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
何东耳边仿佛是响起了苟起独特的嗓音,一遍遍在耳膜内振动回响。
向南……向南……向南……
南方么?那里有云梦泽。
何东脸色凝重,苦苦思索也无法找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苟老师最后留言建议自己去南边,是否和云梦泽有关,苟老师对这个完全包裹住自己整个人生的计划,知道多少,又为什么匆匆离开,以他堂堂第六境炼药大师,修行界用毒第一人的身份,竟然也只有留下两个字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便向南!
原本何东便决定要去云梦泽一行,现在他也愿意相信苟起对自己的关切并无恶意。
打开木盒,雪亮的剑光耀眼生花,果然是苟起承诺送给自己的四品灵器。
四品灵剑,剑名夕露。
何东知道如今修行界中,真正的灵器是何等稀少珍贵,哪怕是此次子虚问道战第一名奖励的那柄风霆剑,若是消息泄露出去,不知要引来多少人不顾性命的争夺厮杀。
何况,夕露剑品质更胜一筹,四品灵器哪怕是声名不显,那只是因为每一任得到它的主人,除非真正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否则根本不敢拿出来稍稍炫示。
怀璧其罪的道理十分浅显,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提点。
苟起最后的馈赠,显然是给何东未来提供了多一重保障,尤其是当他修至日耀境,能够真正完美地发挥夕露剑全部威力的时候,只要不是遇到经验老到的第五境修士,都可周旋一二,起码有个拼命或者逃命的本事。
何东将夕露剑小心地收藏在以太阳真火开辟的随身空间最深处,就像五年前独自攀上楚门山一样,如今依然是孤身一人,一步步下山,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便选定向南的方位,信步而行。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所谓楚江流域,原本就是以一江相隔的两岸之地。楚江自西向东奔腾流过,不论是天门县、东流集,还是楚门山、青山院,都在楚江以北,那么若要向南,又不打算绕个大圈子穷尽楚江源头的话,便要渡江。
只是不知道,楚江南岸会不会也有一座楚门山,也有一个子虚门?
何东笑了笑,以他目前的修为而言,哪怕楚江宽阔无垠,也不存在任何难处。
伸手一指,便有剑气自脚下升腾而起,轻轻托起何东身形,御剑而飞,在空中任意东西,若是这一幕落在凡人眼中,那自然是明白无误的逍遥剑仙。
“这楚江,真称得上是广阔无边!”
御剑飞了足足半刻钟,目力所及之处却依然见不到楚江南岸的边缘,何东也不心急,只是暗暗惊叹于楚江宽阔,不知哺育多少人世代在这里繁衍生息。
扑!
正享受着江风拂面、御剑凌空的快意,忽然间何东撞上了一团绵软,竟轻轻将他弹了回来。
啊!
敌袭?!
何东猝不及防,但数年来在子虚门中勤修苦练,无数斗法积累的丰富经验,让他处变不惊,身形在空中滴溜溜打了个转,便先是放出数道剑光护体,随机暗中捏住了防御强悍的黑编钟符,只待再有什么古怪,立刻便要引燃符箓,与对手斗法交战。
可是,似乎并没有人。
反而是脚下浩浩荡荡的楚江水,就在何东触及那重空气障壁之后,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江水翻起波涛,无风却有百尺巨浪,一时间万朵浪花飞溅,竟渐渐向两边分开。
俗话说,抽刀断水水更流。此刻却像是有一位看不见身影的伟岸天神,抽出腰间神刀,一刀斩落,碧波万顷的楚江江水便像锦缎一样被拦腰截断。神刀的刀势震动天地,那江水像是深深震慑于这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威,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瑟缩着远远退开,忽闪着惊恐的眼珠,迟迟不敢再靠近回来。
江涛轰鸣,如泣如诉、如雷如鼓。何东脚下的江水分开两边,巨量的江水无处可去,便渐渐垒成左右两面越来越高的水壁。水壁上浪花翻滚跳跃,如亿万头巨龙咆哮作势,却迟迟不敢飞扑下来。
天门中断楚江开?
那么如今,楚江中断,又是何等神奇的力量竟能劈开江水,造就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观。
这!
这是要钻出个什么水怪来么!
何东猛地就想到了刚刚收起来的汉律中最后一卷,逐妖卷。难道自己刚离开楚门山,便要遇到传说中的大妖?
若不是妖,怎能如此操纵浩荡江水,像两扇水门一样缓缓拉开,隐约已经可以看到水底的淤泥……
噫!
竟然不是淤泥?
这分明就是干燥宽阔的官道啊!甚至要比天门县西南那条最宽的官道还要气派庄重很多,哪有半点被江水浸泡的模样。
是幻境!
何东心念电转,拼着消耗太阳真火,强行催使飞剑向高空升去,从更高的位置俯瞰整条楚江。
哪里还有什么楚江……
江水不可思议地分开两边之后,并没有掀起更可怕的巨浪,而是渐渐凭空消散于无形。偌大的楚江,从中间断开,露出一条看起来普通寻常的大道,至于浩荡的江水、微凉的江风、乃至远方天门县、楚门山的轮廓,全都一股脑消失不见,像是从梦中惊醒,就算再怎样努力入眠,也无法延续刚才的梦境。
“好家伙!”
何东愣怔着降下剑光,脚踏实地,还特意用力踩了踩,过了好半晌才仿佛回过神来,震骇之余,不禁哑然失笑道:
“连楚江都是假的!我的天!我这辈子见到的所有一切,莫非全都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