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相国府。
中院一所凉亭,装饰宏伟且华丽,石柱﹑几案皆由花岗石所造,做工精致,图案美观。四周摆置众多绚彩缤纷的盆栽花草,花香扑鼻,使人心情愉快。凉亭上方悬挂一块牌匾,舒心亭!
凉亭后方是一处清水湖,湖中的鱼儿自在游戏,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张极美的脸倒映在清晰如镜的湖面,犹如一幅佳人观湖水画。
赵良瑜立在石栏边,望着水中的鱼儿游戏,心中却在思念乐无卢,以及担忧黑衣卫。
那个深衣男子的言行举止一幕幕在她脑海回现,甚至做梦也会梦见他。
她从齐国临淄返回赵国邯郸已有多日,黑衣卫了无音讯,不免让她担忧。六人是她最信任守卫,无论是出府游玩,或是吩咐杂事,非六人不可。
在一旁的芊儿拎着一块糕点,不时捏一小块糕点丢入水里,引得众鱼争先夺食,湖面四溅水花,分外美观。
“公主,别担心了,黑衣卫武艺好,定会保护好乐无卢的安全。”
赵良瑜脸色稍显忧虑,默默凝视水面的涟漪,那涟漪正如她心中的情绪,久久不平。
如今各国发出告令招揽乐无卢,赵国也发布了,赵良瑜非常期待乐无卢能够前来赵国当官。
芊儿笑嘻嘻说:“乐无卢以前是士子,当然配不上公主,如今他是鬼谷弟子,有大才能,各国纷纷发布招揽令,乐无卢若是为官,便配得上公主了。”
赵良瑜闻言,脸颊一红,目露喜色。
此时,一名婢女在亭外禀报:“公主,赵维求见。”
“快请。”赵良瑜释然一笑说。
“诺。”婢女退去。
赵良瑜进入凉亭,端坐在软席上。
赵维由于骑马赶了多日路程,模样有些疲倦,他来到凉亭,双膝跪地,拱手说:“拜见公主。”
“起来回话。”赵良瑜右手示向软席,邀请赵维入坐。
赵维入了坐,遇到乐无卢的经过侃侃说来。
两女子静静端坐聆听,情绪陪随内容而变。
当赵良瑜得知当日乐先生是顾及通缉犯白衣人而不来见她,她的心中莫名有一种感觉,像错过,像惋惜,又似遗憾。
而听到他险些遇害的事,她心有后怕,一条丝巾拧成了一团。
两刻之后…
“乐先生说曾撞伤头部,醒了之后忘了往事。“
赵良瑜听到这句话,面显惊讶,心切问:”他不记得我了?“
赵维点头说:“是。”
赵良瑜忽然非常沮丧,尤其想到他喜欢自己六年之久,不得其见,如今自己喜欢他了,结果他却失忆忘了自己,她心中很是难受。
赵维说:“先生曾问公主喜爱什么物品,维回他话,随侯珠。先生看来要找随侯珠报答公主的恩情。”
赵良瑜听得此话,花容才浮现一丝笑容。
赵维继续说:“乐先生还说请公主别嫁熊子兰。在临走时,乐先生转话公主;救命之恩,他朝再往邯郸报答良公主。””
赵良瑜喜悦之色弥漫在脸,心中有了一个期待,期待乐无卢前来相国府。
赵维问:“公主,乐先生请您撤通缉令,此事如何处理?”
赵良瑜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毕竟无官无职,又是女子,不能随意出面处理刑事,而且相里勤杀人是确有其事,即便是误杀,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难度,因为原告楚国公子熊子兰。
赵良瑜如果直接命令官吏判相里勤无罪,如此一来,便是否决了熊子兰,也必定引来熊子兰。
赵良瑜不怕熊子兰生气,而是怕他纠缠。熊子兰屡次前来登门拜访,已被赵良瑜回绝多次,可对方毕竟是公子,若是得罪了,轻了便无妨,重了则会影响两国关系。
思量了一会,赵良瑜说:“你请司寇大人彻查此案。”
“诺。”赵维拱手说。
赵良瑜心情一好,浅笑说:“下去府库领赏六百布币。”
“谢公主!”赵维满心欢喜退去。
“这个乐无卢真有趣。”芊儿说。
“哦?如何有趣?”赵良瑜明知故问。
“公主你想呀,乐无卢宁愿逍遥拒绝为官,连赵国第一游侠相里勤和秦国如影卫都甘心保护他,可见他非同一般。”
芊儿性情活泼,声如莺啼,随时随地犹如一只小鸟,在赵良瑜的耳边叽叽喳喳,为她带来欢乐。
当初在偌大的稷下学宫,可谓是茫茫人海,赵良瑜见到乐无卢,他是才智,他的文雅,他的性情,她心生情愫,犹如那处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叫你家公主千万不要嫁熊子兰!他朝再往邯郸报答良公主。”
芊儿若有所思地念叨这两句话,紧接着豁然开朗说:“公主,乐无卢会不会即将前来相府提亲呀?”
乐无卢前半句是提醒赵良瑜不要嫁熊子兰那种卑鄙小人,后半句是承诺前来邯郸报答赵良瑜的恩情,但是两句话一联系,让人浮想乐无卢是话里有话。
被芊儿一说,赵良瑜小脸不由泛红,含羞说:“不要乱说…”
“芊儿没有乱说,乐无卢要公主不要嫁人,又说前来相国府报恩,分明有含意!”
芊儿说得有声有色,忽然见赵良瑜脸红了,她笑嘻嘻说:“公主,你脸红哦,是不是…”
赵良瑜花容慌张,双手捂住泛红的脸颊,岔开话题说:“臭丫头,快去备来参汤。”
“是,芊儿明白,嘻嘻。”芊儿嘻笑离去,凉亭顿时安静了。
赵良瑜细细回味乐无卢的话,心中产生了几种情绪,好奇﹑担心﹑爱慕。
“他是这个意思吗?”
她看着一朵灿烂的鲜花,喃喃问,脸上绽放一抹甜美的笑容,唇畔浮现两个迷人的梨涡,分外美丽,更胜鲜花。
……………
夜深,空地燃起一处篝火,三人围在篝火边炙肉。
野外的风很大,尤其入夜的风更显呼啸,一辆马车停在篝火上方挡住了风向,才使得火焰能正常炙肉。
因为今日干粮吃完了,相里勤费了半时才捕到了一只野兔,此刻,那只野兔已经成为了三人手中树枝串着的炙肉。炙肉即是现代称呼的烤肉。
随着火焰的烧烤,肉香四溢,撩人食欲,惹得三人目露馋意,不停地吞咽口水。
直到炙肉完全熟透了,三人迫不及待吃了起来,相里勤是一副狼撕的吃相,卫慕则是一副拘束如绵羊的吃相,而乐无卢却是一副忍辱负重的吃相,三人吃相各异,很是有趣。
这种炙肉没有拌料,只有天然的香味,但是乐无卢吃不惯,他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口中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脸色愈发沉重。
“呕…”
一声干呕发出,卫慕和相里勤齐齐望向乐无卢。
遭到异视的乐无卢一脸尴尬,艰难地吞肉。
“你不喜肉吗?”相里勤问。
“我吃不惯这种肉,有血腥味…”乐无卢委屈说。
“兔肉很香,可惜没有伴料,不然更香。”说完,相里勤继续撕咬炙肉,嘴角残留了一口肥油。
乐无卢明白在这个时代,若是挑食肯定活不长,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吞咽这种带血腥且带毛的兔肉…
“呕…呕…”
干呕声接连扬出,相里勤和卫慕的食欲受到影响,双双停止进食,目光幽怨看着乐无卢。
乐无卢被看得脸色腼腆,张不开嘴,默默转身背向两人。
“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没受过苦。”卫慕讽刺说。
乐无卢顿了顿,头也不回自豪回:“我吃过糗饵,住过里巷!”
卫慕彻底无语了,再回味这句话,莫名笑了。
乐无卢:“呕…咳咳咳…”
相里勤:“………”
卫慕:“………”
这一餐,三人吃得很不好,但是总算填饱了肚子。
乐无卢如果有说话,气氛会很愉快;乐无卢如果沉默,气氛就尴尬了,因为卫慕和相里勤彼此无话可说。
此刻的气氛就很尴尬。
圆月当空,篝火边,三人无语。
子夜很静,尤其在野外更显幽静,只有昆虫在作鸣。
相里勤盘腿而坐,惬意地抹剑,那柄银剑一丝灰尘不染。
乐无卢趴在地面,双手托腮,望向那轮明月,心中却在思考未来。
身为女子的卫慕距离他们三步之远,背依树干,观看篝火,不时偷瞄乐无卢。
此时,相里勤见乐无卢一直观月,好奇问:“乐兄,你会夜观天象?”
“啊?”乐无卢从迷人的月色回过神来,双手托腮懒懒回:“不会,我家乡看不到这么美的圆月。”
也许现代的大气层受到污染,无论空气或是夜空比不了古代的景色,因此乐无卢才会觉得战国的月色特别美。
相里勤自豪说:“勤觉得各国中,赵国的月最美。”
赵国的月?古人缺乏知识到这种地步,还是小勤的个人问题?
乐无卢在心中笑话,口中悠悠说,“是啊,赵国的月生得美。”
相里勤听不出乐无卢的话意,而卫慕忍不住插话:“天下的月都是共同的一个…”
相里勤惊讶,认真地向乐无卢求证:“不是一国一个吗?”
乐无卢低头发笑,卫慕也跟着笑了。
微风吹过,分外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