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10分钟,罗斯福所说的合适人选就出现在了约翰的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奉命协助他在欧洲考察的特勤局上尉埃德加-戴维斯。
当初在欧洲那会儿,约翰就跟这个和自己前世副手长得很像的上尉相处得不错。在作战计划处工作的时候,他又和戴维斯的哥哥,参谋部副官处处长托马斯-戴维斯准将成了朋友,还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吃过几次饭。
刚才,罗斯福说“再次见到”的时候,约翰就猜测这个人有可能是戴维斯。毕竟,在白宫特勤局里,他总共也就这么一个“老熟人”。这次上任前,约翰还曾想跟他联系一下,顺便打听打听白宫内幕。结果得知他又出国执行任务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下午好,总统先生、霍普金斯先生。”戴维斯首先向罗斯福他们行了礼。
“欢迎回家,埃德加。这次辛苦你了。”罗斯福用十分亲昵的语气地对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侍卫”说道,“这位范德比尔特上校,你应该还记得吧。他现在是我的临时军事顾问。”
“当然记得。”戴维斯笑着上前向约翰伸出了右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约翰。”
“我也是,埃德加。”约翰起身握住了戴维斯的手,“能够再次跟你合作真是太好了。”
“是这样,埃德加。本来你刚回国,应该让你多休息几天的。但是现在有个比较紧急的任务,约翰那边需要你的协助……”霍普金斯开口把约翰的计划对戴维斯大致讲了一遍。
“没问题,我一定全力协助约翰把方案做好。”戴维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几天你多辛苦一下,埃德加。完事你就可以和汤姆一起乘坐波托马克号去鳘鱼湾享受假期了。我记得前年你在那钓的那条大海鲢,差不过快有四英尺。”罗斯福顺手给戴维斯发了个福利,。让戴维斯和替身汤姆-威尔逊一起出海垂钓,这就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公费度假的机会。
“谢谢你,总统先生。现在正是出海钓鱼的好时候。”戴维斯笑呵呵地接受了罗斯福的好意。
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约翰就自觉地起身提出告辞。戴维斯刚出国执行完任务,就拎着一个大公文包来见罗斯福,显然时候重要的事情要汇报。与其等到罗斯福开口撵人,倒不如主动告辞为妙。
熟料罗斯福与霍普金斯耳语了两句后,反而把他留了下来,“约翰你也留下来听听吧。埃德加刚跟随一批《租借法案》的物资去了趟中国,带回来不少意思的信息。我听说你对中国挺有研究的,还翻译了本什么书。陈纳德的航空队最早也是你张罗的吧,正好可以帮忙分析分析。”
约翰听了心中一惊,原来之前戴维斯是去中国执行任务了。说实话,最近这一两年,他有些刻意在回避有关中国的消息。不是他对中国没有感情,也不是他不想帮助正遭受战争磨难的中国老百姓,而是因为现实已经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个人在历史洪流面前的渺小和无力。
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里,主人公个个都是经天纬地之才,轻轻松松就能利用后世的经验抢占先机,改变世界历史进程什么的都易如反掌。
但是当他真正站到了时代大潮的面前时,约翰才明白,他能帮得上中国的地方实在太少、太少。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还不如一个普通美国人。毕竟,普通人还可以跑去中国为抗战出份力。上不了战场,也能拍点照片,写点文章,在美国报纸上为中国呼吁一下。
可作为范德比尔特家族的重要成员、联邦快递公司的老板、共和党的后起之秀、美国陆军的高级军官,在美国没有参战的情况下,他甚至连公开表达对中国的支持态度都做不到。这种无力感,让他只能学鸵鸟,把头往沙子里一埋,以求逃避现实。
不过,这并不代表约翰心里已经不再牵挂中国了。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他还是会想尽办法为抗战出力的。比如今天,罗斯福就主动把一个好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约翰坐在那,静静地听着戴维斯上尉的汇报。说实话,戴维斯并不是一个好的观察员,他的报告很零碎、感性有余而理性不足。很多时候还带有西方人固有的偏见和常识错误,比起他的前辈,埃文斯-卡尔逊上尉(罗斯福的前卫队长,1937年受罗斯福委托赴中国抗日战场考察,是第一个与*****等中-共高层接触美国军人,著有《中国的双星》)要差远了。
不过,约翰并没有打算指出戴维斯的错误。他知道这次作为总统代表到中国指导《租借法案》实施的是罗斯福的行政助理和经济顾问劳克林-柯里。作为白宫负责对华政策制定的高级幕僚,柯里的报告才是最权威、最有效力的。而戴维斯只不是罗斯福诸多辅助信息搜集渠道中的一个而已。
这也是罗斯福惯用的招数:在官方信息渠道之外开辟多条私人信息搜集渠道,以获得更过的补充信息,帮助他加深对局势理解和处理应对的灵感。不过据多诺万私底下说,罗斯福喜欢这些私人报告,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他只是拿它们来解闷而已。换句话来说,罗斯福通常是把那些私人报告当八卦消息和旅行游记来看的。
比如现在,罗斯福就一边品尝着咖啡、松饼,一边兴致勃勃地听戴维斯讲述他如何驾车在重庆街头躲避日军空袭的故事。
“重庆的民用防空措施做得怎么样?全年,我在伦敦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推广一种家庭防空洞,似乎效果还不错。”约翰终于逮到了机会,开始把话题向自己设计的方向引。
“是6片瓦楞钢组装的那种吧。”接话的是霍普金斯,“我在伦敦也见到了,听说他们准备建造至少200万个。”
“重庆只有少数富裕家庭才会自己修建防空洞。大部分平民接到警报后都会疏散到郊外。城里面有一些大型的公共防隧道,不过在我们到达重庆前发生了大规模窒息事件被关闭了,据说当时死了上万人。”
“上万人!”罗斯福和霍普金斯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1941年,整个华盛顿特区也才30来万人。一个晚上窒息死掉三十分之一,这在他们看来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那些防空隧道里基本没有通风、防火、防毒设施,听说因为是晚上9点多拉响的防空警报,市民来不及往郊外疏散,就都拥挤进了隧道。后来因为天热,隧道人多缺氧,大家都往外挤,隧道的闸门又是由里向外关闭的,人潮一涌根本打不开,结果不是被挤死就是被闷死了。”戴维斯把他听说的关于1941年6月5日重庆隧道惨案的情况都告诉了罗斯福。
“哈里,我们想我们应该想点办法帮帮那些可怜的中国人。”罗斯福放下了手中的松饼,对霍普金斯说道。
和目前大部分的美国人一样,罗斯福和霍普金斯都对中国老百姓的悲惨遭遇抱有现当同情和怜悯。他这句话一出口,约翰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一半。接下来,就要看他能帮中国争取到多少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