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哒~~~”荀夫子手中的黑子掉落在了棋盘上,碰撞了两下便无力的坠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碰撞之声。
“师叔……”
荀夫子怔了好久,这才长叹了一声,后知后觉的道:“罢了罢了,不想今日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方家了。”
刚才被青璃逼到了死角,荀夫子一门心思全在棋局上,没有留意到。但现在棋局结束,回想起来,他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这是恼怒他的小视呢。至于最后的和局,恐怕只是表达一下敬意吧。
青璃轻道一声承让,便起身又坐到了云漄的身边。
而经过的一刹那,云漄却又为青璃竖了个大拇指。青璃获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青璃的棋力不仅破了珍珑棋局,更是在天下第一世界一举夺得天下第一棋士的名头,是当之无愧的大国手,棋圣。但是,他也没想到,青璃竟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局对战。
荀夫子感叹了一下,便将棋局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看向了云漄,低头行礼道:“荀况参见公子。”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回过赵国,可惜的是最后却又选择了离开。
云漄微微一笑:“夫子免礼。云漄冒昧来访,失礼之处,还请夫子见谅。”说到这里,他又将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木盒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道:“为表歉意,在下特意带来了一份礼物。”
荀夫子一愣,皱眉道:“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请收回吧。至于失礼一说,倒是不必认真。毕竟,怠慢两位,老夫也有失礼之处。”
“荀夫子暂且不必这么早下结论,不妨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云漄便打开了盒子,但里面带东西,却让荀夫子和张良都是一愣——那是一卷书,《论语》。但是……
荀夫子沉默了一下,拿起了那一卷书,翻了开来。不错,的确是翻了开来,因为那是一卷从未出现过的线装书。翻看了一会儿,荀夫子将书卷又交给了张良,拿起了放在书底下的一张张白纸。
沉默了一下,荀夫子又道:“子房,给我拿支笔来。”
张良微微一礼,起身便到一旁带来了一支毛笔,并且还有一方砚台。
荀夫子将棋盘撤下,将纸张平铺在了桌子上,拿过了毛笔,下笔写了一个字——仁。
望着那个字,确切地说是承载字的纸张,荀夫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今日,我用这本亲自抄录的论语,作为赔礼,不知夫子是否满意?”
荀夫子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毛笔:“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笔。”说话之时,他那放在腿上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是论语吗?当然不是,而是这承载着文字的纸张。
许久,荀夫子叹了口气,将东西又推到了云漄的面前:“这份礼物太重,儒家承受不起。”
一旦这纸张出自儒家之手,那么本就被帝国警惕的小圣贤庄,恐怕会立刻陷入一场惊天的风暴之中。到了那时,风雨飘摇的小圣贤庄,也许真的会有倾覆之危。
云涯正襟危坐,慢悠悠的问道:“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孟子曰,生与义,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莫非,这些都只是一句戏言?”
荀夫子再次沉默了下来。话虽如此,可就这样将小圣贤庄拖入帝国的旋涡之中,真的好吗?如果,真的使得小圣贤庄毁于一旦,那又该如何?
云漄很明白荀夫子的难处,所以便继续说道:“这份礼物,诸子百家之中,也只有主张教化的儒家能够收下。另外,荀夫子不必担忧,我并不会要求儒家何时将此物公布于众。只是,想用它来换取夫子的一个约定。”
荀夫子皱了下眉:“约定?”
“待到风云骤起之日,我想请荀夫子,伏念先生,颜路先生,以及子房前往一个地方。”
“只是如此?”
云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只是如此,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荀夫子思索了一下,道:“好。”
云漄微微一礼,便道:“既然夫子答应,那么,云漄便先行告辞了。”说罢,他便站了起来。
“子房,替老夫送送公子。”
“是,师叔。”
就在他们绕过屏风,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荀夫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既然来了,公子不妨在小圣贤庄多待几日。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云漄脚步一顿,回答道:“荀夫子盛情相邀,在下又岂有拒绝之理?”
……
出了门,张良便开口道:“诚如师叔所言,公子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云漄轻轻一笑:“儒家崇尚礼尚往来,子房认为我如此重礼,我想要的,又会是什么?”
“这……子房不敢妄言。”
“无妨,子房尽管说。姑妄说之,姑妄听之。”
张良道了声是,便道:“以在下观之,此等重礼,恐怕也就只有我儒家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云漄哈哈一笑:“子房果真慧眼呐,小圣贤庄地处桑海,乃天下儒宗,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何这件礼物。”“对了,我手底下有一人名叫刘基,字伯温,想必子房和他,一定会成为朋友,改日介绍你认识认识。”
“哦?那,我可就期待了。”
云漄微微颔首,斩龙丞相与谋圣张良的见面,他也是很期待呢。到底是风平浪静,还是如火星撞地球呢?
……
确实如荀夫子所说,小圣贤庄的生活,还是很平静的。这里景致优雅,庄内学子的身影,也很是闲适。有时候,听听这些学子之间的辩论,倒也很是有趣。而最让云漄喜欢的,便是小圣贤庄的藏书楼。虽然没有他的通天阁藏书丰富,但这里却有很多以前想也想不到的珍贵孤本。
这一日,云漄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泡在藏书楼之内,手捧一本《乐经》,正读的津津有味。这部书在后来已经完全失传,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使得后世之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但在这个时代,它还依旧是儒家经典之一。
不多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云漄抬头一看,便道:“颜路先生,原来是您啊。”
不错,出现在云漄眼前的,正是儒家二当家,剑谱排名十六,含光的主人——颜路。一位温文尔雅的君子。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会对君子如玉这个词有了明悟。
儒家三位当家单看气质,便是各有特色:大师兄伏念为人严谨,刚正不阿;二师兄颜路为人处世十分淡泊、喜静不喜动,君子如玉;三当家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谋圣张良,智慧过人,风度翩翩。
“猗从先生……”颜路行了一礼,和煦的问道:“又来看书吗?”据颜路所知,此人与其夫人苏先生乃是师叔荀况的客人,而这个人最喜欢的便是这藏书楼了。
颜路此人,根据他的了解,应该是一国王室之后。但到底是哪一国,这倒有些不好说。不过,这和他的关系并不怎么大。因此,云漄只是还了一礼,然后说道:“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儒家藏书楼包罗万象,对我来说就像一座宝库,又岂能不沉迷于此呢?”
颜路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对了,不知青璃去了哪里?”
颜路笑了一下,回答道:“苏先生刚刚给学生们教授完琴艺,此时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提起这个,颜路乃至儒家上下都不得不赞叹佩服。礼、乐、射、御、书、数乃是儒家六艺,所以他们对音律一道,也多有精通者。而琴这种高雅的乐器,更是为君子所喜。但这么多天,论起琴艺,儒家上下莫不对青璃为之拜服。
当初,偶然听到青璃为云涯抚琴的伏念还亲自出面,请求青璃为小圣贤庄的学子们上几节课。而每当青璃授课之时,儒家三位当家,甚至是从不出面的荀夫子都会到场。
云漄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要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藏书楼内却又来了一个人——张良。
注意到张良那端在身前的一只手上的动作,云漄眼睛微微一缩,心中暗道: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