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实行乐无卢提议的施粮于民,然而施粮的范围仅仅只有蓟城,并无实行全国。
蓟城,满城异常热闹,百姓成群结伴前往县衙门口排队领粮,人人尽是满面笑容,啧啧赞叹乐无卢。
蓟城虽是燕国都城,但是还有贫苦百姓两餐不继,子之只顾巩固王位以及奢侈享乐,根本不顾百姓的民生疾苦。
这一次施粮于民,蓟城犹如久旱逢甘霖,人们迎来了短时间的温饱,街道上呈现一幕幕温馨的画面。
一老一幼,老手牵小手,老人笑脸满是皱纹,拄着拐杖,看着小孙儿,小孙儿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小手紧紧牵住祖父那双温暖且老茧的大手。
一男一女,男子拎一袋粮食,女子买一大把蔬菜,两人说说笑笑,无比喜悦地赶回家为儿女煮粥烹菜。
一家六口,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俩牵老背小,肩膀揽一大袋粮食,从笑不拢嘴的六人可以看出一家人的心情。
……………
朝殿。
“君王,臣上次提议施粮于民,为何只在蓟城施粮,莫非其他城邑的百姓不是君王子民?”乐无卢直言不讳地表达心中的不满。
子之面显为难,敷衍回:“全国施粮耗资巨大,国库费用承当不足。”
“臣听闻粮库充足,粮食至少可以养活全国百姓一年。”
“粮库是充足,然而寡人要备足战事物资。”
“君王,民心为重,请君王实行全国施粮。”乐无卢不依不饶地进言。
苏代不满说:“如今国事繁多,相国不谋划对策,反而一味提出施粮,令人不得不怀疑相国的能力。”
“正因国事繁多,更要首重民心!”乐无卢振振有词说。
“此事再议。”子之一句敷衍而过。
乐无卢无可奈何,不再多提施粮,转而举笏进言:“君王,臣有一事进言。燕国如今被诸侯孤立,长此以往,实为不妙,臣提议联盟!”
燕国曾经与秦国﹑赵国﹑韩国有联盟,但是自从三年前姬哙禅让王位,子之继承燕王,诸侯不承认子之是燕王,联合起来孤立燕国,而秦国﹑赵国﹑韩国三国也与燕国绝盟。
子之即无奈又气愤说:“寡人曾向诸侯提出联盟,然而被诸侯一一回绝。”
“此事交给臣。”乐无卢自信说。
“相国欲如何联盟?”子之急迫问。
“燕国与赵国是邻国,便从赵国开始联盟!“
子之欣然答应:“好!依相国所言,赵燕联盟。”
“君王,臣愿亲自前往邯郸说服赵王联盟。”
说这句话时,乐无卢心情十分紧张,格外关注子之的反应。
子之能从相国突变燕王,自然有过人之处,他招揽乐无卢为相是为除姬平,当然不会轻易使他出国,以免乐无卢被赵国招揽了。子之回绝说:“不必劳烦相国,此事由使者前去便可。”
乐无卢再次请愿说:“臣怕使者说服不了赵王,恳请君王给臣立功的机会。”
苏代﹑子辖﹑鹿毛寿见乐无卢提议担任使者出国,三人对望一眼,用眼神交流意思。
紧接着,苏代举笏说:“臣赞同相国所言!”
“君王,臣赞同相国所言!”
“君王,臣赞同相国所言!”
子辖﹑鹿毛寿盼不得乐无卢离开燕国,永远不要回来,于是顺水推舟赞同乐无卢,众官吏纷纷相应。
一时间,满朝文武赞成乐无卢的提议。
“寡人尚有要事委托相国,联盟一事由使者代劳便可,不必再议。”子之的态度坚决,容不得有周旋的余地。
乐无卢心里一阵落空,神色愈发沉重,又不好再提,否则必被子之察觉他有逃跑的想法。
“联盟一事交由相国修书。”子之说。
乐无卢推辞说:“君王,以示诚意,还需您修书为好。”
子之尴尬说:“寡人已被赵王回拒多次,实在再无颜面修书联盟,劳烦相国代笔。”
两国联盟,相国确实可以全权做主,前提是有君王授命,以及相国大印。
“如此,臣即刻去取相印。”
言毕,乐无卢出了朝殿,正要走下台阶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女子声音:“相国,留步。”
乐无卢回头一望,便见子如雪在招手,他懒懒地走过去向她拱手行礼:“拜过公主。”
子如雪激动说:“我方才在朝殿屏风后听到你说,赵燕联盟。”
“那又如何?”乐无卢问。
子如雪认认真真说:“既是两国联盟,不如联姻,你去向我父王提议,将本公主联姻嫁于赵王。”
联姻即是在联盟的基础上增加一层婚姻,使两国关系更加亲密。一般联姻的人选是诸侯、公主、或者贵族子女。
乐无卢惊讶问:“联姻?公主想嫁赵王?”
子如雪眉飞色舞说:“是!本公主嫁你,只是相国孺人,身份降低,若能嫁于赵王,便是王妃,假以时日便成王后!”
乐无卢眼神充满了鄙夷,看着子如雪那副爱慕虚荣的模样。
子如雪自豪问:“你是否不舍本公主?”
子如雪性情蛮横,且贪慕虚荣,乐无卢唯恐不及远离她,哪有舍不得之说?
“公主愿意嫁给赵王,臣十分欣喜!”他好笑说。
雪如见乐无卢非但不难过,反而笑了,她感觉自己被嫌弃了,恼气说:“乐无卢!你盼不得本公主嫁人?”
乐无卢的笑容消褪,瞬变悲伤,如同晴天转阴,悲痛说:“公主嫁于赵王,臣难过…”
这个演技堪称精湛!
“哼!”子如雪冷哼一声,得意说:“你难过亦无用!本公主原想屈尊欲嫁你,你却对本公主无礼,如今本公主决意嫁于赵王!”
乐无卢用确认的语气询问:“公主是否考虑清楚了?”
子如雪坚决说:“本公主考虑清楚了,嫁于赵王,成为王后!”
乐无卢见子如雪决意已定,干脆顺她意说:“公主是千金之躯,确实应该享受尊贵,臣只是相国,配不上公主。公主若是嫁于赵王,便是王妃!将来便是王后!统领六宫!”
子如雪喜笑颜开,满脸遐想之色。
“你即刻向我父王提议,将本公主嫁于赵王。”
“诺!”
乐无卢步伐一转,进入朝殿。
到了中间,乐无卢举笏说:“君王,臣忽然想到两国联盟,恐赵王拒绝,用联姻为好。”
子之想了又想问,“相国可有联姻的人选?”
乐无卢有些难以启齿说:“赵王,雪公主。”
话音一落,百官异常惊讶,他们昨夜看见子之安排子如雪领乐无卢游览王宫,看得出来子之想招乐无卢为女婿,没想到乐无卢却将子如雪联姻。
“寡人…”子之神色沉重,欲言又止。
乐无卢慷慨激昂说:“君王!臣知道君王的厚爱,然而燕国重于一切,联姻关乎燕国前景!”
苏代不明白乐无卢为什么拒娶子如雪,却盼不得乐无卢做不成子之女婿,于是附议说:“相国所言极是,联姻为好。”
“臣赞同联姻!”
子辖、鹿毛寿连同众官吏再次赞同乐无卢。
乐无卢眼带鄙夷看着那些将自己纳为政敌的官吏。
对于子之而言,巩固王位重于一切,赵燕联姻有利燕国,子之果断说:“既然相国话已至此,寡人依你所言!”
乐无卢诺了一声,又走出朝殿。
在殿侧的子如雪迎上来,喜笑颜开说:“乐无卢,若是本公主成为王妃,定会好好答谢你。”
“臣祝公主梦想早日实现。”乐无卢嬉皮笑脸说,说完直接跑下台阶,不再搭理她。
“你好无礼!”
子如雪气得咬牙跺脚,随后满怀愉悦离去。
到了王宫门口,乐无卢吩咐相里勤迅速回府取来相国大印,并且叫来庞嘟。
卫慕得知子如雪要联姻,喜悦溢于言表,她感觉少了一个情敌,巩固了未来乐府主母的地位!
半刻之后,相国大印和庞嘟齐齐出现了。
一幅帛书铺在车板,庞嘟手持毛笔停在帛书上,等候乐无卢讲话。
“赵王您好,我是乐无卢…”
此话一出,卫慕、相里勤、庞嘟脸色凝固。
“没人这样修书的。”卫慕打岔了乐无卢的话,更正说:“赵王安好,燕相乐无卢启。”
“我说我的,小嘟,你大致修改我的意思就好。”乐无卢干笑说。
“嘟明白。”庞嘟会心点头说。
乐无卢说,庞嘟写,那笔势简直是雷厉风行。当乐无卢定眼一看,帛书的字迹,可以一个字形容,丑!
两个字形容,污目!
“你的字还可以再丑吗?”乐无卢讽刺问。
毛笔忽停,庞嘟尴尬地看着乐无卢:“主父,我字不丑,只是不美…”
乐无卢不识字,不敢张扬,而卫慕不太懂燕字,只得庞嘟代笔。
一幅联盟帛书拟好,乐无卢端起相国大印,在帛书用力一压,一个燕国相国的红色印章印出现在帛书下方,分外庄严。
乐无卢捧着帛书进殿呈给子之。
宦官将帛书转呈子之,子之拉开帛书,一看,神情沉重,仿佛被哽住了,用惊愕的目光看了看乐无卢。
乐无卢羞愧垂头,形像被丑字给毁了!
人真乃不可貌相,相貌俊朗,字体甚丑…
子之在心中暗说,脸上却强颜欢笑说:“相国之书言语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