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商灏醒来时,已是凌晨三点。他手动第二下,余年年半梦半醒间就察觉到了,她赶紧直起腰身,双手用力反握谭商灏的手,朝旁边监护*上的李政耀喊道:“政耀,他醒了!快,去叫医生!”
李政耀睁开眼,起初还迷迷糊糊地,后来总算缓过神来,赶紧一骨碌跃下*,跑出去叫医生。
余年年站起来,协助谭商灏坐起来,不知怎的,余年年觉得谭商灏的眼神有点奇怪,感觉像是在瞅着一个陌生人。余年年对他一笑,温柔地问道:“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你是谁?”男人眼里全是疑惑,甚至对余年年心存警戒。
这三个短短的问话,把余年年彻底给震住了,她喃喃开口,一脸不相信:“你,不认识我了?”
那男人想了想,摇摇头:“我脑海里一片空白。请问,我该认识你吗?”
“那你还记得我们儿子吗?他叫钧灏,还记得吗?”余年年不死心地问。她怎么都不肯相信这男人会失忆,平常他那么狡猾,说不定是骗自己的,这个可能性蛮大的,想到这里,余年年沉下脸,斥道:“谭商灏,你再装,我就回去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吃饱没事做!装什么装,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和文展的婚事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是这里的护士?敢用这种语气和病人说话,你的职业道德呢!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谭商灏用厌恶的眼神斜睨着余年年,刚开始,还觉得她面善,没想到是一个女疯子,怎么会在自己病房里,难道她也是病人?
“……”余年年张张嘴,无言以对,恐怕不正常的人,是他本身吧!
这时,李政耀领来一名医生。
“我得了什么病,要住院那么严重?还有,请换一个护士。”谭商灏扫了一眼医生。
“……”李政耀也彻底愣住了。
“你出车祸了,头颅有淤血,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比如,你叫什么名字?”虽然谭商灏那句话没有称呼,但医生还是主动对号入座,他斯文地扶了扶眼镜,表情淡定。
“怪不得我的头好痛,一阵阵的……”谭商灏伸手去按太阳穴,一脸痛苦。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来,让我为你作个检查。”医生说完后,拿起听诊器,走近谭商灏。
谭商灏配合地平躺,其间没望过余年年和李政耀一眼。
李政耀和余年年面面相觑。余年年退到李政耀身边。
“他连你都不认得了?难道失忆了?”李政耀压低声音问。前有蔡廷皆失忆,现在轮到老表,再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李政耀有点担心,心想以后得坐公交车上下班才行。
“有可能……”余年年轻轻回道,心中有异样的伤感划过。这男人,把自己都忘记了,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不重要吗……也罢,忘记也好,等他没什么大碍,自己就回去,从此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
“那等下问他,记不记得丁天心。”李政耀想了想。
丁天心……他一定记得她的……丁天心在他心中那么重要,又是在紧要关头救他一命,他岂会忘记她的人和名字。余年年感伤地笑了笑。
“情况还算稳定,身体要慢慢康复,饮食上,多喝一些补脑补血补钙的汤饮,注意休息。等下会有护士来送药。我先走了。”医生说完后,扶扶眼镜,走了出去。
“哈--”谭商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李政耀走近*边,小心翼翼开口问:“老表,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我是你小姨的儿子,你的亲表弟!”
谭商灏睁开眼,冷冷打量一眼套近乎的李政耀,一看就知道是个脸皮厚的家伙,他语气生疏带刺:“不好意思,没印象。”
不认得自己?李政耀受到的打击可不小,自我安慰道,肯定是因为长大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忘记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还记得丁天心吗?丁天心,你应该印象很深刻吧?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一直都是校花,想起来没?”
“丁天心?”谭商灏扫了一眼余年年,“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吗?真俗,她这样的姿色也能做校花,也不怕笑掉掉别人大牙!”
李政耀和余年年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和无语。
“你们两个是一对吧,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现在我要休息,你们请便。对了,在我恢复记忆前,请不要和我攀亲戚,我受不起。还有,没什么事,请不要出来在我眼前。”谭商灏说完后,又合上眼睛。
“那个,老表,你好好休养,这位是我给你请的一级护理,余年年小姐,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她。”李政耀力争推荐余年年,让两人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你再啰嗦,我保证你出不了这门,你信吗?”谭商灏猛地坐起来,语气很是恼火。
老表的脾气又回到十年前那个毛头小伙的年代,暴躁!算了吧,病人是上帝,还是乖乖服丛命令吧。李政耀和余年年相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灰溜溜地往外走。
“那个女的,站住!”
两人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李政耀怯声问:“老表,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女的吗你,你给我滚出去!把门关上!”谭商灏瞪了一眼李政耀,他最讨厌别人多嘴多舌了!
李政耀立刻禁若寒蝉,抛给余年年一个你自己自求多福的眼神,走出去,把门带上。
“过来,扶我起来,我要尿尿。”谭商灏还是用嫌弃的眼神看余年年。
……他的腿应该伤得不严重吧,慢慢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小解吧,干嘛还让自己帮忙,这样多尴尬。余年年撇撇嘴,没有听话地走过去。
“你是种在那里了吗,要不要我去拔你过来!”谭商灏见她无视自己的话语,很是生气!
余年年磨蹭地走过去,从*底拿出一个尿壶,摆在*边,伸手去扶*上瘫痪的皇帝,妈的,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余年年有点吃不消,因为那男人把重量全压她身上。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下*,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让他一只手攀在高椅背上,这应该没自己事了吧,余年年松手,想出去。
“我腿有伤,要用手扶着,另一手受伤,怎么脱裤子?有你这样做护工的吗?职业道德,你有没有的?”谭商灏训斥余年年没有做好本职工作,“小心我投诉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要求,这神态,这语气--分明就是那男人的正版!眼前那男人分明是没失忆,余年年敢肯定这男人是在装失忆。
“看你那木头样,尿尿都没心情了,不帮脱更好,我干脆尿裤子上算了,反正不用自己洗。”谭商灏自言自语。
那岂不是要自己洗?洗尿裤?他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啊!有本事就尿裤子上,没裤子穿,可别怨自己。余年年袖手旁观,任那男人自生自灭。
“滋……”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水龙头喷水的响声,余年年望向谭商灏胯部,那声音似乎是从那男人双腿间传出来的--余年年一阵错愕,这男人,该不会真的尿裤子上了吧!那男人裤腿流水似的液体告诉她明确的答案。
“去帮我找一条干净的*,一条干净的长裤。我不喜欢穿湿裤子睡觉。”谭商灏移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喜欢穿湿裤,还故意尿裤子上?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正常,好吧,余年年终于相信他失忆了。如有是正常的那个谭商灏,他有什么可能做出这么有损英明的行为!这种行为,连三岁小两岁小孩都不如!
“还不去找!哎,我说,你是反应迟钝,还是听不懂人话!天气这么冷,如果我冻感冒了,医药费在你工资里扣!”谭商灏厌恶地望着余年年,“真不明白刚才那头猪,怎么会请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护工来照顾我,还一级,我看连三级都不如!”
忍无可忍了!余年年双手握拳,吼道:“够了!谭商灏,我现在和你一点关系都设有,少对姐大吼大叫!姐是吃饱了没事做,才远迢迢跑来这里找气受!你失不失忆,有没有大碍,统统不关姐的事!还好,姐不是你的佣人,没拿你钱,你没资格对姐大吼大叫!”
“说完了吗?大姐。”谭商灏待余年年停顿下来后,不冷不热冒了一句。
“说完了。”余年年用手拭去眼角的泪花,下一步就是潇洒地离去。
“说完了,麻烦你去帮我找裤子来,穿湿裤子,一点都不舒服!看你还像个人,要知道,助人为快乐之本!请尽点人道主义,帮我找条裤子来,谢谢。快点,好困,想睡觉了--”谭商灏又打的一个大大的哈欠。
……余年年一阵气塞,气呼呼地冲到门前,打开,再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