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带我来的人似乎不在这里了,我定定心,从小包里摸出了一只琉璃花茎,微微的照亮了周围。
幸亏我在包里装了一些琉璃花茎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果然有用。
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我抓到了这里。是猎人吗?抓我的人没有骑着合欢,也不知道猎人是否会离开合欢单独行动。若是猎人我现在应该已经被吃掉了,所以别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白群怎么样了?我把他推开了,他应该没有被抓,除非我们真的这么倒霉,遇上了成群的坏人。不,不会的。如果真的是一群人,那此刻白群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他们没有理由抓了人还放在不同的地方。
那白群应该是安全的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推开白群,只是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我在异世的经验没有他丰富,自己恐怕是难以逃出去。即使明白这一点,也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安定,也不是很怕。白群若为自保逃了,我也不会恨他,撞进这个世界本就凶多吉少,他却帮我多活了两日,我已经非常感谢他了。除此之外,我莫名的觉得他会来救我。真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会救我呢。
又苦涩的笑笑,即使白群真的来救我,我们也没什么把握能活下去吧。他是这世界最低等的苹婆,除了瞬移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能力。但抓我来的人也会瞬移,说不准还有帮手。他来了,只能是两个人一起等死罢了。
雪滴没有跟过来。要不,让它去给银朱送信也好。银朱带着那样威风的赤练,一定能救我出去。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往生,也算是逃出异世的一种方法。不管怎样,我总要试上一试。
于是我用琉璃花茎微弱的光芒照着路,摸着四周的墙壁向前走。
说是墙壁,但却不是墙壁的那种光滑,阴凉阴凉,手指一抠还掉下许多渣来。这应该是泥土,所以我现在极有可能是在地下的某个洞穴之中。
这条小路曲曲折折,脚下时不时的有个小水洼。半天走下来,没有看到一丝光亮,还湿了鞋袜。有不知名的小虫叮了我的腿,瞬间肿起一大片,又痒又疼。
就这么强撑着不知走了多远,总算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呵呵呵呵,我抓住她了。有了这小丫头,我就能出去了。等我离开这里,呵呵呵呵,月儿……”
我听的不甚清晰,这人又念叨了许多,什么明,什么要挟的,听了半天,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出来!”
这一声出来喊的极大声,震的我耳膜嗡嗡一阵。心里虽想镇定,手却不争气的抖了起来。嗓子眼里也干的像沙漠一样。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想总要拼一拼跑出去的,左右最坏就是个死。
于是哈哈大笑两声,向前走去。
没走两步就看见一间圆庭,那人刚将桌上的灯点亮。他戒备的看着我,可能是我刚才大笑几声暂时镇住了他,他并不知道我如何能不怕,还笑的出来。
“这位……”我不知如何称呼他好,他这样子看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种族,但已经开口,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把我抓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他的眼里竟泛出幽幽绿光,透着些狡诈与贪婪,“你不必和我油嘴滑舌,也不须知道我为何抓你来。小小一个人类,胆子倒是不小。就随你逞强吧,你也没剩几天好活了。”
我心里一惊,他知道我是人类,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又细细一想,我才吃了那么许多琉璃花,他又如何知道我是人类呢?我咬咬牙,就赌上这么一次吧。
我装作好奇的样子,“人类?人类在哪里?”
他也愣了,“你不是人类?”
看到他迟疑便好办了。我更加大胆,“我当然不是人类。”
他只犹豫了一瞬,又冷笑道,“你长的和那人一模一样,一定是那人的转世,误打误撞进了异世罢了。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胆量,明明是人类,还会睁着眼睛和我扯谎,只可惜我不信。”
我哈哈的拍着他的桌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学着他的腔调回他,“你说我的脸?是了,我以前见过这样一个丫头,觉得她长得好看,便照着她的样子变了脸。没想到还给我惹来这么大麻烦,早知道不变了。”
那人依旧是不信的样子,“你照着她变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冷哼一声,”连我都认不出?我是英丹族的银桃!”
他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我看把他唬住了,心里顿时送了一口气。幸亏早现银朱给我说过他是英丹族的。英丹族已经算是非常接近人类的一族,在异世里级别是极高的。英丹族族人甚少,又神出鬼没的,就连银朱也只知道一两人的名字,整个英丹族到底有几人,恐怕整个异界里没人知道。
我继续编,“我们英丹族你总该知道吧,想要杀你真是易如反掌。只是我这人生平不爱杀戮,你现在把我放了,我还能饶你一命。”
他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眼底依旧透着怀疑。“我哥哥就是银朱,”突然想起银朱说过这里的人都知道银朱家只生了一个儿子后父母就不知所踪了,又何来兄弟姐妹一说?赶紧圆了,“我们很早相识,彼此又聊得来,便学了人类认了兄妹。银朱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他发起火来可是谁都不认。我们日日都要一起去他的草甸里聊天的,今天我不去,他等急了一定是要找来的。到时候看你拘着我,定是要好好问一问是怎么回事的。你要答得不好他生气了,我可劝不动他。他的赤练你知道吗?就是那只白凤仙,脾气大过主人,动不动就一身火焰,可烧坏了我不少好东西。”
他这才有几分信的样子,急忙找了只凳子给我坐。“银桃姐姐别生气,我也是地底呆久了,上面什么事都不太清楚。银桃姐姐快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一看他被骗住了,心里长舒一口气,面上却不能露出来,不动声色的坐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现在找不到她了,一时心里没想开,就劫了姐姐来。不过姐姐身边怎么跟了只苹婆?”
我端着一副冷脸,生生学着白群的样子。”带着他自然是有用了,什么原因难不成还要解释给你听?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更不能说。”
他是是是的答应了,“银桃姐姐自有计划,我多嘴了,我多嘴了。姐姐莫生气,我这就送姐姐上去。”这家伙明显是以为我和白群有了什么跨越种族的感情,我也不说破,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只是白群知道了,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正要扶着这家伙的手让他瞬移,突然发现他变了表情,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琉璃花茎。
糟了!我不知道这琉璃花可以掩盖人血的事是否人人都知,但看他脸上的表情,定是起了疑心的。若他知道我只是区区人类又扯了谎骗他,只怕我死的更惨。
但我不能现在就破了功,还是高傲的,看都不看他一眼。“怎么,还要我求着你送我上去?”
他哂笑着,“不敢不敢,只是我多日不曾出洞,今天出门已将力气耗尽,一时半会是不能送姐姐上去了。姐姐不若在这休息片刻,待我恢复,自会送姐姐回去。”
还好只是片刻,我“嗯”了声。
“姐姐就现在此处住下吧,我给姐姐安排间好的房子。我名叫楝,姐姐依着喜好叫我就成。”
“怎么还要住下?”我假装生气的说道。
“姐姐有所不知,我身子不好,恢复起来的慢,只能求姐姐多等几天了。不多不少,7个日月就可。”楝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心里一沉,他一定是看到琉璃花茎所以怀疑我只是隐藏了气息的人类,要拖我留在这,就是为了等琉璃花的功效散尽,再看我是否真的是所谓的“银桃”。要我是银桃,他放了我即可,先前已经说过他身子不好要恢复,我也不能多怪他;要是我是人类,他正好继续捉了我,要杀要剐只能随他,只不过多偷了几日活着罢了。
我神色如常,“那就领着我去你说的房间吧。必得给我找个安静的亮堂的屋子。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是。姐姐这边请。”楝脸上依旧是要笑不笑,又恰如其分的带着些许谄媚的表情。只是我胃里一阵紧缩,只能在这几天里随机应变,想办法拖住他道白群来救我了。
于是,我就在这地穴里住了下来。
楝果真还是有些忌惮着我,怕我真的是银朱的结拜妹妹,给我找的房间虽说不上很好,但好歹不是黑黢黢的洞了,而且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上插了两只旧旧的蜡烛,屋内还有些小家具供我使用。
我坐在有点阴冷潮湿的床上,才暂时松了一口气。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7个日月,大概就是7天的意思吧?这7天里希望白群能找到我,要是他找不到我,我也要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要怎么出去呢?这地穴有多深,有多大,我一概不知。雪滴不在,我也不能向外界传消息。思来想去,决定趁楝不在的时候好好探索一下这里,没准有通到地面的路。
虽然心里有个极小的声音告诉我能找到这么一条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我也会瞬移,我还费劲挖条路做什么。
挖路?
我站起来,仔细打量着这间地穴。墙壁上有不规整的指印,还有些生生截断的树枝和石头。这间屋子,是挖出来。或许这整个地穴都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是谁挖的?难不成是楝?他看起来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了。这家伙没事干在地底下挖洞干什么?为了找什么宝物?既然他还住在这里,定是没有找到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寻宝。那是,为了躲什么人?
楝看起来不像很强大的样子,他要躲的是什么人?要是我能知道他在躲谁,也许逃出的几率也就大些……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外面。
我所住的房间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我摸着黑向前走了好久,才逐渐适应了黑暗。影影约约能看到前面一点点的地方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大着胆子去摸那东西,硬硬的,平平的。顺着这黑黑的东西的边缘摸了一圈,是方形的。
这黑乎乎扁平平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霉味。
我总觉得这东西熟悉。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
这是门!
用力推了推,推不开。使劲撞了撞,也还是不开。
看来是锁住了。只能找到钥匙才能进去了。
唉,肚子饿了。银朱似乎是不吃东西的,那我作为和他一样高级的生物,也不能吃东西。被楝发现我肚子饿了,不知还要惹出多少麻烦。吃喝是人类的显著特征,我不能暴露了自己。只好从银朱给我的小荷包里掏出几只琉璃花,凑合吃了。
白群带我第一次吃琉璃花那天,我吃了大概有7、8只花,维持了一天。现在在地下,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以现在的时间开始起算为新的一天了。我并未仔细的计算过异世的一天是多久,但照这两日的感觉,应该也是24个小时左右。想到这里,我灵机一动,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还是27:27,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连电量都一点没下降。太好了,我心中一阵喜悦。虽然在这里不能打电话不能上网不能看时间,但手机别的功能没准还能用。
我打开计时器,时间开始一秒一秒的走。
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在地下待了多久,距离7天时限还有多久,也能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再吃琉璃花。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找找钥匙,看看这个狡猾的楝究竟藏了什么,没准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逃出去。
只是这钥匙哪里去找呢?
把手机塞回小包包的时候,突然感觉什么东西隔着小荷包冰了我一下。是什么?我不记得我有放凉凉的东西进去啊?
低头翻找了一阵,拿出了那冰凉凉的东西。
是碧落。
周围没有一丝光,我却能清清楚楚看见碧落,它修长光滑的身子,泛着珍珠般温润的颜色。
碧落自己也会发光?真神奇。我放在手心的碧落,仿佛有心跳一般,轻微的脉动顺着手心传了过来。碧落这是要活了?笛子要成精了?
我并不感到害怕,只觉得碧落十分温柔,像是与我心意相通一般。是碧落在安慰我呢。
瞬间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我傻乎乎的用脸颊蹭了蹭碧落,“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出去的。”不知道碧落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只是说完这些话,自己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好啦,该去找钥匙了。
只是脚下不稳,好像踩到了水坑,脚底一滑,整个人像后仰去。
惨了,这么一摔,脑袋一定会撞到硬门上的,撞出个大包,得疼好几天。
但我没有撞到门。
我向后仰去,直直的摔倒了地上。正奇怪着,爬起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摔进了这进不去的房间。而门,却依旧好好的关着。
这间屋子不大,墙壁上挂着两束柳树枝一样的植物,幽幽的发出蓝白色的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屋里放着一张床,床的四角立着四根柱子,上面挂着纱质的蚊帐,还绣着两只兰花。床边放着一台四联屏风,山水写意,古香古色。屋正中放着一只小圆桌,桌上还摆着描了喜鹊的茶具。柳枝下是一张带着大圆镜的梳妆台。
屋里冷冰冰的,散发着许久没人住才有的了无生气的感觉。
这是个小女孩的房间啊。不知这里原来住着谁?难不成也是楝抓来的人?看着不太像,这间屋子里透着些许关爱的气息,从圆桌上铺着的刺绣桌巾就能看出来。
想必楝非常在意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现在又在哪儿?
我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把玩着桌上放着的珠子。珠子干干净净,半分灰尘也没有。这里可是在地下,怎么可能一点灰尘都不落。楝一定是天天都来擦拭这些东西。
哈,他那个人古古怪怪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突然想起之前偷听到他提起过的名字,“月儿”,想必是指住在这里的姑娘了。
梳妆台上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小东西,我随意翻弄着。都是些珠花,步摇之类的,这姑娘还挺有古意情怀的嘛,不知道是什么种族,和他住在这里竟也不怕。
梳妆台上镶有两只抽屉,主人不在,我偷偷翻是不是不太好?月儿妹妹,你可别生气,我就看看而已。说罢,拉开了其中一只。
这抽屉里也是些小物件,一只布鸭子,一方绣的歪歪扭扭的兰花手帕,几只珍珠发钗,还有些干掉的胭脂。
另一只抽屉里也是差不多的东西。我毫无兴致的翻了翻,却意想不到的在抽屉最里面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厚厚的玩意。似乎还能从中间打开的样子……
我心里一沉,把那东西翻了出来,顿时大惊。
这是一个我极其熟悉的东西。
是一只翻盖手机。
我仔细端详着这只手机,边缘有些磨旧掉漆,手机上贴着hellokitty的贴纸,还悬着一只小蝴蝶的手机链。
天啊,这里以前住的月儿姑娘,是彼世的人!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翻盖手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这一只手机笨重且老气,还突兀着一只丑丑的天线,一定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大概在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才见过有人用这样的手机。那时候能用手机的学生很少,最起码是要上了大学才可能有手机。那这位月儿姑娘,我是不是都可以叫她一声阿姨了?
翻了翻手机,里面没什么重要信息,几条短信,分别是给爸妈报平安,和朋友约着吃饭的内容,通讯录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找了找相册,沮丧的发现这手机没有摄像头,根本没有相册。
我想也许她会用手机写写日记?正想找到备忘录看看,却警惕的听到门口有声音,我心里一紧,赶紧将手机塞到了我的小荷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