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山西,山东那边催的很急,他们下了单子,我们明天不出货的话,这些年的信誉都要毁了,再想建立可就很难了”。。しw0。
大管家着急的对着老爷说道,
“我难道不知道这货急,这货不能不送吗?可这关键时刻,整个苏家跟着夫人一块发疯,我就不知道我那几个精明的大舅子怎么和一个妇人一样做这无知愚蠢的事”。
赵令气的一巴掌“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大管家也叹口气,刚才夫人从外面回来,和老爷大吵一架,之后就带着少爷小姐回娘家去了,在然后,苏家就把所有准备明天出货时一块运的盐引和货船统统搁置在码头,丝毫没有出货的打算。
苏家这是在逼老爷给夫人赔礼道歉呢。
“妒妇,她这是犯了七出,我还没把人接进门呢,我也没准备把人弄进我赵家的门啊,她就搅风搅雨的闹,等事情完了,我还非得把人给接进门,我看她能怎么样,他苏家又能怎么样?
一个商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些年,这苏州府,扬州府的水漕衙门不是看在我赵某人的面子上,他以为他苏家就这么顺风顺水的成了江南第一大盐商?
好,现在就敢给我撂挑子,那谁也甭想好过。
我今日就和苏州盐运司的副使打招呼,封了苏家的官盐商运的资格。
没有了苏家这屠户,我还真吃带毛猪?呸!”
赵令越说越气,这苏家原来只是苏州的漕帮,是自己布政使的身份,才使得他们越来越壮大,有了官盐商的身份,现在根基稳了,就把自己忘了,什么玩意。
“老爷,你消消气,不要说争一口气的话。现在还是静下心来,想想怎么把夫人接回来,这马上就要出货了,这节骨眼可别出问题啊,没有苏家船的护航,我们走水路不太平啊”。
大管家这话没有劝和,反而火上浇油了。
“不要说了,我真就不信了,在这江南地面上,谁敢查我赵令的船,出了苏河直下淮河,过了江杉川就到山西和山东了,快的很,你就别瞎操心了”。
“老爷,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这私贩官盐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心为上啊”。
“你就是太谨慎了,这几年来,出过什么事?”
赵令不以为意,江南这块的盐运就是块大肥差,谁到了这温柔富贵乡里都忘了原来的志向,
这盐运司,水运衙门,地方府衙,连成一气,水泼不进,针插不出,连万岁爷为了东南和西北的战事筹银子,都拿江南这里每年上交不到四成的盐赋没有法子,
谁还能坏了他的事?
以前那是抬举苏家,真以为他运货就需要他们苏家那几万担子的盐引,和漕帮的护航?
真是笑话。
“通知各船领事,按订单装船,明日准时出货”。
他已经接到主子的飞鸽传书,自己这些年的奔波效劳真是没有白费,主子说现在孟家在朝中名声都坏了,那孟老不死的想给他侄子谋江南巡盐御史的位子,
那是做梦,主子说了,等案子一定下来,这位子就是自己的,虽然江南六府的盐运司各为其政,谁都把自己地盘里的盐当成碗里的菜,
他已经掌握着苏州和扬州两府了,其他的还远吗?
再说了,主子的外家护国公又在东南立了功,贤妃娘娘圣宠正隆,主子不争一争那个大位,就是他们这帮效忠之人都看不过去。
孟文冒比他那个棒槌弟弟有点本事,最近串联着那些口水官,天天和自己扯口水官司,就是不谈碧珠案子的实际紧展。
赵令笑,屎盆子都扣头上了,孟家想摘下来,也得惹身骚。
*
入夏午夜的河岸两边还是有些冷的,河风呼呼的刮着,苏河没有了白日的秀丽和婉。
乌漆漆的河水映着天上的星光泛着波谲,水波伴着碎亮,诡光粼粼。
“什么时辰了?”
伴鹤动了一下身体,问道。
身旁的王大和十个身手最好的兄弟一动不动伏在地上,这里是一块岩礁,伸到河里,两边是树木森森,正好挡住了这处所在,
岩礁旁是一艘快舟,他们今晚要做的是抢劫,准确来讲是佯装抢劫。
只为了扬州府府衙能有理由和借口介入调查这私盐的案子里来。不然被水运司的人抢先,赵令这几船私盐肯定是要被遮掩下来的。
“亥时三刻”。王大看了一下夜空,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心里有点奇怪的,这漕帮的人今日松懈了不少,他们昨日勘察的时候,漕帮的人一个个警惕过人,他一个人都要小心,
哪里像今晚隐藏了十一个人,也没有人注意。
真的是白天那件事的缘故吗?
女人疯狂起来真可怕,连自己相公的身家性命都不顾了,如果她相公死了,她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了吧。
有过了一段时间,伴鹤都有点要怀疑自己小主子推算错误的时候,看到前方在黑夜中几艘官盐运船缓缓驶入视野。
“来了”。
十二人精神大震。
焦心等待,看着那五艘船全部驶入攻击范围内,伴鹤跃身猛起,大喝:“动手”。
十二人动作一致的跳入快船,这篇小舟在王大等人的划楫下像离弦的剑一样冲向那无搜大船。
在无边黑暗的河水上,接下来喧声震天,敲锣的,喊杀的,还有想点火却被人一脚踹进河水里的,闹成了一片,
寂静的苏河上,一时如开了大戏般,终于在伴鹤那一声震天吼声:“杀人啦”,
在码头上被盐运司,水运衙门纠缠住的孟文冒带着的衙役们有了上船的借口。
都出人命案了,还不归我府衙管,那扬州府衙就真成了摆设。
扬州府因为离苏州府太近,扬州府衙一向是苏州府的附庸,孟文冒这个扬州知府被架空了好些年了。
今日就是他扬眉吐气的开始。
*
紫繁看着地毯上遍布着一团团的揉在一块的宣纸团,小姐已经连着写了三个时辰了,就六个字,不停的重复写,重复扔纸团的动作。
紫繁看了看小姐又在悬着左手腕,聚精会神的下笔,她很想说:小姐,用右手写吧,那样容易些。
可是她怕打扰小姐,所以只有在旁边纠结的看着有一个纸团扔到了角落里。
孟言茉微微仰头,闭目,脑海中回想着那人的笔迹,
汪洋恣意,跌宕奔突,隐隐暗含杀意。
睁开双眸再看自己写的今草,拔茅连茹,上下牵连,翰意神飞,却始终少了那任情恣意的姿态,
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困于闺阁的女子啊。
字如其人,诚然真理。
孟言茉有些累了,放下笔,坐在身后靠窗的花梨木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上,椅背上刻有繁花春闹的透雕十分精致,椅座上铺有银丝线绣制的迷离烟水雾绿草织锦椅靠。
孟言茉的院子里的家具和用品大多是当年王氏从王家带过来的陪嫁,二太太张氏眼热很长时间了。
“小姐,您喝杯橘蜜茶吧,歇歇神,说不定一会就能写好了”。紫繁端过一盏茶劝道。
“嗯”。孟言茉接过茶慢慢的喝着,
“小姐,奴婢一直奇怪,您为什么不用右手写?”
紫繁还是把疑问问出来了,她知道小姐左右手都在练字,可是现在右手更灵活,又急需要用的字,那为什么还用左手坚持?
“因为隐藏”。孟言茉轻轻说了一句,继续喝着茶。
紫繁摸了摸头,没有听懂,果然她不应该问的啊,小姐说的话,她十有*听不懂。
大伯父十有*是跟着长祖父脚步的,毕竟大伯父是长祖父提拔起来的啊,
孟言茉还是模仿着那人的字体,决定写提示信给大伯父,希望大伯父在胸中留个心眼,以后把恩情记在那人名下。
这也算从孟家内部开始扭转这艘跟着太子走下不归路孟家巨轮的一点点方向。
孟言茉想着“隐藏”两字,是的,从她不知道什么想法开始用左手练那人写的草书开始,自己大概潜意识的就是想着用这笔迹干些需要隐藏的事。
她会写那人的笔迹这件事更是需要隐藏。
孟言茉忽然心中一动,放下茶盏。
走到书案前,左手重新拿起毛笔,
是啊,她糊涂了,她是在冒充那人写字,前世自己看到的笔迹是他在写的记事类的自传,里面掺杂着他的情感,
现在只是送信,她只需要表达出那种随意,淡然,爱信不信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非得把他字迹中的那种杀伐过重的意思也要写出来,
现在的情况不需要。
闭目,凝神,睁开,下笔,提腕。
孟言茉满意的看着笔下的六字今草。
紫繁也吁了口气,小姐终于写好了,不然这房中都要堆满纸团了。
子时码头,转机。
随意六字,玲珑雄强,飘逸洒然。
“让紫苏把这字条送到扬州府衙,大老爷手中”。
紫苏交给引泉,他自有办法让孟文冒接到。
“把火盆拿进来,把这些纸团都烧了”。
孟言茉看了看地上,才发现屋中被她扔了这么多了废纸了。
“是”。紫繁退下,心中嘀咕,这怕是要烧很长时间吧,小姐身子弱,可受不了这烟熏味。
可是纸团不能带出去,烧完后要多撒点小姐制的桃花香露,这香露真是好用,擦肌肤,饮用,熏香,都全包活了。
回屋一看,小姐都去休息了,紫繁白担心了。
*
孟文冒正在扬州府的后衙,坐在官帽椅上看着书信发愁,
碧珠的案子虽被他拖着,可是孟家的名声越来越受损了,大老太爷在京城已经连发两封信来责斥他了。
他难道就不急吗?自己在扬州府被赵令架空,自己的弟弟想谋个七品的水利参政闲职都要绕过自己去求那赵大人,
自己手底下也就一众衙门的小吏,这几天都在和苏州府的来人扯皮。
他原来让夫人问过那打人的丫鬟了,那丫鬟现在也吓得没了平时的精神,她当时哪里想到让碧珠留下口供画押。
自己也不由的气闷,气那不省事的九丫头,听前段时间夫人说那丫头病好了,似乎也开了窍,知道哄老太太高兴了,
他心中也是替三房高兴的,九丫头姐弟的处境,让他不由的想起自己没有出头前的日子。
谁知道这才多长时间,这丫头就纵着底下的丫鬟惹祸。
这太太虽然有点偏心,可是罚九丫头到庄子上静心,这次真的再公平不过了。
这扬州府里那丫头的名声可真是不能要了,这以后找婆家,怕是也要低嫁了。
自己两个女儿操心不过来,还是让三弟替她闺女操心吧。
幸好,前两天衙门口收到了一个孩童送过来的一张纸供,是碧珠那丫鬟承认偷盗的签押。
自己这才压力没有这么大,继续跟苏州府拖扯。
大老太爷在京城里也受到了波及,已经有御史上折子弹劾,被万岁爷留中不发。
大老太爷斥责自己在扬州府连这点事都压不住,那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栽培是为了什么?
孟文冒也懊恼。
孟家本就是扬州大族,现在被赵令压的动弹不得,不就是因为这苏州府的官员都被赵令拿银子笼络住了吗。
他也知道赵令肯定不干净,扬州府和苏州府是江南产盐运盐大府,可是自己上任几年,那些盐运司,水运衙门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自己就是有心想查,也毫无办法。
“老爷,刚才衙役收到了这个”。
孟师爷是孟家本家的族弟,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可也算本分,谁让是老太太送来的人呢,凑合着用吧。
孟文冒接过那白色信封,看到信封上只是楷书几个大字,孟文冒大人亲启。
书法一般,毫无特色。
抽出里面的一张质地甚好的宣纸,孟文冒就先被那几字的书法吸引的眼睛一亮。
好字。
他痴迷书法,在心里赞道。像他们这些能会试中甲的举子哪个不是写的一手好字,可是这几字今草真真是好。
矫若游龙,字体上下承接带着乐声般流动跳荡的节奏和韵律。
孟文冒练得是行书,他最崇尚的就是草书,
草书的高迈决尘,字体变化的扑朔迷离,都让他神往不已。
可是幼年开始练字时,父亲看到他临摹的《十七帖》,
说道:“书家无篆圣,隶圣,而有草圣,盖草之道千变万化,执持寻卓,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止于至善耶?”
直接让他放弃练习草书,因为他没有天赋。
篆,隶,楷,行,书法好的人不一定草书写的好,而草书写的好的人,在其他书法上肯定造诣不浅。
因为草书是所有书法的综合与提炼。
也就是孟文冒痴迷于书法,这才被字体比内容先引起了他的注意,当看到这今草写的如此好之后,他第一念头竟然是一定要结交到此人。
仔细品鉴了一番这书法后,孟文冒才注意到字的内容。
子时码头,转机。
这是什么意思?
“送信的人留下了吗?”
先要留下人,才能打听书法的主人。
孟师爷奇怪的道:“衙役们说并未看到人”。
“哦”孟文冒失望的点点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孟文冒欣赏书法耽误了时间,
“快,带着衙役,走,去码头”。
“老爷,这三更半夜的,码头上黑布隆冬的,去干吗?”
“叫你去,快点”。
孟文冒怕再耽误,自己胡乱的把官服穿上,一边提靴子,一边往外走。
“是,老爷,是夜班的衙役们叫上,还是把回家轮休的所有衙役都叫上?”
“差人都叫上”。
孟文冒已经跑着往外去了,在当差的衙役看着老爷步履匆匆的往外赶,纷纷都跟上。
“老爷,您慢点,码头跑不了。您官服还没系好,让下属帮您系好”。
孟师爷气喘吁吁的追上孟文冒。
孟文冒最注重仪表,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慢下脚步,由孟师爷脚步踉跄的一边跟上孟文冒,一边又要系好那琐碎的盘扣。
“好了,就这样吧,码头跑不了,转机也许已经跑了”。
孟文冒推开还在仔细把他身上剩下的在腋下的几颗扣子扣上的师爷,大步跑起来。
守城的官差就看到知府老爷大喊着“开城门”,
就带着衙役们一路往城外码头的方向去了。
“怎么了?难道西北的鞑靼们打到扬州来了?瞧知府老爷急的,那扣子还没系好呢,怕是刚从女人肚皮上起来吧”。
一名官差揉揉惺忪的睡眼,笑着打趣道。
“滚你的,蛋,大老爷也敢开涮,不想干了,是不是?”
很不巧的被巡班的班头逮到,这下偷偷睡觉和蔑视上司,一块总算。
在那小看门守差的怨念中,孟文冒远远的就看到码头上热闹的像赶集。
苏河上好像有五艘船,从那船上传来喊杀,却诡异的没有一丝灯光。
倒是码头上,盐运司和水运衙门的人带着兵器家伙,亮着火把,严阵以待的守在那里,已经有官差上小船前往那几艘船去了。
转机,转机,孟文冒忽然想通了。
这两个衙门的阵势让他意识到肯定是运盐出了问题,可是这几年苏州的盐都由他们控制着,能出了什么问题?
肯定是对他们不利的问题。
那就是对自己有利的问题。转机,是他的转机,
赵令。
孟文冒想到了,赵令的把柄作为一个转机,送到了他的面前。
江南巡盐御史,这个官位可不就是自己飞黄腾达的转机吗?
孟文冒没有想到,转机,也可能是整个孟家的转机。
“这大半夜的,河风寒凉,两位大人怎么有雅兴在此欣赏河景?”
临近码头,孟文冒停下脚步,整了整官帽,把身上的官服系好,迈着官步笑吟吟的走到苏州盐运司副使关达和水运衙门佥事马志保面前。
看着这两人焦急惶惶的脸色,孟文冒心中大定,反而不急了。
转机还在,现在要抓住。
听到孟文冒的声音,两人心中一跳,这人怎么得到消息的?
他们的人明明都把消息封锁在这码头方圆一里内了。
两人视线从十几丈远的河面上回来。
马志保还在委婉的找借口,免强应付道:“我二人有故友前来,不喜人打扰,这才子夜在此等候,还望孟兄回避一下”。
看到马志保暗示他们接待的是大人物,孟文冒识相的还是离开,这层意思孟文冒领到,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关达握着腰间的刀,带着十名亲随挡在了孟文冒的身前。
盐运司是掌管盐运赋税和防备水贼劫盐的衙门,关达出身武将,他没有马志保那么好的耐性,这关头还和孟文冒打官腔。
孟文冒看着身边带着的二三十名瘦鸡一样文弱的衙差被盐运司的人团团围住,马志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他才意识到,如果钱财丰厚到这些人拿着脑袋冒险的时候,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一时间三方人僵持在码头上。
远处传来越来越响的喊杀声清楚的传到码头上的人耳中。
孟文冒额头开始在冒汗,他错误的估计了这伙由盐巨大钱财聚拢在一块的利益链的凶残程度,
如果自己现在退出,说不定还能保有一条命,
等一会那层窗户纸都捅破的话,这苏河怕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自己是顺着马志保的话,“回避”一下,
还是和跟前的这些手握刀柄的悍差们,硬碰硬?
孟文冒豆大的汗珠滴落,他纠结的皱着眉,
离开,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扳倒赵令了。
*
伴鹤带着王大等人和船上的护卫,押镖们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只有十二人,就算都是好手,也渐渐不支,伴鹤心里埋怨,这孟大老爷也太不济事了,没有抢到先机,在运盐司等人之前赶来,
迟来就算了,伴鹤目力极好,刚才看到府衙的衙役们在孟大老爷的带领下,已经到码头上了,
可是却僵持在那。
真是书呆子,亏他背后还有孟家做靠山呢。对付那些兵**,讲道理怎么能行,还是要恐吓啊。
伴鹤怨念,还是要拖住这几艘船,他确定赵令就在这船上。
等把这人,祸,一块拿住,看赵令还如何狡辩。
伴鹤这边想着,又在担忧如何脱身。他们本来的任务是让孟大老爷有理由,搜查这船,
现在他们都被拖在这,等一会,即使赵令拿下来了,他们恐怕也要被当做劫匪陪葬了。
罢了,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为要紧。
船舱内,赵府大管家急的口不择言,怒道:“老爷,我说没有苏家,这运货不妥当吧,你非不听,这下完了,
这样闹下去,肯定引来扬州府衙的人,到时我们这十几万担的私盐,都是没有盐引的,我看到时候怎么脱罪?完了,老爷,你好糊涂啊”。
这几年,赵令都是把运私盐的船夹在苏家官盐船中,苏家原是漕帮,之后有了官盐商的身份后,把苏州府境内的大小漕帮都吞并了,
所以这段水路,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敢打主意。
私盐夹在那几十万担的官盐中也不显眼,这盐运司和水运衙门的人都连通了,即使江南巡盐道的大员偶尔的临检,有漕帮的报信,
又有官盐盐引在,再有水运衙门的配合,谁也没有心思去一一清点那些官盐和盐引是否对的上号。
误矣!
大管家心里悲号,他对不起贤妃娘娘的赏识。他算是被夫人和老爷的冲动和赌气,拉下一起垫背了。
这次事情真的包不住的话,这扬州府和苏州府就要被清洗了,再也不是齐王殿下可以任,欲任求的地方了。
“你哭丧个脸干嘛,老爷我还好好的呢,我就不信了,那孟文冒带着扬州府那帮虾兵蟹将还真能闯过来不成?
你当运盐司的人都是软脚虾吗?那些都是精兵悍将退下来的,那关达也不是好对付的。”
赵令的话提醒了大管家,他提起精神,又起身吩咐左右,让他们无论如何抵住这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劳什子劫匪。
一声狂叫“杀人啦”,把赵令和大管家惊的一跳,
这劫匪人不多,他们也是息事宁人,不想扬州府衙有任何借口插入调查。
是谁敢抗命?
赵令和大管家急急的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只看到不远处官差和黑衣人打成一片,孟文冒带着几名衙役坐在快舟朝他们奔来。
“撤”,伴鹤看到码头上的官差被绊住,孟大老爷终于过来了,他瞅个空子,一声呼哨,和王大他们急急的脱身。
莫非,码头上的黑衣人,就是小姐让引泉领着剩下八名义子做备兵扮的?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连这都想到了。
伴鹤经过今夜的事,对孟言茉的崇敬真是如这苏河河水一样连绵不绝。
*
引泉带着剩余的八人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码头上孟文冒和那两个衙门的官差们僵持住,
小姐告诉他,他们这八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现身,因为一旦出现,就是弃子了。
他们只为给孟大老爷制造空隙,让他可以登上那几艘扳倒赵令的船,
没有再生还的可能。
引泉已经吩咐八名义子在口中放了毒丸,看着苏河冰冷的河水,他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又看了身边从小抚养长大的义子们,他们就要献身了,引泉忽然有了感伤,他看不到小姐给贵妃娘娘报仇的时候了,
而自己连尸首都不能留下。
“怕吗?”
引泉和王十三武功都很一般,他们也在拖住官差的计划中,
“不怕,”王十三坚定的回道,两位义父从小就教育他们,他们的命是主子的,没有主子,他们早就饿死在灾荒中。
引泉点点头,看到孟文冒那纠结的脸色似乎要退让了,他大吼一声:“上”。
九名黑衣人一起出现在码头上,关达本来正要松口气,孟文冒这个书呆子就要被自己吓走了。
哪料,码头上陡然出现几名黑衣人,上来就和他们缠斗在一块。
孟文冒瞅着空隙,带着几名衙差往码头的河梯处想上快舟,被马志保带人拦住,
马志宝冷硬的道:“孟大人,这河面上的事情归我水运衙门管,你不好越俎代庖吧”。
“马大人,你看到了那几艘船被河匪抢劫了,我也只是想帮忙,你还是赶紧随我一同上船去抓住那伙胆大包天的河匪吧”。
孟文冒现在没有看到那几艘船上到底是不是赵令运的私盐,因此也不敢跟马志保撕破脸皮。
“不要怪鄙人说话难听,孟大人,就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你手下的这几名瘦弱官差,
去的话,也是给我们水运衙门添麻烦,我的人已经上去了,事情就要结束,孟大人,您真的确定,这里不冷吗?你不需要休息吗?”
马志保的眼珠带着阴森的光,他最后警告道,如果这书呆子再不退,他只好出手了,本来是忌讳着孟家毕竟是扬州府的地头蛇,
可是和自己一行人的大事想必,即使和整个孟家为敌也在所不惜。
孟文冒一顿,那几名黑衣人和盐运司的人缠斗在一块,
可是剩下的这些水运衙门的人也足以对付自己这几人了。看到马志保眼中的杀意,孟文冒心中一发恨,
不成功,便成仁。
事情到这地步,他就算退了,赵令的人也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大伯也会放弃自己,那自己的官途就要到此为止了。
孟文冒道:“马大人如此,怕是那几艘船很有牵扯吧?如此,孟某人定要一查到底,得罪了”。
文人始终带着自以为是的斯文。
孟文冒的几名衙役中的心腹和马志保的人打在了一起,马志保提着刀朝孟文冒走过来,
马志保虽然只会几下粗拳,对付孟文冒却是足够了。
就在孟文冒双腿颤颤等死的时候,忽然码头上又出现五名黑衣人,这几名黑衣人跟之前的黑衣人,显然不是同伙的,因为实力悬殊太大了,
关达在那领头黑衣手下走不过两招,就被制服。
马志保也看到这匪夷所思的时势的改变,两个衙门的官差在那五名黑衣人手下简直不堪一击,
忽然从那边不远处的船上传来一声大吼“杀人啦”。
孟文冒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马志保道:“马大人,在这扬州府的地界上,出了人命案,我扬州府衙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也不是你们水运衙门可以独自解决的事,
孟某人不才,也是朝廷钦命的五品知府,马大人行事,最好还是思考清楚了”。
孟文冒眼神停在了马志保手中的上。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砍头大罪,何况他这是谋杀。
情势的变化,让马志保知道,已经阻止不住了,事情被掀出来,他经过京城的家族周旋,说不定还能判个流放。
马志保衡量一番,对着孟文冒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到的笑。
道:“孟大人说的是,这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等,孟大人赶紧到船上去看一下,到底是哪里来的横匪,居然敢在大人的治下犯事”。
孟文冒一抱拳道:“请”。
就带着人一起上了快舟,朝那几艘船前进。
引泉一看孟文冒脱身,同样一身呼哨,带着王十三等人迅速离开。
随着引泉撤退,那奇怪的五名黑衣人在领头的呼哨下,也一跃没有了身影。
*
看到大势已去,赵令抓着大管家的衣领道:“赶紧放火烧船”。
大管家死气沉沉的垂着头,这蠢货,现在才想起来,要是有火折子,他早就动手了。
在那劫匪一登上船的时候,他就命人烧船了,可是那伙人早就防着这一招呢,专等着他们把火折子掏出来,然后统统抢走。
真是卑鄙。
“赵大人,您怎么在这?咦,这不是苏家的官盐船?”
孟文冒那假惺惺的声音,让此时的赵令恨得想咬死他。
大管家一抹额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他把苏家的船旗挂上的,是为了防止那些不开眼的小帮派,不认识他们老爷的船,这才把苏家的旗挂上。
这下,苏家纵使家财万贯,以和赵家的关系,和这几艘船上的旗,还想把这私贩官盐的罪名由赵家自己扛,也是做梦吧。
贤妃娘娘,奴才对不住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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