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何未染提早告了假,将后厨事务一一交办了,就带着李苦儿回家等宋媒婆上门。
李苦儿抱着她的手臂,问:“我是不是该打扮打扮?”
何未染转头看着她,隐隐不悦的表情,却也不说话。
“我该把自己打扮得丑点儿,他们就看不上我了?”
“你再打扮也丑不了。”何未染牵了牵嘴角,又道:“干什么要他们看不上你?明明是你看不上他们。抬头,挺胸……”
李苦儿依言抬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呃……”
何未染笑了,摇着头说:“记得,从现在起,你就是个挑剔别人还讨人厌的姑娘。”
“啊?”
回了家,李苦儿就抓着阿葵练习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才叫讨人厌。何未染和梅花两人坐在院子里笑看着她们,也不理会装得是如何的没有章法,随便吧。
“昨日忘了与你说,你不在的这几天,家里不□□生。”梅花突然道,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何未染将视线转向她:“怎么个不安生?”
“夜里总有小东西找上门,一些……附在雪球里的怨气。虽不是什么紧要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呵呵,必有妖?苦儿知道么?”
“来敲门的时候听到过一次,倒没让她见着,被阿葵解决了。”
“连阿葵都对不过啊,看来确实……”何未染摇了摇头,又说:“来处知道了么?又是什么目的?”
“不知道,阿葵脚太快了,她一脚下去,那怨气就散得一干二净。”
“是么?那就再看看吧,希望别再上门了就好。”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媒婆来了。何未染和李苦儿跟在她的身后往戚家赶,顺便听了她一路的唠叨……
戚家是多少多少知书达理的人家,戚三郎是何等何等正直有为的俊才。李苦儿心里想:“可拉倒吧,他们家二嫂一个就能败坏了整家子的家风。”她先前也与何未染提过,那天去阿竹家,顺道偷偷摸摸探访戚家的所见所闻。一开始何未染还假装生气,说什么“嗬哟,李姑娘你就这么急着要去婆家看一看呀?”后来又说:“就是咱们没那份情在,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嫁了,不过是家多读了几本书的俗户。”
到了戚家,天还没完全暗下去,却已经比白日里冷了许多。何未染看了看天,说:“今夜里怕是又要降一场大雪。”
戚家大门敞着,里屋的门却一扇都没开。有白气从灶房的窗户飘出来,看来是做上饭了。
宋媒婆瞧了瞧,低声埋怨了一句:“也没个人在外头候着。”说完,又清咳一声,喜声喊:“贵客上门咯!”
话音刚落,灶房门便开了,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出来,笑脸迎道:“可来了,快跟我进屋里去暖和暖和,饭就快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着围裙擦手,还觑着眼打量李苦儿,将李苦儿打量得浑身发毛。那边堂屋的门也开了,出来的是那天的二郎,二郎身后跟着个个头稍矮些的年轻人,瘦瘦的,倒是长得清秀,但面无表情的。
李苦儿寻思着,这位就是三郎了吧,哼!
二郎朝他们拱手施礼,便将人请进了堂屋。堂屋里一张圆桌,朝南位端坐了一花须的中年男人,戚父无疑。戚父身板儿清瘦嶙峋,一眼看去,很有几分威严。
他招呼她们落座,尔后便于何未染攀谈起来。李苦儿也顾不上他们在说些什么,打一坐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对面那二郎和三郎实在是……太无礼了。
戚二郎拉着弟弟,一边像看花似的直勾勾瞧着她,一点都不加掩饰,还时不时在戚三郎耳边低声说些什么,什么“不错”、“你看看啊”、“你小子有福了”……戚三郎只有意无意瞟她一记,摆着一张臭脸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样子。
李苦儿也摆出一张臭脸,狠狠瞪了瞪戚二郎,便兀自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看。戚二郎倒更觉有趣,拍了拍戚三郎的肩膀,让戚三郎给大伙儿添茶。
李苦儿这杯茶也没喝过,戚三郎还是意思意思给滴了两滴,也许俩人都没那份意思,全程愣是没有一句话。
戚母和戚二郎的妻子端着菜盘从后厨进来,不多时,一张小圆桌便被填得满满当当。戚母坐在戚父身边,戚二郎的妻子坐在李苦儿身边,还往她碗里夹了不少菜,端的是万分的客气。
李苦儿别扭死了,桌子下的手偷偷抓住了何未染的衣裳。何未染不动声色的抚了抚她的手背,在她的手背上写了一个字:“吃。”
李苦儿皱了皱鼻子,心想:难道是叫我只管吃就好了?
那……先吃块猪脚吧。呃……太咸了,也不够酥烂。
李苦儿越发没兴致了,本来就如芒在背吃不下,还不好吃。
何未染瞧她一眼,暗笑不已。
“对了。”她突然对饭桌上的众人道:“听闻家中还有位大嫂,怎的不见出来吃饭?”
几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意味不明的对视之后,戚父道:“大儿媳近日病得厉害,也不好上桌,方才已喂了些米粥睡下了。”
“病得厉害?”何未染的并不打算轻易结束这个话题,装作没发现他们眼神中的躲闪,追问:“是什么病哪?找大夫看过了没?”
“呃……看过了看过了,风寒,风寒罢了。”
“哦,也是,今年太冷了,患上风寒的确实不少。可这风寒啊,千万怠慢不得,若不细心照料,也是要人命的。”
“是是是。”戚母忙不迭地应答,仿佛生怕让李苦儿她们以为自家对儿媳妇苛待:“我与二儿媳可是日夜轮流着照料,想来待天回暖了,就能好转吧。”
李苦儿想起那天在门外听到这二儿媳与二郎的对话,可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她侧目瞄了眼二儿媳,便见这女人虽不说话,嘴角却勾着不屑的笑。果然不是什么心善的女人。
吃完了饭,戚母又留她们饮茶,多聊些时候再走。许是觉得女人之间说话容易亲近些,戚父和戚二郎只坐了片刻,便说要回屋读书,是常年来的习惯。
戚三郎也想去读书,被父亲兄长毫不留情地甩手打发了,便只得闷闷不乐地坐在这女人堆里。
何未染挑着眉毛看着他,心说算你小子识相,没动不该动的心思。戚三郎回看何未染一眼,心下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怕,转念,又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堂堂一个男子汉,怕个厨娘,实在荒唐。
这会儿屋里只这么些人,一些女人间才能说的话便好出口了。戚母看着李苦儿笑眯了眼,仿佛面前这姑娘真是自家的三儿媳了,一气儿问了李苦儿好些家里的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苦儿也不好对个长辈上脾气,只得一一回答,但不细说,三言两语敷衍过去而已。戚母这一句一句问下去,句句都是想给后头冗长的话题起头的,可李苦儿几句话就给说死了,竟有点儿聊不下去。
戚母心想着这姑娘看模样儿是不错,但好像不会聊天不懂讨长辈欢心哪,这以后要是嫁了过来,怕是不如二儿媳来得贴心。她犯愁了,李家姑娘说合适也能凑合过去,说不合适又确实不全合自己的心意。哎哟,真想要一个嘴甜会干活性子还乖巧老实的儿媳妇啊,这样,日后小儿子和她单独住在外头,也不会吃亏受苦。
何未染心内冷笑:嘴甜会干活性子还乖巧老实的小苦儿我还能送你们家?别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5月31日,嘿嘿,这个月的份赶上了!
明天,儿童节快乐嘿。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