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贝爷猛然抬头,看向站在道路中央正向自己走来的一朵矮胖的双孢菇。这菇用菌盖下皱褶中伸出的菌丝缠持一柄木质手杖,正扭曲着根部数十条菌丝索向自己这边不紧不慢地爬来。
除了多一出把手杖,这双孢菇和满地那成千上万持续向自己围攻的蕈人并没什么不同。但是贝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确定是这家伙向自己发动了攻击。
这是一种,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完全无力抵抗的攻击。
然后他感受到一段思想向自己发送过来。这不是精神攻击,是明确包含着某种含义的交流。只是对贝爷而言,就好像隔着信号不良的对讲机去听自己从来没学过的外语一样。既听不清,也听不明白。
将目光移向思想传来的方向,他居然看到一个人类!一个皮肤上生满可怖红斑的男人。然后那人张口说话了:
“纯种的人类,完全没有进化过大脑自我认知区域,却已经突破了神醒的境界?这是为什么呢?”
思想就像音乐一样是没有界限的。贝爷听不懂蕈人沟通用的发思,并非是蕈人使用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语言,而纯粹是因为他的感知器官太落后了。这种生理上的缺陷可不会因为境界和实力的提升而补足。
像云裳仙府,在曲芸的建议下大家都多多少少地在进入显径阶后有分配一些点数在大脑自我认知区域上。这会帮助她们理解和接触更高维度的层次,为后续的进化打好基础。
世界本源原本那一半的唯心部分在物质科学主导的表世界人类中是极难被理解和感知的,而大脑自我认知区域这部分的进化则帮助玩家们在缺乏成体系理论教育的情况下以自身去感受和理解以科学的唯心视角看待世界。
对于此方世界这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方法,因为从米莎那里购入的其它宇宙对于唯心世界观的研究理论,由于每个宇宙在更高维度上的差异在表世界并不适用。这是曲芸亲自验证过的。
“偷渡者,我对你很感兴趣。”那怪人说话间已经冲至贝爷面前。
将康斯妮屡次阻挡的坚不可摧的空气仿若形同无物,被男人直接穿透过来。更令贝爷吃惊的是,他可以看到这一切是由于被自己拨动的世界之弦在男人冲来的瞬间还原到了本应存在的位置。
空气,又是空气了。
此时的贝爷是冷静的。他原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以及游戏目标上投入任何精力,主要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削弱云裳仙府实力这一点而已。所以在男人冲过来之前,他的身上已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幕。
“抱歉,可我对你没兴趣。”他微微一笑。
然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肤色可怖的古怪男人,居然用双手握住游戏系统的光幕,将之撕开了一个裂缝,露出贝爷的大半个身体和全部面孔。
曾经让云裳团员在恒星的爆炸与黑洞的泯灭中毫发无伤的系统光幕,曾经让扭曲了现实存在的悖影也无可奈何的光幕,居然就被一个人类徒手撕开了?!这一瞬间,贝爷看到那书写着宇宙全部规则的膜,都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裂口!
“那无所谓,你的身体自然会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的一捋头发像是蕈人的触须一样在贝爷惶恐却无力抵抗的目光中刺入了他的胸口。随即他紧紧皱起了眉头:“神的力量,已经污染倒这片宇宙了吗?”
那是用发思的方式进行的自言自语,贝爷自然是不懂的。但他随即又稍显焦虑地对贝爷开口问道:“你是在哪里得到【神之血】的?在这个世界中吗?你和净化监督院是什么关系?”
后者却没有回答他。【神之血】的药效已过,副作用显现出来。在一层薄薄的系统光幕中,贝爷昏迷了过去。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昏迷,不可能被医学手段所影响的深度昏迷。
此时那出手攻击贝爷的双孢菇也已经爬至近前,发思道:“这是敌人,一朵比我们盖级强者还要更强的敌人。杀掉吧?”
“不,我们不能杀应选者,这极有可能为我的偷渡带来变数。而且我所做的只是把他暂时留下而已,想要杀死已经开始被系统传送的应选者,至少还需要一个和我同阶境界的强者两人配合。”
男人说着松开了撕扯光幕的双手,任凭系统的光幕闭合,昏迷的贝爷消失在眼前。
“那关于我们的宇宙是否被侵蚀的问题……”双孢菇显然比起贝爷这个货真价实的玩家,对于拉马克游戏有着更深的了解。
“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另一支团队吗?我们该好好计划一下,要怎么确保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去捉住这些擅自在别人家里乱跑的小老鼠了。”他说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啊啊啊啊!!!”
随着凄厉的哀鸣,曲芸的意识又一次回到了此时此刻蕈人母舰的核心,长老会的房间中。
即便是经过反复强化的嗓子,也因为持续的嚎叫而变得嘶哑,不复那乐器般的悠扬。这种美好事物被破坏掉的变化,让她面前那个肤色可怖的男人十分受用。
“看,原始的三维人类。硬汉游戏是没有意义的,无论你再怎么掩藏,嘴再怎么硬,再怎么擅长忍受疼痛,我们都能从你的小脑袋里挖出想要的东西。
嗯……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有底气装硬汉了,超强的精神防御,嗯?很可惜,你们那劣等的种族无论浪费了多少进化点,在某些领域上都是永远无法超越更高级生命体一些天生的着,将视线投向身旁的茶树菇。
实际负责将菌丝插入曲芸脑袋折磨她收取记忆的茶树菇发思抱怨道:“它菇的,这丫头的脑子可一点也不像低维生命。精神强度比我们任何一位长老都要高了。难道她也是和刚才那男人一样的神醒以上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