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起和何玹依然去了老地方,那条距离酒店较远的夜市街,然后点了一桌子的生蚝,扇贝,田螺,蛏子之类的海鲜,就着冰冰凉的啤酒,悠然自得的吃喝起来。
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经过了一次小风波之后,不仅没有急转直下,形同陌路,反而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像经受住了某种考验似的,变得“愈久弥坚”。
至少,从现在两人之间的交流,彼此看对方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生分,而是“亲密无间”,极为随意!
饭后,王起叫何玹去周围散散步,消消食。
何玹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于是,两人便沿着夜幕笼罩下的街市,肩并肩的随意而行。
好几次,王起的手碰到了何玹的手,他用手去捉对方的小手,却被何玹一把打开。
但王起锲而不舍,屡战屡败,到第三次的时候,何玹终于妥协,不再挣扎。
“师姐,这条路有点黑,我怕你走丢了,到时候没办法给你领导,你父母交差,所以得把你拉紧了。”王起一本正经的为自己的“无耻”找着借口。
何玹气咻咻的白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仿佛认命了似的,过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的脸,颇为严肃的道:
“王起,只限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一过,咱……咱们还像以前那样。”
“没问题,都听师姐你的。”王起毫不犹豫的道。
“而且,只准……只准你拉手,不准你干其他的。”说到这里,何玹有些心虚,不敢看王起的脸,将目光轻轻的滑了开。
“嘻嘻,其他的是哪些呀?——哎哟,我的皮鞋!”王起嬉皮笑脸,正得意间,右脚的脚背便传来一阵“阵痛”,痛得他龇牙咧嘴,嘴里阵阵抽气。
何玹的脸上却传来一丝得意之色,翘了翘圆润的下巴,道:“看你还敢乱说话不?”
“不敢不敢!打死也不敢了!师姐手下留情,不看生面看皮鞋面啊?这可是我干妈在江城百货给我买的高档皮鞋,好几百呢!”王起有些心痛的说,弯下身子,摸出一张纸巾,把何玹踩脏的鞋面擦了擦。
何玹气得要死,敢情这家伙心疼的不是脚,而是他的一双“破皮鞋”——几百块一双都好意思拿来说?又不是几千几万!
何玹当即生出一种拿把剪刀,把这家伙宝贝的皮鞋剪烂,然后赔对方一双得了的念头。
不过,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干妈?他干妈为啥给他买皮鞋?这也对他太好了吧?衣服、皮鞋这些东西,不是应该父母操心的嘛?
“你脚上的皮鞋是你干妈给你买的?你干妈对你还真好哟!”何玹看着王起道。
“呵呵,那当然!我干妈和干爹现在完全把我当亲儿子看!”王起呵呵一笑,有些得意的说。
“把你当亲儿子?那他们自己的亲儿子不吃味?”何玹心头好奇。
这话就有点沉重了。
王起便叹了口气,当即把他如何认识刘玉芬和郭大海两口子,两口子如何老来丧子,出于愧疚的心里,如何把儿子的发小牛耳领到江城来,牛耳如忘恩负义,雇凶杀人,差点把两口子从钢材市场上赶走,又如何因祸得福,跟他认了亲的事情给何玹从头到位的讲了一遍。
这故事,有点玄幻,王起讲得又是一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只把一旁的何玹听得惊呼连连,又愤怒不已,在听到牛耳无故人间蒸发,尸骨无存后,又拍手称快,直道“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不过,听了王起讲述的有关他干妈和干爹,以及他干爹和干妈认亲的故事后,何玹心头依然有个疑惑,那就是,他在江城这边突然认一个没儿没女的干爹干妈,他老家的父母难道不会有什么意见?
毕竟,听王起的意思,现在刘玉芬和郭大海两口子几乎把王起当亲儿子看,还在自己的滨江豪宅内给他留了个单独的房间,这么特殊的待遇,几乎相当于自己的亲儿子了。如果她是王起的父母,得知有陌生人对自己含辛茹苦二十几年才养大的儿子这么好,心头肯定会有些吃味,甚至不舒服的,想得多的,甚至还会怪王起没良心,“认贼作父”,当“二姓家奴”什么的。
何玹是一个心头憋不住话的人,尤其是在被她认定是自己人的面前,犹豫了下,她便试探着问王起:
“王起,不是我多嘴,想掺和你的家事哈,实在是心头有点好奇,你干爹干妈对你这么好,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叔叔和阿姨……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起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悲色,抬头凝望着远处的夜空,淡淡的说:“我倒是想他们对此发表点个人意见,可惜……不论我干什么,他们都不会有意见的啦!”
何玹心头一震,王起的话让她想到了一个几乎让她难以置信的事情,那……那便是……
“王起,叔叔,阿……阿姨……他……他们……”何玹牙关打颤,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王起依然凝望着没有星月的夜空,说:“你想得没错。我父母走了。在我读高二那年,出车祸去世了。”
轰——
何玹一下子捂住嘴,摇摇欲坠,几乎难以站立,王起……王起他竟然是个孤儿?
平时在自己面前阳光灿烂,又有些小坏小坏,总喜欢时不时逗自己一下,自己也情不自禁的想让他逗的阳光大男孩,竟然……竟然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种母性的光辉瞬间溢满何玹的胸腔,她突然鼓起勇气,也不顾四周间或还有人来人往,一下子扑进了王起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搂住王起的腰,颤声道:
“王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叔叔阿姨已经走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以为你——”
何玹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捂住了。
她抬起头,望着王起,却见王起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朝他摇了摇头,安慰她道:
“没事的,玹。我不说,你也没办法知道嘛。对于身边的人,我一般不爱谈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谈,以一种怎样的语气和姿态来说这种事。扮可怜,博取人家的同情?还是无所谓,故作坚强?两种我都做不到。
“目前除了我干爹干妈,还有我干妹妹江珊,玹,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父母去世的人。
“不过,这个,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暂时替我保密,好吗?”
“嗯!任何人我都不说!”何玹重重的点头,承诺道。
此时的她,心头十分的激动,尤其是得知王起连他的女朋友于文丽也不知道他没父没母时,一种犹如滚滚怒涛般的激流,在她的胸腔之间来回不断的激荡着。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间欢呼跳跃,那便是:
“除了他的‘亲人’外,我是第一个知道他是孤儿的!我竟然比他的女友于文丽都还要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