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凌愿与烟雨遥携手一生后,便隐没江湖,侣游四方,行踪少露。东誉不但找到了他们,竟还能让他们帮其忙,实在奇也,难不成是威胁?
“他们能有今日的相濡以沫,说到底是受你之恩助,他们皆是重情义之人见你有难自会相助,再则,他们也曾应允梅泠雪一诺,此举便是兑其诺吧”东誉回道:
所谓因果,便是如此吧。
“那他们现在何处?”若舞真心视烟雨遥为姐姐,如今真想见他们一面。
此时的若舞彷如以前,不再凌厉,不再冷漠,东誉面上想事,眼眸半遮:“你想见他们?可要想清楚,不要一时冲动”
若舞眼中疑惑,转而恍然,烟雨遥明目的帮了她,违背道义,已对她万分不利,日后江湖上的人即使不会为难他们,怕也不会对其尊敬了。她若这时再见他们,只会是有害无益。
若舞眼中黯然,日后再见无期。
“碎焰掌不可小觑,你的伤如何了?”东誉忽然出声问道:
若舞嘴角微浅,双眼泛光:“顾神医的药很神奇,我吃了再辅以运功,好了大半”
东誉点头,不再说话。若舞看向眼眸半合的东誉,犹豫再三终开口问道:“师父,顾神医他可是望月东宫的人”
对东誉礼敬,又知她是谁。问而无声,若舞本以为东誉不会回答,不想东誉却言:“他是我师弟,也算望月东宫的人”
果然。顾皖双腿不灵,想必这其中定有不少故事。
“原来师祖不但武功至上,连医术都如此高超,当为举世高人”若舞称赞道:
若舞虽赞,东誉却未回同。
若舞察言观色,见东誉似不愿提及过往,红唇轻咬,转开话题:“师父受伤,近日怕是难回望月东宫,可玉官赫定会放出你受伤一事,再派人前去一探东宫虚实,现下我们该怎么做?”
“东宫例严罚重,不服的人自是不少,不过皆是蝼蚁妄想撼树,我走之前已将一切交于左億,若有异心者杀一儆百”
原来东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前路后路都布的妥当。
“蝼蚁异心虽不足惧,可就怕是些身大力重的”若舞眼眸一转,智慧湛露。
“不需多心,左億忠心耿耿,胸有城府,贯有威严,有他在内动可压,外侵可抵,直到我回东宫之日”东誉右手一抬,制止若舞再言:“无须再言,出去吧”
见东誉闭目调息,若舞心中空落,深看一眼。出了门,若舞深吸一气,仍见顾皖在原地看着夜空,似从未动过,真是个怪人。
“顾神医在看什么?”若舞声音很轻,生怕重了,惊了他。
顾皖头微动,声清道:“神医一词不过虚饰,若不介意,叫我顾皖吧。若舞,你可想知道天印玄术的事”
若舞眉头一动,在她眼里一直认为东誉的武功当为举世无双,如今却因天印玄术而受重伤,其天印玄术的玄机奥秘她自是想知道。
“这江湖上阵术不少,屈指的要数雨霖阁的剑雨十三阵,当日我破此阵时虽惊险万分,倒也无事安然。相比之下,师父的武功高出我无数,天印玄术虽奇幻厉害,看其势也不过比剑雨十三阵胜出一倍,可它却能将师父伤至如此,若舞心底确实疑惑”回想当时的情景,若舞隐觉天印玄术虽为阵法,定另有玄机。
“天印玄术虽为显利之阵,但其阵数却不足以伤了师兄。若以厉害程度相论,它应为幻阵”顾皖双手握于袖中,秀长的十指相交。
“幻阵?”若舞疑问:
“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亲情爱情可贵也正是每个人内心的弱点。天印玄术便是以此控运,以每个人的心境所想,骤生万像,或迷其心智或扰乱心神,在对方弱乱不备时再以攻击,必能所胜”顾皖的声音很清,在黑空中慢慢的淡去,那清眸不含一丝杂质,也没有一丝温暖
世上竟还有如此玄机难奥的阵术,若舞却不觉其绝妙,反生阴寒:“万物复杂,意想不到的事又岂止一二,在这个你争我夺的世道,到底还有多少不被所知的东西”
“此阵虽厉害,却玄阴异虚,极耗精气,要施阵也不是易事。施阵者虽是内功纯厚的人,也难逃耗尽内力精气而亡。天印玄术为彧引楼的绝传,百年来也只运术过三次,恰巧的是,这三次的施加对象都是望月东宫的主上”顾皖抬首一看一闪而逝的星光,面色仍平静淡然,仿似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大喜大悲。
原来是神秘说传中的彧引楼,连玉官赫都敬之三分的天下第一楼,不愧为武林第一的门派。
“万物相生相克,难道此阵就没有弱处不成”若舞疑问:
“唯一不受其制的办法,便只有绝情绝义,心如玄铁”
若舞呼吸一促,神色一震,楮言曾说过东誉绝情绝义,原来这就是原因。可是,此次东誉受伤,足显其不是真的无情无义,那让他心生动摇的会是什么?
顾皖转首看向面上失神的若舞,神色不透却异光一逝,顾皖淡语:“天印玄术既是出于彧引楼,自也有治愈其伤的良药,若能得之,师兄必能一月内痊愈”
若舞心中一动,睿目瞬间投向顾皖,又不动神色的收回:“既有良药,若舞定会竭力求得,你不妨说明”
“彧引楼坐立墜鸢瑚湖心,墜鸢瑚大的一望无际,湖上外围是耸云的石柱,中围是漂浮规则的荷叶,其两处奇幻无比,既是不可轻视的迷阵,又是必经之地。待顺利通过两处,你便可去寻一种开的红艳似血的红烛花,此花长于水中,花开七瓣,治愈天印玄术奇效”
顾皖眼中平静,面容淡然,不平易近人也不冷漠拒人。可若舞却觉,顾皖虽未表露,但那双眼睛对她有着排斥,甚至不喜待见。
他们初次见面,顾皖为何对她有着偏见?
虽是疑惑,若舞面上不动神色:“好,待我调息几日,便去彧引楼”
“明日吧,彧引楼由你去,一定不会空手而归”顾皖用手转动轱辘,正面看向若舞,两人对视片刻,虽不是冷光锐目,却都高深不露。
若舞拂袖负手,转过身仰首道:“就如你所言,明日我便去一探墜鸢瑚”若舞斜眸一扫,看向顾皖:“即使我不多言,想必你也不会将此事告知师父”
“以师兄心性,即使命在旦夕,也不会用彧引楼的东西,待你拿回红烛花我会将之混入药物中,让他不觉服下。日后师兄即使知道此事,最多是责罚于我,这与师兄安危相比不算什么”顾皖眉头微皱,眼中浅笑,似奈似嘲,交缠不清。
若舞正眼看向顾皖,顾皖的话里总是藏着另意,虽是不易察觉的浅露,可若舞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其中何意只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墜鸢瑚,碧水连天,微波荡漾,湖面上寂静无声,只湖边停靠着一排竹舟。若舞抬手一掌推向一叶轻舟,身形一跃立于竹排上,竹排缓缓驶向若隐若现的石林。
近时一见,不得不叹服自然的鬼斧神工,石柱大小不一,都高耸不见其顶,每个石柱相隔在一丈之间,小的可以两人环抱,大的有数十米宽,密密布布,凡置身其中极易不辨方向,走不出退不了迷失其中。
然而要过石林,也不是很难,彧引楼住于湖心,虽于世相隔,却是当世的第一门派,其门人必常年外出置办处事。来来往往多了,常行之路的水迹必会不一样,行驶中水浪拍打所致,其石柱上也会相对平滑。那么水色深的石柱上苔青水草浓密的地方绝不是去路。
依若舞所想,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不到便出了石林。这时眼前顿时一开,一望无际的荷叶极有规则的漂浮在水上,让人无从行走。因在石林中失去方向,如今虽出了石林,不知该往那个方向前去。
这里的水流虽不大,若舞却看出玄机,水流往往返返,像是在绕着一个圈。若舞神色淡定,似成竹在胸,清亮的双眸一闭,与物隔绝,任由竹排随意的缓行。若不被事物迷惑,那便是出路。
行至一半时,四周的动静让若舞眉头一跳,睁眼时身形已起,下方的一串荷叶迅速划过。
身形一降,若舞落在竹排上,扫看一眼,四周的湖面上远近不一的站着数十人,正目光敌视的看着若舞。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彧引楼”为首之人年约三旬,面貌平凡,身形高大却如蜻蜓般停留在荷叶上,足显其轻功异能。
“女子若舞,今日是为红烛花而来,若有唐突还请见谅”若舞一袭青衣,与水物相融,面对困围仍长身而立,淡然以对。
为首之人眼中诧异,面上无绪道:“你就是望月东宫的若舞,听闻你聪明绝顶,睿智绸缪,今日你轻而易举的过了石林与荷阵,传闻倒也不假。只是,你却也不是慈善之人,所做为恶,这红烛花为奇花异草,能救命治人,我彧引楼是正义门派岂会任由你取了去”
“我既已自报姓名,就不妄你们会亲手相赠,我自也不会相求,若舞此次前来只力于一夺”若舞闻言不惊,自信而语:
“你只身前来,勇气迫力都不是常人可比,只是彧引楼即为第一楼,也不是一般门派可比的,就连东誉都不敌天印玄术,你又有什么可胜之处”男子双手握拳负于身后,自信满满道:
若舞目光冷掷,气场逼人,眉宇间凌厉强势:“没有什么可胜之处,我会拼全力一搏,红烛花我势在必得”
“既然如此,出招吧”
男子长手一挥,人影顿起,带起脚下的荷叶,众人身形一退纷纷踢向空中如伞大小的荷叶,荷叶顿时旋转带气,飞向若舞。
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势,若舞飞身周旋其中,与绿叶擦身而过。此刻四方飞来越来越多的荷叶,个个都锋利无比,让人丝毫不可懈怠。
纵身,横越,穿梭,退避,抵挡,击碎,绿野中绿人如影,黑发描绘,身形柔段如舞,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