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叫我相爷……”他迟疑了一下,声音转而更柔了三分,“这里没有外人,叫我云汉吧。”
楚金玉脸红了,她的眼睛里像是盈满了星星般闪亮的光辉,照亮了她整个面庞。她羞怯道:“云汉……”
“上次在尚家,天气太冷了,你回去后,没有生病吧。”
“没有,我身体一向很好。”感受到他的关心,楚金玉脸又烧了起来。
慕云汉闻言没有说话,她等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道:“相爷,你累了?”
“不是……”慕云汉叹道,“我只是,很享受这样与你相对的时间,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你。还有,叫我云汉就好了。”
“云汉……”楚金玉心里又惊又喜。
“其实,霍家并没有来求我放人,是我自作主张接你回来。我怕你在那里受苦。叫你来,其实是想同你说,霍均失踪了,很早之前便失踪了,生死未卜,霍家一直瞒着你,没有和你说。虽然我情知这样趁人之危极其可耻,但是我又想,这或许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我曾经错过了你,如今终于可以弥补。”
楚金玉垂头不语,霍均失踪,恐怕不会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早,因为那便是她一手促成的啊!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慕云汉真的对她有情,而且情深至此,她又想起来花园那一幕,他那样焦急地攥着自己的臂膀,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惊吓。
对,她早该想到的,慕云汉分明对她是有情的!
“你如若不讨厌我,便在这里住下如何?待找到楚仪后,我会向霍家说明一切,我希望……”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能这样长长久久地与你相对。”
楚金玉的心怦怦跳着,脸上已经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仿佛骤然从地狱到了仙境一般,喃喃道:“我也希望这样每日都能见到你。”可是,她心中一凉,她又想到了霍允那恶魔的嘴脸。慕云汉知道自己做了霍允的帮凶不要紧,大不了她说自己是被胁迫,可是若是知道她与霍允有私情,他一定会鄙夷自己的。何况自己此前百般为他遮盖……
她正出着神,屏风内却传来“吧嗒”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阿笙急道:“相爷,您太累了,我扶您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楚姑娘的。”
“云汉,”楚金玉急忙站起身,凑近屏风,“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好么。”
“我没事,”慕云汉柔声安慰她,“我本来这样见你便已是于理不合,若是当面见了,更加叫我无地自容了。”
楚金玉抚着屏风,抚摸着他的影子,哀伤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说什么傻话,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慕云汉叹道,“若是找到了楚仪,她同原定疆办喜事,我同你也应当一起办一场喜事。我与他情同手足,又娶了一对姐妹,想必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哎……”他咳了两声,“也罢,我拼力帮他去寻也就是了。”
楚金玉心痛不已,咬咬牙道:“对不起,对不起,云汉,我不该瞒着你,都是霍允啊,他说他要让楚仪死的,他还逼迫我送走了霍均。我别无选择,霍家都是他一手遮天,他还用我的清誉做威胁,我实是被逼无奈啊!对了,之前城郊有个姑娘失踪了两天,尸体却已经烂了一个月了,那便是他做的!他还要用这种方法杀害楚仪,只是楚仪和波食人的事儿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才败露了。楚仪是我的妹妹,我从来不希望她有一点闪失,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好怕,我多希望早点遇到你,我就不必深陷这泥淖中了……呜呜呜……”
“什么?竟有此事。金玉,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你放心……不要怕……我真没想到,你承受了这样大的压力和委屈。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你的妹妹,让你们团聚。”
楚金玉面对他的关心终于撑不住,痛哭道:“楚仪被送去了灵鹤太院的北侧山崖,我想他们大约想在那里把她处置了,因为学子们的年假还未结束,太院没有人……”她哭得投入,故而没看到门外一个淡墨似的影子飞快地掠过窗纱。
“好,我知道,你别哭了,我心都要碎了。阿笙,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姑娘去房里歇息?”
阿笙急忙走出来,扶住楚金玉道:“姑娘快别哭了,叫相爷看了心疼,我带你去休息吧。”
楚金玉犹不放心,对慕云汉道:“云汉,你要相信我。”
慕云汉柔声道:“那是自然的,有我在,谁也别想害了你,我只信你。”
他的话带着十足的诚恳和柔情,楚金玉这才放下心来,太好了,她既可以得到慕云汉的心,又可以不必被牵连至楚仪的事情里,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才是她应得的。
她才是那个会被所有姑娘艳羡的女人,她才是最幸福的那个。只要慕云汉都肯相信她,别人谁会怀疑呢?她要把所有事情都推给霍允,没错,霍允是个魔鬼,都是他害自己变成这样的,她此前怎么那样傻呢?幸而她想通了,以后她便是宰相夫人了,何等尊荣!何况夫婿还是全瀚澜女子的梦中情人!她将再无惧怕!她的父母,兄弟,都将因此受到荫蔽,如若她能与慕云汉生下后人,自己获封一品诰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呢。如果说慕云汉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心情大好,主动对阿笙道:“我应当怎样称呼你?”
阿笙是个人精,焉能听不出来其中的骄矜味道来,他心中暗自好笑,却还是恭顺道:“相爷唤我阿笙,姑娘也叫我阿笙吧。”
楚金玉点头:“阿笙,以后我一定会多加照拂你的。”
阿笙捂嘴笑道:“如此,那就多谢姑娘了。”
波哈王子在自己的厢房里困兽一般走来走去,此时侍卫长回来禀报道:“殿下,还是没找到!”
“为什么找不到!是不是大周的人瞒着线索不肯给你们!”
侍卫长苦着脸道:“不会的,他们自己也焦头烂额,恨不能咱们这边也能给些线索……”正说着,哈吉斯冲进来,见到侍卫长在,登时欲言又止。
侍卫长会意,先退下了。
“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要带给我!”波哈王子冷笑。
哈吉斯凑上前,低声道:“舅父来了……”
“什么!”波哈王子惊道,“他为什么来了!还有别人知道么?”
“只带了两个随从,应该没人知道,来往大周的波食商人也不少,应该,不至于叫人怀疑。”
“好,很好!”波哈王子摊手,“老亲王亲自来了,大约日月城的人都已知道我们有多无能了。”
哈吉斯瘪着嘴站着,不敢吭气。
“他现在在哪?”波哈王子忍怒道。
“在一个什么福客栈,离这里不远,但是您不能去,周遭都是大周的眼线。”
“你现在才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哈吉斯委屈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慕云汉如此狗贼,我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猜到……”
“好了,你还是去找楚仪吧,我来想办法和老亲王说上话。”波哈王子摆摆手,像赶一只大号的苍蝇,哈吉斯随即如获大赦般溜了。
原定疆一行人得了消息,已经搜索到了灵鹤太院的断崖下,他一边找着,一边心里便忍不住回想起在学院见到楚仪的情形。那日他替她教训了楚雁北后,看她依旧啜泣不止,还陪她坐了一小会儿。
他看着满山萧索,趁机咏出自己新进写的诗来:满山秋欲晚,雁影去还无。
楚仪讶道:“是你写的么?”
他“嘿嘿”笑着:“还可以么?”
“嗯,”楚仪笑意温柔,“想不到,你还有一直在练,比先前好了许多。”
“我想,说不准哪天,就还能遇上你呢。你看,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楚仪美丽的容颜又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有一丝恍惚。真可恨,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不祥的诗句来,简直没脑子!
“原将军!原将军!”此时有人跑来,急道:“尚将军那边发现了两具尸体!”
原定疆心头猛然一紧,急忙冲了过去,人还未到,脑中已是乱哄哄炸了雷,眼睛花了起来。尚春来见他来了,急忙道:“不是她!”
这三个字一出,原定疆登时脱力了一般,险些要站不住。
左右立刻上前来扶住他,尚春来看着他心力交瘁的模样,却不敢劝他休息,只得道:“死者死了不久,是两名男性,都是被割喉而死,看他们的装束和肌肉,恐怕做的是拿钱消灾的杀人行当,你看这虎口的厚茧。他们是死后被埋在这里的,要不是方才有人踩到了其中一个尸体的手,也不会被发现。你来看这边的石头,”他引着原定疆走到河边树下,“这把带血的刀就丢在这里,石头上原本应当有很大一滩血,被河水冲走了许多。”
原定疆提着灯笼仔细看着,突然,从树上的倒刺摘下一缕布料来,“你看这个,和那两个死人身上的衣服不同。”
尚春来暗暗佩服他眼尖,小心接过来道:“这个……我不大懂。”他随即命令手下叫了个经验丰富的捕快来。
捕快揉了揉布料道:“太硬,不是女子衣物,”他小心扯出一条来就着灯火烧着闻了闻,“丝缎的,用来做冬衣价格不菲,再看这一点点花纹便如此复杂,一定是富贵人家的衣物。”
原定疆沉声道:“叫所有人,扩大搜寻范围,务必要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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