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太后榻后,闻言,心里一惊。仔细一看,这双美目竟真与夕儿一模一样。
又听太后说:“这么年轻本事不小。周太医可是一直在哀家耳边念叨你。”
原王插嘴道:“皇祖母,燕姐姐还是孙儿的师傅,她还有一手削人头发的神技。”又比手划脚地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
不仅太后,凡不知此事的其他人惊得不轻。太后“啧啧啧”道:“该!夕儿率领的娘子军当年威震天下,哀家的命也是他们救的。岂是阿猫阿狗能叫这个名的?”
太子妃脸上发烧,又不敢开口。
太后看了看并排跪在她榻前的两人,竟觉得两人出奇的般配。
便开口问燕晨身世。燕晨说自己父母双亡,只有祖父一人。又机缘巧合得了奇人所授功夫,但那奇人已去世。医术却是祖父所授。
太后想起齐夕,不禁湿了双眼,道:“可怜见的,有婆家没有?以后有什么打算?”
太子轻轻咳了一下,睿王道:“皇祖母,让燕晨为您老人家切切脉可好?”
太后道:“哦,那就切吧。”
睿王站起来将位置让给燕晨,燕晨一边切脉,一边观察太后的脸色,未了,正待要说话,殿外内侍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太祖在跪了一地的人中缓缓走过来,扬手让众人起身。
燕晨退去一边让太祖靠近太后。
太祖走到床边,内侍忙抬了一张椅子来。
他坐下,仔细地看着太后的脸色,一边问:“母后,可好些了?”
太后笑道:“好多了。燕姑娘刚为哀家切了脉。”
太祖这才看了一旁的燕晨一眼,问:“怎样?”
燕晨躬身道:“娘娘血脉已通,昨天太医先行施的针很及时。但脑内仍有淤积,要慢慢吸收。以后每天民女入宫施一次针,服一丸药即可。半月以后可痊愈。”
太祖颔首,又道:“燕姑娘就留在宫中,待太后痊愈了再行出宫。”
燕晨委实不想留下,便不言语,睿王道:“父皇,晨娘才到京,还有家仆未曾安排好,让她每日入宫即可。”
燕晨跪下道:“民女不熟宫中礼仪,何时冲撞了哪位贵人也未可知。况太医医术精湛,民女一日一入宫就行。望皇上恩准。”
燕晨实在烦透了在宫中跪来跪去。
令贵妃插嘴道:“真是大胆,敢与皇上提条件。”
太祖也不悦,正要说话。太后让燕晨起来,不耐烦地说:“人家小姑娘才来,什么也没安顿,再说谁稀罕在这宫里方寸之地。就一日一次入宫!令贵妃懂礼,哀家还没说话,你倒积极得很!”
太祖只好作罢。令贵妃脸一红,讪讪地退下。
皇后嘲讽一笑。
太后虽已贵为大夏最尊贵的女人,性子一点没变。
燕晨实在太喜欢太后了。
她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放心,民女一定用尽全力,将娘娘调治得比从前身体还好,长命百岁。”
太后乐了,一看眼前这么多人,挥挥手道:“你们各忙各的去,不是要上朝吗?还不去。皇后和燕姑娘留下。”
太祖因太子才回西京,睿王又九年未回,今天还真的要上朝。便要带几位儿子退下,太后又说:“睿儿,上罢朝来寿康宫吃午饭。”睿王躬身谢恩,原王嚷道:“孙儿我呢?”
太后便笑:“少得了哪个也少不了你!快走!”
令贵妃不平,道:“母后,臣妾也与太子来罢?”
太后眼风一扫,冷哼一声,道:“寿康宫太小,容不下贵妃与太子大驾。”
太子正与一宫人交待什么,浑似没听见。
李煦上来拉着令贵妃道:“母妃,今日东宫有莲花羹,这边让皇祖母歇息,就不打扰了。”
太祖瞪了一眼令贵妃,带三个儿子走了。
原王拖到最后,对燕晨眨眨眼,轻声道:“皇祖母很喜欢你。”
睿王退回来,拉着原王就走,还转头做了个口型:“别怕,等我。”
皇后站在燕晨身后,若有所思。不是说乔儿与燕晨走得近吗?怎么看起来,从不喜女人的睿王对她也颇好。
令贵妃与太子妃也退出去。
太祖出门,皇辇已候在门口。太祖见太子神情有些戚然,便携着他,一起上了皇帝的辇车,睿王与原王各自上辇,住朝堂而去。
令贵妃与太子妃在后面看到这情形,对视一眼。令贵妃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太子妃却只微微一笑。
两人各自散去。
走了一阵,太祖低声道:“睿儿,朕知你最是宽厚,朕必将这天下交予你手上,不要被小事分了心。”
太子恭敬地答:“父皇春秋鼎盛,儿臣愿辅佐父皇,保我大夏国富民强。”
太祖欣慰地笑道:“我儿雄才大略,必会使大夏国诈绵长。”
众人走后,燕晨扶太后躺下,欲专心施针。太医照例被赶到偏殿,周太医心痒难耐,哀求道:“当年燕太医一手神针生白骨肉死人,可惜周某只学得三天,没想到燕姑娘也有神技,不知与燕神医有关否?可否让周某一观?”
燕晨心里一惊,没想到太医院竟有义祖父的三天弟子。脸上不动声音,道:“燕神医?民女没听说过,民女医技传于祖父,祖父一生未出山里一步,从未收过其他弟子。非是燕晨藏私,燕家祖上曾被其他大夫陷害,传下祖训,不可于任何医者前施针。还望周太医海涵。”
周太医垂头丧气到偏殿去了。
燕晨施针时,皇后静静地坐于旁边,看似无心,实则暗暗注意燕晨的一举一动。
燕晨早已察觉皇后的目光,恍若不知,一心一意为太后施针。
咋日将淤积归于很细很小的范围内,今日就更得小心,真气贯于掌中,发力于针尾,一丝不敢大意。
片刻,燕晨头上白雾袅袅,脸色绯红,额边发际隐隐已被汗浸湿。
半个时辰之后,才收了真气,取了针。
又将丸药化了,太监尝过,皇后亲喂太后喝了。
太后惊喜地道:“哀家头脑更清晰了!要不,去花园走走?”
燕晨却道:“药有安神作用,太后娘娘好好睡一觉,醒来会更好。”
太后丧气。皇后笑道:“母后,什么都讲究个长长久久。今儿不出去,以后才能常出去。”
太后只得躺下,燕晨又轻轻捏着太后的肩和手臂,太后慢慢睡着了。
皇后带着燕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安排太医和宫人去守着太后,看看太阳,应是巳时中,还一个时辰才摆饭,便让燕晨随她走走。
燕晨也很想亲近她曾经的义母,便随皇后走了起来。
宫人与内侍远远跟在后面。
燕晨当年在齐家,当时的齐家老夫人和夫人对她极好,教她功夫、谋略,齐夫人还借齐晋之名,从外面请了一位高手教她剑法。
那位高手姓叶,仪表俊逸,但生性冷淡。似乎极不喜欢齐老夫人与齐晋,只要他俩在的地方,他绝不出现。
叶师傅对齐夕极其严格,但又非常耐心。他唯一不冷脸相待的只有齐夫人,但却不愿多见她。
齐老夫人对叶师傅的态度却很奇怪。
无论何时,只要叶师傅提的要求,齐老夫人都不折不扣的满足;无论叶师傅怎样无礼,齐老夫人都直接无视。
齐夕在他的教导下,精谋略,善轻功,长使剑,且有深厚扎实的真气。但在子浩去做质子的那年,有一天教罢齐夕,在院中练功时七窍流血,片刻爆功而亡。
从那以后,似乎齐夫人与齐晋的关系更加冷淡。
燕晨眼神余光扫了扫皇后。她仍气质温婉,但眼角明显有了皱纹。此刻双眉紧皱,似心事重重。
燕晨轻声道:“娘娘不用忧心,太后娘娘无大碍,民女必将太后的身子调理好。”
皇后叹了口气,慈祥地说:“好孩子,太后就交给你,本宫相信你是有真本事的。”
顿了顿,又问:“睿儿的脸,可有希望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