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全都送到处以后,顾盼儿与顾清就到了人伢落脚的地方,这个消息得知的可不止顾清一人,因为来的便不止自己这一家,还有另外几家。这些人大多都是要买身体结实一点的成年人,像小娃子一类的都不怎么看,毕竟这镇上人家也没见得多富裕,回去大多是为了干此粗活啥的。
也有买小娃子的,稍微有点钱的,都会为自个孩子配个书童或者是丫环。
顾盼儿与顾清的本意则是买个老实本份一点的,主要则是为了做饭,自然也要干净利索一点,要不然脏兮兮的,做出来东西也没人爱吃。
只是这一时半会也瞅不出来,毕竟这些人刚经历了灾难,哪里有空打理自己,个个都是糟糟蹋蹋的,没一个瞅得干净的。
顾清瞧着也有些傻眼,不知道该怎么挑,不由得扯了扯顾盼儿的衣角:“疯婆娘你自个去瞧?咱好像瞅着都一样的,也不知道该咋挑才是。”
顾盼儿道:“你跟人伢说,让他找几个会做饭的出来,然后咱们再挑挑。”
顾清点了点头:“那行,我去跟人伢说说。”
顾清去跟人伢说事,顾盼儿就在一群小娃子那里转悠了起来,瞅着些小娃子个个脏兮兮的,大多都一脸的茫然,有些甚还哇哇哭过。更有些胆小的,见到她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这种娃子买回去能干啥?顾盼儿看得直摇头。
她到娃子群里瞅,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有没有适合练武的。不过大多数都出自于穷苦人家,筋骨都说不上好,毕竟都营养不良啥的。
别的不说,就顾家村里的一堆娃子,她瞅着就没几个好的。
这群娃子个个面黄肌瘦,估计生活条件比顾家村的还要贫苦,顾家村以前虽然是牛少了点,可家家户户的田多啊!只要勤快一点,至少不会饿死啥的,虽然也不见得能活得多好,而且村里头有河,那群熊孩子要是实在饿,也会跑到河里头抓鱼来烤,咋滴也饿不成这个样子,但是这一群娃子嘛……
光是看着没用,顾盼儿干脆下爪子去摸摸筋骨,瞅着顺眼的就摸,瞅着不顺眼的就直接忽略了。
顾清刚走回来,就见到顾盼儿向娃子们伸出狼爪,不由得满头黑线。
“你这是在干啥?”
顾盼儿道:“摸摸看有没有身子骨好点的。”
听到顾盼儿这么一说,顾清就猜测顾盼儿可能是想找小徒弟了。不过瞅这群娃子个个面黄肌瘦,胆小的甚至还被顾盼儿摸哭了,这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不过到底是没开口说点啥。
瞅这群娃子也挺可怜的,要是疯婆娘有看上的,就买回去得了。
自家这疯婆娘懂的不少,要是这些娃子被买回去能学一腥半点也是好的,疯婆娘这脾气虽然算不上好,可也不至于会虐待小娃子吧!
“那你先看,这会人伢给咱挑人去了,一会就过来,待会你也一块看看。”顾清看了看这群娃子,也不知道顾盼儿是怎么挑人的,自然帮不上忙,便待在一旁看着。
顾盼儿点了点头,继续耐心地挑着,心里头的希望并不大,毕竟适合练武之人本就是千里挑一,这筋骨好之人又是在适合练武之人里头万里挑一,如若能遇见好的那便是运气,遇不到也不是什么沮丧之事。
挑着挑着就挑到这群娃子里个子最大的一个小子这里,这小子看着十二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倒是挺壮实的。五官端正,眼神瞅着也正,这样子看在眼里倒是挺满意的,并且有十二岁的样子,就是不能练武,买回去当杂役也是可以,就是不知筋骨如何,顾盼儿想着手伸了过去。
只是这大的没摸着,一个小不点脑袋伸了过来,正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顾盼儿挑眉,这小不点可不是自己过来的,而是这大个的将小不点抱过来的,这是想让她先检查这小不点?这俩是什么关系?顾盼儿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俩人,发现这俩长得还挺像的,说不准是兄弟关系。
“你先看我妹妹。”大个小子忐忑地开口,一脸的不安。
“妹妹?”顾盼儿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怒:“当老娘眼瞎了不成,明明就是长了鸟的小子!”
大小子面色一白,赶紧看向人伢那边,见人伢没有注意到才松了一口气。
顾盼儿不免挑眉,对这小子的反应略为不解,难不成丫头小子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这时顾清走了过来,说道:“反正你也要摸一下看看,就先摸摸看,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只要合适便是,若是不合适就罢了!想来他也是有苦衷,人伢挑人的时候,一般五岁以下的男娃都是不要的,女娃才会勉强收下。”
不应该是重男轻女咩?咋变成了要女娃不要男娃了?怪事。
“行吧,我摸摸看合不合适。”顾盼儿一把将小不点给抓了过来,伸出爪子摸了摸,这一摸不免皱了皱眉,只能是爱莫能助了,毕竟这小不点不适合。
看向大小子,一爪子抓了过去,大小子见状赶紧躲开,手紧紧地抓住小不点的手,并且无比紧张地看着顾盼儿,生怕顾盼儿会把他抓走似的。
这一幕正好让带人过来的人伢子看到,顿时就喝斥了起来:“这位夫人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躲什么躲,还想不想吃饭了?”呵斥完又一脸谄媚地看着顾盼儿,小心赔笑道:“这位夫人眼光还真好,这兄妹俩可是孝子来着,家里头遭了难,就剩下他们兄妹俩,为了能让爹娘爷奶有口棺材下葬,愣是自卖自身凑银子,可见这兄妹俩是个好的,买回去不用担心不听话啥的。”
顾盼儿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还没买回去呢就不听话了,要是买回去的话那还得了?
又看这小子一眼,顾盼儿懒得去勉强,直接去看下一个。
顾清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对兄弟一眼,本欲开口对顾盼儿说些什么,可人伢已经将人来了过来,便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看起人来。只是这若是看男的还好一点,这看女的……顾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了几眼便没有再看。
“你先过来看看,一会再挑。”自己不好意思挑,自然就叫顾盼儿了。
顾盼儿瞅着才看一半,犹豫了一下后转身向顾清走去,人伢带来了七个女的,年轻的不过才十三四岁,大的已经有五六十。顾盼儿直接将小的与大的忽略掉,看向仅剩下的四个,却依旧是皱着眉头,并不满意这剩下来的四个。
这么一来,不由得再次将视线落在那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却见这小姑娘正朝顾清抛着媚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这脸就黑了下来。
五官长得挺好,小美人一个,就是眼神不正,绝逼不选。
于是视线又落在被自己最先排除在外的两个年纪大的,起先瞅着都有五十多六十那样,可这会仔细一看,貌似又没有那么老,下意识就想要伸手给对方摸摸骨,看对方的骨龄有多大。
不过手刚伸过去又缩了回来,摸小娃子还说得过去,这老妇人就罢了吧。
“你们俩个多大年龄?”顾盼儿开口问道。
一人道:“奴婢现年四十三。”
另一人道:“奴婢四十六。”
都是才四十多岁,咋整得跟要六十岁似的,顾盼儿这眉头就拧了起来,又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俩人虽然瞅着挺老的,可眉目间还是能瞅得出来,的确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并没有上了岁数那种混浊。
顾盼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手伸出来看看。”
俩人赶紧就将手指头伸了出来,顾盼儿再次看得直皱眉,这俩人的手都不干净,并且上面尽是冻疮过后的痕迹,还有大大小小的裂纹和厚厚的茧,可见一直都是做粗活过来的。
可是看向其他人,除了那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手干干净净的,其余的人的手都差不多如此,相比起来这俩人还算得上是干净了。
再看俩人,这眼神都还算正,除了忐忑以外就没别的。
顾盼儿不由得看向顾清:“你怎么看?”
顾清也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看向那小姑娘的手,觉得那双手比较干净一点。
小姑娘见顾清看过来,立马就抛了个媚眼,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盼儿立马道:“那个你瞅也没用,再干净咱也不能买!”
顾清:“……”
那小姑娘立马就不高兴了,大声叫道:“这位小相公都瞧上奴家了,你凭什么不让小相公将咱买下?”
顾盼儿道:“凭咱是他媳妇!”
小姑娘噎住,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顾清,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行啊你,又勾搭上了一个。”顾盼儿斜了顾清一眼。
顾清白了顾盼儿一眼,道:“不买就不买罢,看她那么年轻,估计也不会做饭,还是看别的罢!”说完也不再看那小姑娘,之前之所以看,不过是因为那姑娘的手比较干净一些罢了。
可干净倒是干净,却不是一双干活的手,买回去说不定是个麻烦。
又转身看向剩下的这六个,让她们都伸出了手,可瞅着都是脏兮兮的样子。
顾清想了想道:“这些都是乡下妇人,在家里头哪里能不干活,这要是什么活都得干的话,手定然瞅着干净不到哪里去。你想想你娘,你娘其实也是挺爱干净的一个人,可这手却不见得能干干净的。”
顾盼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再脏也脏不成这个样子。
“喂,叫人打盆水过来,让她们洗洗手。你也知道咱这要的是厨娘,这个个瞅着都脏兮兮的,别说是让她们做饭了,就是看着也倒尽了胃口。”顾盼儿对人伢子说道。
人伢子连连点头称是,让人赶紧去打水去,然后又对顾盼儿与顾清说道:“这些人都是咱刚买来的,你们想必也知道他们刚经历了些什么,这能活下来已经挺不错的了,哪就有时间有心思打理自个了。”
又看向那姑娘意有所指道:“倒也有干净的,可你们也瞅不上眼啊。”
小俩口点了点头,这太干净反而就显得不太对劲了。
顾盼儿又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还是不死心地看着顾清,却见顾清连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如同没有感受到这炙热的眼神一般。
不得已,小姑娘瞪了顾盼儿一眼,眼有恨意。
这等下人幸好没买,否则还真是自找麻烦,顾盼儿翻了个白眼。
水打了过来,那小姑娘蹭蹭蹭地就跑了上来,第一个先洗了起来,洗了老半天直到人伢子怒瞪之后才不舍地缩回手。不过看到更干净的手,小姑娘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又瞪了顾盼儿一眼之后,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紧接着这六个人一个一个排着洗了起来,个个都是一脸的紧张,似乎担心被买走又担心会被留下,表情既是矛盾又纠结。
待她们都洗完以后,那盆水都黑了下来。
顾盼儿皱了皱眉,再次上前看了一下,这洗干净了的手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
又挑了挑,再次挑出四个人出来,刚才那两个看着年纪大的也在里面。
这把手看完了以后,又朝她们脑袋看了过去,耳朵鼻孔牙齿都没有放过……结果又剔除了两个,剩下的依旧是那两个。
顾盼儿看向顾清:“你怎么看?”
顾清道:“要不然就她们两个吧。”
顾盼儿以为顾清还会挑一下的,没想到顾清会开口将两个都买下来,不过顾盼儿只是惊讶了一下,又再次打量起这两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以后,便点了点头。
“那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我再去看看那群娃子。”
顾清闻言点了点头,便与人伢子合计了起来。
那小姑娘见顾盼儿跑到娃子那边,眼珠子一转,迈着小碎步凑了上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清:“这位相公,是奴家不好吗?为什么不要奴家?”
顾清皱眉:“你会做什么?”
小姑娘道:“奴家会的可多了,只要小相公将奴家买下,奴家什么都愿意做。”
人伢子一看,立马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要不要将这姑娘买下?”
顾清摇了摇头:“我们家要的是会做饭洗衣服,还得能劈柴挑水的,这位姑娘手指如此纤嫩白,一看就不是能吃苦的,还是算了罢!”
洗衣做饭与挑水劈柴?小姑娘嘴角狠狠一抽,瞬间就装不住了。
又听顾清说道:“我们家可是住在乡下,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家里还种着不少的水田呢!到了农忙的时候,我们自个也要下田去忙活,这人买回去也得是能干的才行。”
小姑娘听着赶紧就缩回去,一副生怕被瞅上了的样子。
人伢子听了也不觉得好奇,了然地点了点头,便不再介绍那小姑娘。又见那小姑娘缩了回去,不由得瞪了一眼,就差没开口骂人。
不多时顾清就与人伢谈好价钱,然后付了银子,将两妇人的卖身契给拿到手。
这时顾盼儿看人也看到了后面,果然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只得耸了耸肩向顾清走了回来,不过回来之前还是忍不住瞅了一眼那小子,就剩下那个没摸着的了。
人伢子瞅着立马谄媚道:“这位夫人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将那小子买回去?要是大的连小的一起买的话,咱给便宜一点。”
顾清看向顾盼儿,显然在询问顾盼儿的意思,毕竟顾盼儿看着似乎对那小子很感兴趣。瞅着也有十二岁的样子,手里头也有着不少茧子,可见不是个打小玩到大的,应该是个挺勤快的,买下来也无所谓了。
就是那小的忒小了一点,估计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点就不好了。
顾盼儿本来是放弃了的,可见那小子既是期盼又一脸防备的样子,这兴致又起来了,摸着下巴想了想又朝那小子走了过去。
见那小子要躲,顾盼儿瞬间出手,将之一把拎了出来。
只是……
人是拎到了,这小子怀里的是神马?
一拎就拎了俩,顾盼儿也是醉了。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松开你妹妹,还想不想好好的了?要是得了主家高兴,说不定将你兄弟俩都买回去了。”人伢子狠狠地瞪了这小子一眼,作为人伢子这情况可是见多了,若是遇到好心的人家,人伢子也会替说上一句话,不让这些骨头至亲啥的分离,可遇到不好说话的就不说说了。
要是这小丫头大点还好说,可年龄忒小了一点,不过才五岁而已。
不过好在是小丫头,年纪小点好调教,有些人家就喜欢买这么大点的回去调教,等调教上几年,才分送给公子小姐当婢女啥的。
换作成小子就不了,小子难管教,一般人家都不喜欢。
人伢子是不知道这不是什么丫头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子,要是知道的话哪能这么淡定,说不定直接就买一送一了。
这小子却倔强地说道:“你要买的话,就将咱兄妹俩一起买走,要不然咱不跟你走。”
顾盼儿白眼:“就你老娘还不知道买不买呢!”说罢一把摁住这小子,狠狠地捏了起来,半点没有刚才摸别人身上的筋骨的温和。谁让这小子不上道,非得惹她不爽不可呢?
不过这一摸,顾盼儿倒是愣住了。
这小子虽然算不上是绝好的筋骨,可也是上等了,要是肯吃苦的话也能有一番好成就。将这小子松开手,顾盼儿又忍不住将小的拎起来再次捏了捏,按理来说是亲兄弟的话,大的既然是练武奇才,小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事实上却是,这小的真不是什么好筋骨,勉强练了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这大的顾盼儿是打算买下了,可这小的……
又将小的拎之跟前看了看,大眼瞪小眼,顾盼儿蹙起了眉头。这小东西才五岁,断奶也没几年,买回去的话会不会太麻烦了一点?可要是不买回去的话,这大的可是会造反的。
将这大的放弃了?顾盼儿不免犹豫,好料子难找啊。
“你会做什么?”顾盼儿瞪着这小的问道。
“会自己吃饭,穿衣服,洗手洗脸……”小不点掰着手指头算着,却全是他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是能帮得上忙的。
人伢子在一旁听着嘴角直抽抽,恨不得抽这孩子一巴掌,人家这是要买奴才,不是买个回去帮忙吃饭的,你说这些人啥用啊!
可顾盼儿听着却满意了,虽然是个拖油瓶,但好歹还能生活自理一下。
一把将这小的丢到大的怀里,对人伢子道:“行了,说价钱吧!”
人伢闻言眼睛一亮,立马道:“这一半大小子,一小姑娘,价格是……”
顾盼儿道:“什么小姑娘,这小的可是有鸟的,不信你过去摸一把!”
人伢子:“……”
顾清黑了脸,这有鸟没鸟的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吗?直接说是个小子不就成了,非得那么粗俗!难道不知道你自个是个女的?矜持呢?被狗吃了不成?
人伢子回过神来,瞪向大小子:“这是咋回事?”
大小子眼神躲闪:“他是我弟弟。”
人伢子:“……”
好在有人乐意将这一对给买回去,要是没买回去,等回到县城里头一检查,自个还不得肉疼死?他娘的做了十来年的人伢子的,竟然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后再的时候,像这种小娃子,咋滴也得脱裤子看了才行。
“既然是个男娃子,咱……咱就不能收这姑娘的价了,就按小子的价来,大的四两,这小的……小的就二两吧!”人伢子肉疼得直抽抽,要是这小的是个姑娘话,那卖出去就是四两银子,可是差了整整一倍呢。
要知道这俩买来也花了六两银子,这会六两银子卖出去,不但没有赚着,还搭进去了三天的粮食钱,这可是亏本生意来着。
顾盼儿瞥向顾清,可不懂这行情,也不知道这价格如何。
只见顾清点了点头,也不讲价什么的,直接就掏了银子换回来两张卖身契。
又是两张卖身契到手,顾盼儿与顾清都还没有说什么,就见那大小子松了一口气,一副解脱了的样子,紧紧地抱住小小子。
顾盼儿看得嘴角一抽,希望没有买错人,要不然到时候非得把自己气死。
也罢,到时候不好再卖掉得了。
“别以为这样就松一口气了,要是不听话,老娘把你俩再一块卖掉!”顾盼儿阴恻恻地说道。
果然这话才一说完,大小子立马又紧张了起来,眼中尽是恐惧。
顾清无语地白了顾盼儿一眼,却见顾盼儿又看向那俩妇,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于是乎顾清也不管了,将卖身契往怀里一揣,然后再次瞥向顾盼儿:是时候该回家了。
“这是要到县里头登记,还是到亭长那里就行?”顾盼儿心想这人既然都买了,干脆就做全套的,直接把事情给全部办妥了。
不等顾清说话,人伢子立马道:“到亭长那里登记一下就行,每隔半个月亭长就要到县城一趟将这些事情往县里头一交。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直接到县城里办。”
顾盼儿点了点头:“那行了,没事咱就走了。”
既然亭长那里就行,闲得蛋疼才跑县城里头呢!要是亭长那王八蛋敢把事情搞砸了,非得揍丫的一顿不可。
原本是打算买一个人的,结果变成了四个,这下家里头杂七杂八的活应该不担心没人做了。不过这小的得剔除掉,因为这小的纯属吃白饭的,让他干活还不得帮倒忙呐!
等上了马车,顾清又将卖身契拿出来看了一下,四个人三个姓氏,名字虽然都比较好记,可向来这买来的人都是要改名字的,顾清也不打算例外。若是让他们还用过去的名字,也不太合适,心想这事得跟疯婆娘讨论一下,到时候给他们取个好听点的,又不难记的名字。
马车很快就到了亭长那里,二人带着四个仆人走了进去。
顾清与顾盼儿提起了这件事,顾盼儿道那两个妇人的名字可以改改,这两个小子就算了,还是用原来的姓名得了。顾清想了一下,倒也没有反对,又问顾盼儿两妇人起什么名字。
顾盼儿将卖身契拿过来看了看,便说道:“她们俩原来的名字,一个带花一个带月,干脆就一个叫花娘一个叫月娘得了!姓什么的就拉倒了,毕竟这都卖身为下人了,姓什么对她们来说也没啥意义,咱叫着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毕竟这俩都是妇人,顾清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
又再看向俩小子的卖身契,一个叫郭钰一个叫郭磊,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按理来说是要改名字的,可既然这疯婆娘说不改,那便不改罢!反正这俩人是疯婆娘要买的,说不准疯婆娘还有别的安排,这么一想便放宽了心。
等将卖身契移交备份的时候,顾盼儿犹豫了一下,又将这兄弟俩的卖身契给收了回来。将这郭钰买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其当自己仆人,而是打算当徒弟来培养的,倘若这小子还算可以的话,这卖身契就算是作废,倘若不行的话那就只能一直当作仆人了。
可若真是当得成徒弟,有这卖身契在,就不太好了。
卖身契对于一个略有成就的人来说,那是一个污点,未曾在官府中留档还好说,倘若在官府留了档,那就太没面子了。
顾清疑惑于顾盼儿的做法,眼神疑惑地看向顾盼儿。
顾盼儿将两张卖身契收于怀中,说道:“到时候将这两张卖身契藏好,倘若这郭钰合格的话,这卖身契也就罢了。倘若不合格的话,那再来这里登记也不迟。”
顾清道:“你真打算收他当徒弟?”
顾盼儿点了点头道:“徒弟且不说,这小子筋骨还可以,若是孺子可教的话,收徒也未尝不可。”
顾清蹙眉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你最该教的是医术,虽然你是个妇道人家,可这医术,炼药之术不错,可以传下去。”
顾盼儿道:“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武道,然后才是医道。”
顾清也不劝了,说道:“罢了,你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商量好了的二人就去找亭长去了,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办好,然后又带着这四个人回家。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暗了下来,已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顾清中午本就没有吃饱,顾盼儿也没吃够就被拽了出来,这会肚子也是饿得不行。本来还想到厨房看看的,看看中午的东西还在不在,谁料进厨房一看,中午剩下的那一堆吃的都没有了,一对叔侄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直打饱嗝儿。
旁边三丫正在做着饭,一副视这对叔侄为无物的样子。
顾清与顾盼儿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都有点黑,还十分的无语。
这没吃的顾盼儿的心情也不好了,干脆就懒得管这四个刚买回来的人,直接上楼找安氏去了。
“家里头买四个人回来,你去安排一下,这事你肯定在行。”顾盼儿对安氏说完再次扭头离开。
安氏身体还没好全,此时脑袋还是有些晕呼呼的,听到顾盼儿这么一说脑子更是晕呼呼的。不过也是听明白了,家里买了四个仆人回来,这些事情儿媳妇不打算管,清哥儿一个爷们也不好管理什么,事实自然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是大家出身,对于这些事情安氏还是懂一些,倒也没多为难,晕呼呼地点了点头:“行,娘去看看!”可说这话的时候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安氏这是对着空气说话呢。
顾盼儿刚下楼便看到顾清在给四个仆人讲一些家里要注意的事情,比如池塘那里的野禽要喂,但是不能到池塘里头,还十分严肃地警告那里有两只有毒的蛤蟆,不可以靠近什么的。
说到暖棚的时候,顾清突然想起红薯秧子已经长了很长,赶紧就叫住了顾盼儿,说道:“疯婆娘,这红薯秧子都长挺长的了,什么时候能剪去种?”
顾盼儿正欲去药房,闻言随口说了一句:“把地耕好,弄成一垄一垄的,自然就能种了。”
顾清道:“那你明天哪都别去了,留在家里种红薯。”
顾盼儿脚底下一滑,差点没有头栽下去,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竖眉:“家里不是请了长工,这屁大点事也要老娘来做,那请长工来做什么的?”
顾清道:“长工还要管田里的事情,哪里有空管地里头的事情。”
这田是新耕出来的,再加上现在又是春天,不少去年的草种子现在都发了芽,现在正是清理的时候,这田必须得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才行,要不然到时候这草得长得比稻子还高,收成方面自然就会少上许多。
“刚还买了个四个人呢!”顾盼儿不死心地说道。
顾清皱眉:“少废话,他们又不懂!”
顾盼儿直接竖起了中指:凸!
又听顾清道:“不过他们可以学,可就算是这样,你也得帮忙。只可惜大黑牛在休养,要不然能省去很多麻烦。”
说起大黑牛顾盼儿蹙起眉头,扭头就朝大黑牛所在的暖棚走去。
这泼皮货都睡了好几天了,竟然一直都没醒来,这不吃不喝的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估计也会受不了吧?眼瞅着都瘦了好多。
到了暖棚里一看,果然这货还在睡着,一踏糊涂的样子。
顾盼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放置莲藕的地方走去,拿了两根莲藕才又回到暖棚那里,用莲藕戳了戳大黑牛的鼻子。
“二货,有好吃的,该起来了!”
大黑牛眼睛那里全是眼屎,试图睁了一下眼睛没有睁开,干脆就不睁眼了,迷迷糊糊地动了动鼻子嗅了起来。似乎闻到了十分美味的东西,耳朵都扑闪了起来,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大嘴一张直接咬了过去。
这咬进了嘴里,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直接就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顾盼儿看得好笑,用另一根莲藕敲了一下这大黑牛的脑袋,可这货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咔嚓咔嚓地啃着莲藕,不多时就将一根莲藕给吃了下去,然后又闭着眼睛找了起来。顾盼儿无语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这一根也递了过去,之后又给塞了一根千年老参和一把补血的药丸子。
这算是大出血了!
可这大黑牛这么一副蔫巴巴的样子,顾盼儿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况且自打这大黑牛歇菜了以后,感觉很多事情都麻烦了起来,少了个很重要的帮手。
若是在过去,这七亩地一天就给犁出来了,可大黑牛这会正瘫着,少了这个帮手,就算是用上两匹马也得花去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行。而且这马还得是司家的好马才行,一般的马还真不怎么禁使。
又看了一眼大黑牛,默默地想了一下,转身出去又提了一桶水进来。
水里头放了蜂蜜,香味芬芳,远远就能闻得到。
可这水都放在大黑牛旁边了,这大黑牛还没什么反应,顾盼儿就忍不住下脚去踢了,骂道:“起来喝水了,再不喝点水都成牛干了!”
大黑牛再次被弄醒,艰难地睁了睁眼睛,却只睁开了一只,另一只被眼屎给糊住了,下意识用前蹄子蹭了蹭,又蹭了蹭,这才终于把眼睛给睁开了。
看到是顾盼儿,大黑牛愣了一下,吧嗒吧嗒嘴,又吧嗒吧嗒嘴。
刚做好像做梦吃到好东西,莫不成主人良心发现,给了好吃的?鼻子突然动了动,终于闻到了蜂蜜水的味道,正是口干舌燥时候,大黑牛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略为艰难地站了起来,伸出脑袋喝起水来。
一大桶水喝完,大黑牛似乎这才有些缓过劲来,站着也没那么颤了。
顾盼儿伸手想要拍拍,伸到半道改成摸了摸,着实担心一下子拍下去会不会把这货给拍躺了下去,不免叹了一口气:“赶紧好起来,老娘带你吃香喝辣去!”
大黑牛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听明白。
顾盼儿见状翻了个白眼:“赶紧睡觉吧你!”
大黑牛这会听明白了,‘扑嗵’一声倒了下去,又呼呼地睡了起来。
顾盼儿:“……”
黑着脸瞪了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暖棚。
此时已经是四月初,山上的茶子树上的茶子也差不多成熟了。一直四处游荡着的李师长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聚集到一块,商量着到顾家村去看看。之前飞鸽传书到京城以后就石沉大海,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个想法,也没有特别的指令。
其实南风副将已收到信,并且将信移交文将军,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文将军收到信以后久久不能平静。查了那么多年才得到的消息,转眼间又是一场空,这种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南风其实并没有怀疑这结果,可见文将军如此,还是请令道:“说不准这里头还有什么蹊跷,不如末将再去水县探一次,说不定会得到不同的结果。并且末将这次前去的话,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因为末将侄子身体大好,末将可以以探看为由再去水县。”
文将军道:“听说你胞妹南雨醒来,此事是真是假?”
南风点头:“此事为真,并且这是属下决定要去水县的真正原因。”
文将军点了点头,又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随手放到油上烧了起来。
刚燃到一半,书房外就传来通告声:“将军,夫人求见!”
文将军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手中燃了一半的信,待其完全燃烧尽了,才说道:“让她进来罢。”
上官婉与文将军为青梅竹马,到了成亲的年龄后很自然地就结为夫妇,婚后也一直挺好的,并且共育有一子,因此还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而上官婉此番前来,则是为了嫡子文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