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开不起玩笑？”范墨非冷不丁说道，望向我的双眸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我僵硬了下，挂掉电话，语气柔软下来，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你想怎么样？一万块确实是多了。”
他似乎是满意我服软的态度，冷硬的唇线微微弯了弯，连带着眸光也起了变化。我以为他会另开一个我能承受的价格，可他却出人意料地回道：“这车不是我的！”
我愣了下，内心又是一万只草泥马践踏而过。他这不是明摆着耍我玩么？我朝他狠瞪下眼，他随即话峰一转又说：“不过我能做主，你可以走了。”
“你这回不是在开玩笑？”我疑惑着问。吃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是世家子，能在未婚妻手术的情况下陪同女友流产，其本性可见一斑。
范墨非唇角轻轻一勾，没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坐进了车内，在狭小的空间里流畅地倒车，继而嚣张地从我跟前开走。
看他开远，我和爸爸同时松了口气，绷着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手术后的疼痛感也随之醒觉。我嘶着吸了口气，双手交叉环抱在髂骨处，缓慢蹲下了下来。
“珘珘，你没事吧？”爸爸眼明手快地扶住我。
我摇摇头，这是术后正常的阵痛症状，完全恢复需要一至两周时间，现在这才几个小时，哪能不痛？
爸爸将我扶上车，再次驾驶他显得小心翼翼，短短的几公里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我送回了家。
才起床的林晓乍一见他，吓得花容失色，躲进卫生间捣鼓了半天在他将要走时光鲜亮丽地出来，假惺惺地挽留。
爸爸宽厚地笑了笑，说道：“子珘今天做了个小手术，这几天麻烦你照顾下她。”
“做手术？什么手术？”林晓惊讶不已，冲到我的跟前紧张地将我上下打量。
我斜睨她一眼，神情很是嫌弃鄙视，内心却有无限感动。我怕她一会纠缠着要问个清楚，便老实说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当了回好人，去医院捐了点干细胞，休息几天就行。”
“你有这心肠？”林晓明显不信，不过语气已轻松下来。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损我，白她一眼，躺进沙发里回道：“不信问我爸。”
爸爸笑了下，默认了我的话，再次拜托林晓照顾我，得到林晓拍胸脯保证便放心下来。可刚走到门边他又止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说道：“珘珘，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计老师回来了……”
我正跟林晓互闹，咋一听这话顿时为之一僵。
计老师，计成庆，我所有有关于爱情的向往与渴望以及厌恶皆来自于这个名字。他是我的高中英语老师，我是他教师生涯里的第一个课代表。我忘了我那时是如何喜欢上他的，或许是因为他一口标准流利的美式英语所带给我的无知盲目的崇拜，亦或许是他在我答对提问后对我的赞赏目光与别不同。我青春期的懵懂与单纯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与渴望，我大胆地追求了他，在得到他的默许后，所有师生恋能有的纯洁浪漫与刺激我都尝遍了。
但是最后，他被学校安排去了美国进修，同行的还有校长家那个仰慕他的女儿。
我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就跷课跑去很远的医院堕了胎。而计成庆，却在我回到家后拉着我的手虚伪地说已经告诉我爸我们正在谈恋爱，等我大学毕业后就娶我等等。
可事实上他在进修后的第二年便辞去了教师工作，并在海外谋了份不错的职业，一晃就是六七年。
我年少无知最终堕胎一事，无人知晓。
或许在爸爸的眼里，我这些年的孑然一身为的就是计成庆。所以他还能把计成庆的出现当做拯救我单身的方式，现宝般地告诉我。可他并不知道，这一刻，我仿佛听到一声清晰的撕裂声，它来自内心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