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溪宛延流淌,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淘气的鱼儿跃出水面,颇为美观。
两人蹲在溪边,用葫芦装水。
喝了一口溪水,倍感凉爽,乐无卢收起葫芦,坐在石上,脱下布履,双脚伸入水里。
“勤还没喝够…”在下游的相里勤两眼幽怨看着在上游洗脚的乐无卢。
“啊?”乐无卢手指上游,讪笑说:“你到上游喝。”
相里勤无语,想想还是算了,取出一条带血的布巾在水中清洗。
两人悄然无语,各自在享受惬意的时光。
认识到现在,乐无卢没见过相里勤笑过,对他的身世感到了好奇。
“你怎么从来不笑?”
相里勤闻言,脸显悲伤,沉默地望向流动的溪水。
乐无卢用稳重的态度说:“我们是患难之交,你有事可以对为兄说。”
相里勤欲说又止,最终又是沉默。
乐无卢决定抛砖引玉,先讲诉自己的故事,他面显回忆之色,富有感情说:“我自幼体弱多病,父母为生计在外忙活,我就独自一人呆在家里读圣贤书……
我也没朋友,总是对着一群动物说话,以动物为玩乐……”
后来我死了…说错了!后来我我快死了,又活过来了……”
乐无卢想到哪说到哪,断断续续讲诉自己的经历牵引相里勤。
一刻过后,乐无卢双手抱膝,低头枕臂。
一时间,四周幽静,只有那哗啦啦的流水声,仿佛在哭泣。
相里勤动容了,喃喃讲诉自己的故事:“勤的父亲是墨者,以前我们父子居住山中,父亲非常疼爱勤,教勤剑术,教勤道理……”
乐无卢静静聆听,从而得知相里勤是因为父亲去世了,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所以不会笑了。
而且,他自幼在山中长大,生活与世隔绝,内心单纯如水,不懂人情世故,缺乏阅历,甚至不擅表达情感。
由于父亲是墨者游侠,相里勤继承父业,踏上逮捕大盗的生涯。
乐无卢对战国历史一无所知,但是他看过百家书籍,对百家思想有所了解,其中的墨家,正是乐无卢佩服的一门学术。
随后,乐无卢又从相里勤口中得知他游侠的生活。
跋山涉水,浮踪浪迹,吃的是野菜,偶尔打猎,睡的在山林间,还有那偏僻的里巷…
有时候抓到大盗,挣了赏钱才可以吃一顿美味的酒肉,更多的时候甚至要饿肚子。
……………
邯郸是赵国的都城,位处南面,地势险要,商业发达,也是赵国最繁荣的一座城池。
进入城门,迎面是一条广阔的街道,地面是岩石所铺,极其平坦,行人来来往往,喧闹至极,两侧屹立高楼商铺,飞檐雕栏,牌匾各异,极具古香古色。
乐无卢被古风如画的情景吸引了,左盼右顾,举止极其振奋
相里勤巡视四周,谨慎说:“我们快去备足干粮,然后就离开。”
走着走着,两人被一男子拦住前路,顿时警惕起来。
男子不言不语,睁大双眼打量两人。
乐无卢和相里勤是通缉犯,面对这种目光,不禁绷紧了心。
三人互相对望,气氛异常紧张。
乐无卢和相里勤低头,避开男子,若无其事地走向路边,不料男子紧紧跟着,一双眼睛盯着乐无卢的双腿。
乐无卢和相里勤停下脚步,互望彼此,同时问:“你好友?”
两人同时摇头,目光转向男子。
“你做什么?”乐无卢问。
男子微笑说:“仁兄,你步伐文雅,颇为好看。”
“啊?”乐无卢一脸茫然:我步伐文雅,颇为好看?什么意思?
“仁兄,你可否教我走路?”男子认真说。
听到这句话,乐无卢懵了,用看待神经病的眼神看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停止了。
“这是几?”乐无卢忽然伸出剪刀手,问。
男子神情一讶,急忙说:“仁兄,在下神志正常。在下是燕国人,听闻小说家说赵国邯郸,男子行走文雅,女子行走优雅,故而慕名前去邯郸学步。在下方才见先生步恣颇为文雅,,因此想向你学习。”
听了这个理由,乐无卢和相里勤的脸如蒙阴霾。
“走路也要学习?”相里勤惊奇问。
男子振振有词说:“当然要啊,别人走路好看,我走得不好看。”
这种事是闻所未闻啊!
乐无卢长见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仁兄,我拜你为师,你教我文雅的步伐?”男子诚恳问。
乐无卢随手一指前方一个幼童:“你看,那个幼童小小年纪,走起路来身体摇摇晃晃就是不倒,将来必是将相之才,你不妨跟他学步…”
男子扭头看去,看到一个正在幼童学步,越看越迷离,直到看到幼童摔在地上哇哇大哭,男子回过头来,却见两人不见了。
“仁兄!你教我学步!”
………
“那人应该有病吧。”相里勤问。
“肯定有病。”乐无卢确定说。
听过那男子的话,乐无卢再来观看行人走路的姿态,发现真如那男子所说,男子文雅,女子优雅,步姿好看。
咦…再看我也该病了!
乐无卢回过神来,忽然闻到一股未曾闻过的香味,扭头一看,那处摊位摆着蒸笼,香味就从笼中冒出来,与现代的包子馒头有相似之处。
“那是什么?”乐无卢食指摊位问。
“粉餈。很好吃。”相里勤吞了吞口水说。
乐无卢走来摊位问:“粉餈怎么卖?“
摊主笑脸相迎回:“客人,粉餈二个,一布币。”
“我买四个。”
乐无卢递去二个布币,摊主收了布币,用干净的叶片裹着四个热乎的粉餈递给乐无卢。
四个粉餈两人分食,乐无卢和相里勤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粉餈是稻米所做,由姜蒜等材料调配,蒸熟,入口香软,很是美味。
乐无卢又买了两壶果酒伴食粉餈,与相里勤填饱了早餐。
酒足饭饱后,两人露出惬意的表情。
此时,乐无卢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间糖摊。摊位摆着一排排的糖支,色泽不一,看似掺合了水果汁,由于这个时代制糖技术有限,糖块有些粗硬。
一群买不起糖并且嘴馋的小孩围在摊边干看,甚至有的小孩流出了口水。
“小孩,想吃糖,叫你们爹娘来买。”糖贩怂恿小孩买糖。
一群小孩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小孩委屈回:“我爹娘会骂我的。”
目睹小孩的馋样,乐无卢脸上流露出纯真的笑容,与小孩无异。
“我全买了!”
四个字彰显一股磅礴的气势,糖贩和众小孩目瞪口呆看着乐无卢。
乐无卢面显微笑,拎着一串布币豪阔地丢在糖摊。
糖贩欣喜若狂说:“先生,尽管拿尽管拿…”
乐无卢双手捧起两把糖支,转身面向小孩,和颜悦色问:“小孩,想吃吗?”
“我们没布币…”众小孩一个个直摇头吞口水。
“不要布币,先生送你们吃。”
听了这句话,一群小孩振奋地围在乐无卢的周围。
“排队。”
八个小孩听话排队,乐无卢把糖支一支接一支递给小孩。
众小孩拿到了糖支,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唯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没有急着吃糖,而是站在乐无卢的面前,小手一拱:“先生,请问你叫什么?”
“你问我名字,要做什么呀?”乐无卢笑眯眯问。
“等我有布币了,我买糖支还你。”小孩认真回。
“哈哈…”乐无卢被这个知恩图报的小孩逗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奢。”小孩露出纯真的笑脸。
乐无卢面带微笑,对所有小孩说:“等你们长大了,有布币了,学先生买糖支送给小孩吃就可以了。”
说完,乐无卢收起找回的布币,和相里勤走了。
小孩追问:“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送糖先生!”
留下一个飘逸的名号,乐无卢潇洒地消失在街道。
目送那道人影渐行渐远,小孩们满脸笑容,脑海留下了一幕美好的回忆。
在古代,有陌生人拿糖送给小孩,叫大善人。
在现代,有陌生人拿糖送给小孩,叫人贩子。
………
乐无卢心情大好,脑海浮想一幅温馨的画面,若干年后,这条街道有少年效仿自己送糖给小孩。
相里勤先前见乐无卢抢大盗的赃物,还担心他的为人不善,如今见他夜发布币救济穷人,又送糖给小孩,终于打消了担心。
两人路过一座府邸时,目光被一幅画面深深吸引了。
那座府邸外观极具豪华,朱檐碧瓦,高墙朱门,门前两侧摆置两个精致的石灯幢,两旁木桩拴满缰绳,车马停置满满。
有数十人站在门前有秩有序地排队,似乎在等候什么。这些人有士子,有官吏,装饰豪华,显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乐无卢迈着轻步凑近围观,相里勤尾随其后。
“仁兄,你等了多久时间?”排队的一个锦袍男子问前面的人。
“一年。你呢?”
“两年了。”
“哎…都是同道中人啊,要耐心。”
赵良瑜有才有貌,有身份有家世。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娶一送一,甚至娶一送众的时代,像赵良瑜的身份是公主,若是出嫁,必定有陪嫁的媵妾,媵妾即是她的近属妹辈的女子,还有陪嫁的婢女,可以说是娶一送众。
有这种优越条件的女子,难怪男子为之迷恋。
乐无卢听到两人的对话,望向府邸上方一块牌匾,却看不出是什么字,于是问相里勤:“这是什么府?”
“你不识字?”相里勤奇怪问。
“我撞伤头部都忘了…”乐无卢说。
“这是相国府。”相里勤同样不识字,但是他在赵国行走多年,多多少少认识一些城邑﹑府邸﹑客栈等等。
“那他们在相国府门口排队做什么?”
乐无卢自从来到战国就成了问题青年,每日问题不断,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常识,学习知识。
“他们在求见良公主。良公主是相国的女儿,也是君王的堂妹,听闻她貌若仙女,多才多艺。”相里勤回。
乐无卢对这位良公主有印象,在集市时常听人说过她是如何如何是美,如何如何的才艺,简直是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