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犹豫了一下,见这个夏妾媵面色和善,应该和夫人那一伙女人不一样,况且她们俩的房间隔得这么近,迟早都得打交道。
萧容故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姐姐稍等,我先把剑放回屋里去。”
夏如璎笑着点点头,面色温文和善。
萧容转身回房去,放下宝剑,立马翻出衣柜底下的几发三角暗器藏在腰间,对一旁的月眉道:“月眉,夏妾媵让我到她那儿去坐坐,就在附近,你不用担心,好好呆在房间里。”
月眉端着茶盘,眼神有些慌乱,“小姐,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无需那般紧张。”萧容快速地将暗器藏好,然后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髻,“夏妾媵只是一个柔弱女子,我会武功,她奈何不了我,而且我带着暗器防身呢。”说罢,匆匆地出了门。
月眉担忧地望着她,却也无可奈何。
夏如璎带着萧容来到了她的房里,这才知道原来她们的房间只隔着一个小院子。萧容环顾一下,房内摆设简单整洁,床前的帘幕都撤了,看上去倒也温馨舒适。
夏如璎吩咐丫鬟颖香呈上了茶,萧容对茶水本不太喜欢,可是如今身在大帅府,不敢由着性子来,她还是端起茶来浅笑着抿了几口。
“姐姐的屋里这般整洁,看来妹妹我得多学学了。”萧容随性地说着。
夏如璎一边喝着茶,一边道:“这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平日里除了颖香都没人来,自然也就整洁了。”
萧容有些讶异,“大帅……都不来吗?”可是她说完就后悔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般开口问。
可是夏如璎却不忌讳,“妹妹有所不知,大帅常年在外,要么是征战沙场,要么就是游历山水。我进大帅府快两年了,大帅却只临幸过我一次。”
萧容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但同时心中也无限喜悦。眼前这个夏妾媵长得眉清目秀,又如此端庄贤惠,两年来却只被穆卿临幸了一次。如此说来,这大帅府内说不准有好多女人连穆卿的面儿都难得一见呢。萧容一面暗骂着穆卿奢靡地养这么多闲人,一面又庆幸着希望穆卿尽快忘记她这个妾媵。
萧容敛起惊喜之色,“听说大帅和夫人极其恩爱,所以我想,我们作为妾媵知足就行了。”萧容一边说着,一边猛口地喝茶,她此刻已经欣喜不已,完全忘记了她很讨厌茶水这件事。
夏如璎淡淡地笑着,宛如池上白莲,“其实这样的日子,也好。”
萧容一听,喜上眉梢,连忙道:“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可一说完就对上了夏如璎惊疑的目光,萧容这才发觉方才失言,立马故作愁怨状,“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身为妾媵,就应该敬重大帅和夫人,云淡风轻,不急不躁,若是整日争风吃醋,那就有违妇德了。”
夏如璎轻叹一下,“哪儿有什么机会争风吃醋?一个月能见到大帅一次就算是幸运的了。”
萧容心中的喜悦之情几乎要喷发出来了,“那姐姐见过大帅几次呢?”
夏如璎敛眸,“不怕妹妹笑话,大半年下来十个指头也许都数得清。”
萧容强忍着心中的无限喜悦,继续试探性地说:“我看府中除了夫人生得妩媚多姿,其余的妾媵似乎都是眉清目秀的模样,而在这些眉清目秀的女子之中,姐姐的容色算是出类拔萃的了,连姐姐都见不着大帅,其余的也许就更难了。”
夏如璎笑了笑,望着萧容道:“我看妹妹也是眉清目秀,而且还浑然多了一股不羁的气韵,大帅见着了,一定会喜欢的。”
萧容心里一阵寒噤,强笑一下,“那……也得有机会见得着啊。”
谈笑了一个多时辰后,萧容拜别了夏妾媵。
带着无限的喜悦,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穆卿喜欢眉清目秀的女子,那么以后穆卿回府了她就整日浓妆艳抹,让他给碰见以后保证不会再想见她第二次!
打定主意,萧容笑容满面地回到了房里。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都急死我了。”月眉在房里紧张得直打转儿,可见到萧容回房的时候春光满面,才放了心。
萧容笑盈盈地道:“月眉,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说罢,高高兴兴地去取出纸笔又开始画窦天情的画像。月眉也不多问,笑着上前去帮着研墨。
衣食无忧,也不用再打打杀杀,还可以继续爱着自己爱的人。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对于萧容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
每日练练剑,写写字,画几幅窦天情的画像,偶尔去夏妾媵那儿坐着聊聊天喝喝茶,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知不觉又是三个月过去了,萧容甚至觉得穆卿不会再回来了,说不准他半路上被人暗杀,或者又出征打仗死于战场了。这样想着,她每顿都吃得特别香,整个人养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可是好景不长,那日萧容正在院子里练剑,月眉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姐,回来了!”
“月眉,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萧容收起剑,“什么回来了?”
月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帅……大帅回来了!”
“什么!!”萧容吓得尖叫起来,月眉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看着萧容恍惚的样子,月眉连忙道:“都快要到了,夫人和妾媵们都准备前去迎接了啊。小姐你也赶快去吧。”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死了好几个月的人突然诈尸了一样,萧容一时间手足无措,口中念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去见他。月眉,快进来帮我梳妆!”
月眉有些不解,正想问小姐你不是不喜欢大帅的吗,为何还要这么紧张地梳妆一番?可还没问出口就被萧容拽进屋子里去了。
一番浓妆艳抹,穿穿戴戴之后,萧容望了望铜镜里那个艳丽的女子,已经快认不出那是自己了。她满意地站起身来,带着月眉朝大堂走去。
来到大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人。萧容抬眼望去,一屋子的女人和仆从,却没有见到穆卿,她静静地站到了夏如璎的身旁,低声道:“夏姐姐,大帅还没到吗?”
夏如璎点了点头,看到萧容的时候吃了一惊,“这……应该快了。”
萧容轻轻笑着,端正地站在一旁不再作声。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随着夫人娇声的呼唤,众妾媵都齐齐行礼,萧容见状也连忙低下头。
穆卿淡淡地嗯了一声,和夫人并肩一同缓缓走过这一排妾媵。走到萧容面前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
萧容心中一紧,低头愣愣地看着那突然停住的黑亮战靴,听得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把头抬起来。”
萧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穆卿。
穆卿剑眉紧蹙,“你怎么这么面生?”
一旁的夫人道:“相公,这是新纳的萧妾媵。”
穆卿完全不去思索夫人口中的萧妾媵是谁,嫌恶地望了望萧容,“以后把脸洗干净!”
萧容缓缓地将头低下,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排的妾媵中有人发出轻声的讥笑,但是萧容此刻心情太好,丝毫不理会这些。穆卿在堂上说了什么话她都听得云里雾里,迎接仪式完毕后,他就和夫人缓缓离去,两人还小声交谈着。
“相公这次有没有去八王爷府啊?妾身的父亲前不久送了八王爷一件好大的玉尊。”
“去了一趟,玉尊倒是没见着,不过听义父说起窦家庄的少庄主好像前不久暴毙了,我记得我好像纳了一个窦家庄的妾媵,但是记不起是谁了……”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那一句“窦家庄少庄主暴毙”却如同一个霹雳一般,狠狠地击向萧容,她整个人都懵了,回过神来,大堂内已经人影稀少。
夏如璎见萧容脸色惨白,以为是因为大帅方才的话而受了刺激,正欲相劝,却不料萧容发狂似地冲出去。
萧容想要揪住穆卿问个清楚,可堂外哪儿还有穆卿的人影?她逮住一个侍卫问道:“刚刚大帅说窦家庄少庄主暴毙是不是真的!”
“这……属下不是很清楚,不过八王爷的确是提过,好像是少庄主窦天情什么的,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
萧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当场倒下去。那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大喊有人晕倒。
月眉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住萧容,发现她面如死灰,双手冰凉,月眉吓得直哆嗦,连忙扶着她回房去。
月眉熬了姜汤水来给萧容喝,萧容却恍然地坐在床边,泪水默默地往下流。月眉吓得哽咽了,不停地推着她说:“小姐,小姐你别样。不要吓我啊小姐。”
萧容这才张开口,断断续续地道:“少庄主……死了!他怎么死了?”
月眉一听,吓得脸色发白,“小姐,你听谁说的少庄主死了啊?”
萧容似乎突然活了过来,紧紧地拽住月眉的手,“对!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月眉你告诉我少庄主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月眉也满脸泪花地抽泣着,“小姐,少庄主不会死的。”
“快,快!”萧容急急地道,“快派人回窦家庄去打听,我要听最可靠的消息!银两在我梳妆的抽屉里,多派几个人去打听!”
月眉抹着眼泪点点头,拿着银子往外跑去。
萧容一个人窝在床上,时而全身颤抖,时而放声哭泣,时而口中念念有词,眼神惊恐而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