“如此,勤打扰了。”
“相里兄,年纪几何?”
“勤二十有一。”
“我二十二,不如喊你小勤吧。”乐无卢笑说。
相里勤没有回答,眼里却显明了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