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年前的大雨夜。
他从那座承载无数荣耀的宁氏皇族,来到了一位曹姓普通人的家里。
就宁家而言,他宁轩辕这位皇世子,是真的生不逢时,明明位居九大世子之首,却流亡他乡。
幼年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尽白眼,被同乡近邻羞耻为没人要的野孩子。
这些经历,何止一个悲惨足以描述?
但,宁轩辕真的从未想过,如果回到了皇族,他会比现在多么荣光,多么受人敬仰?也许来年他日振臂一呼,他就会成为下一任宁家皇主。
倘若真有那天。
大概没有人,会预料到,那一天,于宁轩辕而言,是如何如何光芒万丈?!
又或者说,大家都想看到,但他却不想。
宁皇族固然门威震世,诸多人挤破脑袋皆想与宁家牵扯上关系,可于宁轩辕而言,终归是陌途,若能自己选择,他宁肯此生此世,两不相干。
咔哧!
看惯几十载风雨,埋葬无数英灵的纪念广场,终究受不住周边爆发的强烈波动,数根石英柱,轰然之下,化为灰烬。
扬起的无尽尘埃,像是江海里的浪潮。
四处驻扎的皇族成员,悉数向大后方回撤,而位于广场正中心下方的宁河图,依旧两手负后,纹丝不动。
是的。
他从现身,到处决宁青苍几人,再至迎战项青四位超一流高手,全程保持一模一样的姿势。
最大的动作,也就是清风不解意,无故撩动长发。
每一缕发丝飘落,人们第一时间看见的,始终是那张年轻,风流又冷漠的脸,岁月没在他的脸上,散落半点痕迹。
只是,他的眼,非常亮,非常深邃。
轰!
第五求败愤然祭出一拳,刹那间,风雷电剧动,巨大的音波卷起尘埃,仿佛要将这片区域都震碎。
然而。
宁河图仅是眨了眨眼,很淡然,很随意的举动。
第五求败便错愕的看见,胸口出现一道碗大的疤,前后透光,血迹绽放青空,身子也随之倒退数百米。
堂堂十四境的绝代强者,竟然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还没硬实的朝宁河图轰出一拳,已然血染天穹。
嘶嘶!
仅余的周登煌和项离,迅速对视一眼,瞳孔深处早已填满畏惧和无奈。
宁河图就在二十米之外,两手负后,毫无全力以赴,拿巅峰状态迎接此战的打算。
照理说,对方如此自负,他们四人抱着赴死之心精诚合作,再强再深不可测的对手,也够吃一壶。
但……
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看不透这个人。
难道,这位宁皇族的少帅,就这般恐怖吗?
当年已经横压一整个时代,而导致同辈强者尽皆黯淡无光,如今,早该退出历史舞台的他,依旧强到,还能够只手横推,这个时代,所谓的一批最强者?
“能不能预估出,他究竟在什么境界?”第五求败一步移位,靠近周登煌两人之后,满腹急躁,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可以判断出宁河图的真实境界,后面的对战,就能针对性下手,指不定一鼓作气找出破绽,直接杀了对方。
然而,这番询问,换来的仅是周登煌的沉默不语。
项离也仅将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保守估计,这位宁家少帅早已超越十六境神罗天征了,否则,项青不至于最先出手,也最先负伤。
“我只有最后一招了,活不活,在此一举。”
第五求败猛然眼神狠戾起来,他张嘴吐出一滴殷红血迹,刹那间,山河诡变,紧随其后天空呈现大半血红色。
这太恐怖了。
宛若天空深处,下起了一场血雨。
零零散散,毫无规律泛动的烈烈芒光,陡然凝聚出一具高达几百丈的人物,他穿着红色长袍,发丝灰白,两目则缓缓睁开。
那一刹的开眼,像是两道利剑穿透了苍穹。
“这是什么东西?”
“血日遮天,天神下凡?”
若非景象太过于阴森恐怖,不明真相的众人,还真以为是某一尊天神下凡,他太高大了,顺着视线遥遥望去,竟然看不到头。
“第五洪烈?”
宁河图也饶有兴趣的抬头打量,不同于外人,他清楚对方是谁,更清楚这么个人,曾经在第五皇族的地位和影响力。
“少帅,许久不见了。”
百丈人物俯瞰头颅,大如灯笼的眸子,冲着宁河图笑道。
宁河图收敛表情,语气冷漠道,“有事?”
“为了一个与宁皇族断绝二十多年关系的无关人等,与我三家皇族不死不休,是不是有失稳重?”
“还请少帅三思。”
宁河图笑而不语,仅是看似无聊的揉搓着左手中指。
这位原型为前第五皇族老祖的高**相,也跟着沉默了,许久,他再次补充道,“少帅,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丢了身份。”
两人一番对话。
各方这才知晓,第五求败这是情急之下,招来了本族老祖。
“一个死在过去的人,也要尝试拦拦本帅?就不怕你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痕迹,彻底消逝?”宁河图轻描淡写道。
“你不也一样吗?”
这……
看似普通的对话,却极具深意。
第五洪烈的状况,确实不像活人,但他那句,你不也一样,是什么意思?
难道,少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