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韩轨率领三千起义军,列阵范阳城下,见魏将常景出战,韩轨说道:“高大哥你把这家伙留给我吧,待我前去擒他。”
高欢道:“这是两军阵前,你可多加小心。”
“我看这畜牲跟野猪差不多少。”
韩轨一催马冲到阵中,常景一打量韩轨,红巾包头,虎皮战裙,兽皮绑腿,斜挎箭囊,身背一张大弓,胯下混黑马,手中一条双股叉,俨然是一副猎户打扮。
“来将通名!”
“爷爷韩轨韩百年!”
二人话不多言,接手便打。韩轨虽说会些武艺,终究是个猎户,马上功夫也是平常,岂是常景对手。交战不过十个回合,韩轨自知不是对手,催马往回跑,常景好歹碰见起义军一个软柿子,催马就追。
紧要关头,韩轨挂叉摘弓,猛然扭身,拉开大弓,常景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只听“砰!”的一声,常景坠马栽倒,摔得晕头转向。
韩轨一射是空拉一弓,并未放箭,但是这张大弓,声音极像,让措手不及的常景,吓得坠落马下。韩轨驳回马头,趁着常景还没爬上战马,一叉挡住常景退路,伸手揪住常景腰间大带,生擒而回。
起义军呼号震天,让城头观战的魏将元谭,大吃一惊,“鸣金收兵,快关城门。”
范阳城头,城门紧闭,人心惶惶。被俘的常景被押回大营,高欢端坐中军帐,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常景你个手下败将,还敢狂言否?”
常景吓得踉踉跄跄跪倒在地,哭诉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高欢道:“你不必哀求,我可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说说这范阳城内防备怎样,倘若半句假话,我必取你狗命!”
“是是是,但凡卑职知道,定当相告。”
“范阳城城池高大,防守坚固,但不知可有薄弱之处?”
常景心里正在记恨元谭,心中暗想若不是元谭弄些鬼把戏逼着出战,自己也不至于被起义军被俘,为了报复元谭,暗地一狠心,常景便说道:“好汉若想攻城,到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常景道:“范阳城西有条小道,是专为城内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
高欢道:“我手下不过三千余众,无法围城打援,切断一条粮道,又能怎样?”
常景眼珠子一转,又作揖说:“好汉,你何不劫下一路粮草,扮作押粮的魏军,混进城内?”
“嗯。”高欢一听常景所说到是个办法,频频点头,常景赶忙说道:“好汉事成之后,可要饶我性命啊!”
高欢道:“你且放心,高某决不食言。”
常景被暂且押在大营,高欢、韩轨开始谋划攻城之计。高欢点起一千兵士,赶往城西小路埋伏;而韩轨自带一千人在北门外虚张声势,迷惑城内的元谭。
从范阳城往西,有条小路叫做双秀坡,两座小山之间,镶嵌一条土石小路。双秀坡这条路平时只有当地人略微熟悉,周边山丘环绕,相对闭塞,外人少有耳闻。
高欢带兵埋伏在双秀坡两侧,这条小道行人还真不多,尤其是最近起义军杀到范阳城北,更是了无人烟。双秀坡僻静异常,高欢伏在草莽之中,总觉得越是安静之处越有玄机。等了一日不见粮队,眼看夜色降临。
忽然,有零零碎碎的马蹄声传来,越传越近,高欢仔细定睛眺望,正是一支马队,队伍中间全是驴骡粮车,果不其然,粮队的旗号绣着一个“魏”字。
粮队进来双秀坡,高欢震天一声大吼,两侧山坡的起义军,跃然而出,挥舞刀枪,蜂拥杀来,押粮的魏将名叫尹柏,挥舞大枪,催马来战高欢。二人不容分说,打了四五个回合,便被高欢一戈戳下战马,命丧双秀坡。
押粮的魏兵一看主将尹柏被诛,降的降,跑的跑。虽然这一队粮车无关紧要,但是义军得了不少魏兵的戎装。高欢命手下一队喽啰换上魏兵戎装。高欢考虑过,一旦混入城内,必将乱战,必须区别敌我,立刻言道:“传我将领,手腕全部扎住白带。入城后,腕无白带者格杀勿论!”
众喽啰兵装扮已毕,高欢扮作魏将押着粮草,镇定自若赶往范阳城。
到了范阳城下,明月已经升空,林立的火把点缀着西门的城楼。城垛口上一个校尉看到粮车,高声问道:“何处差遣的粮草?”
高欢心里并不了解,这批粮草来自何处,只知道蓟城有个赵延之,急中生智答道:“蓟城赵延之将军差遣粮草。”
守城的官军一听是蓟城送来的,到是信了高欢的话,毕竟蓟城还在魏国手中,那校尉答道:“将军稍后。”
时间不长,果然城西大门打开,高欢真定自若,带着粮队缓缓入了城内。看着粮车和大队人马纷纷入城,守军准备关闭城门。高欢振臂喝道:“我乃小五台山起义军!谁敢相抗?”
假扮的魏兵,原形毕露,喊杀震天,顷刻间范阳城内大乱起来,守城的魏兵在夜色中难辨敌我,可起义军知道手腕白带为号,纷纷杀向官军,城内顿时陷入混战。真可谓:
城外僵持城内乱,盏盏灯火难相辨。
刀烁寒光映月明,血溅街巷夜色暗。
魏将元谭此事还在北门值夜,监视虎视眈眈的韩轨麾下,没想到城西大乱,心里倍感惊讶。正在犹豫之时,一个兵卒气喘吁吁跑来,单膝跪倒:“报将军,西门混入反贼!”
“啊?如何混进反贼?”
“像是押粮的车队。”
元谭猛捶了一下城墙砖,喝道:“快随我去城西救援。”
守在北城墙的魏兵纷纷跟随元谭赶往西门,等在城下韩轨一看北城墙上的火把系数减少,心想莫不是高欢已经混进西门。
韩轨转身对麾下兵士喊道:“快架云梯,速速攻城!”
元谭带着精兵刚去了西门,北门外擂鼓大作,起义军架起云梯,扑向北门,猛烈攻城。
元谭率魏军有心抵抗,却不知起义军伪装的暗号,正好高欢催马迎面而来,月色之下,元谭也没看清,就喊问:“反贼现在何处?快带我去!”
高欢假装一指:“就在前方。”
元谭对众人大呼道:“快随我来!”
元谭一马当先,就往前跑,刚掠过高欢面前,高欢喝道:“元谭小儿,哪里去!”
“嗯?”元谭一听身后声音不对,刚要转身,便被高欢一戈打下战马,懵头坠地,起义军挥刀呼号,吓傻了跟随的魏兵。魏兵一看主将坠马,眼前的友军瞬间变义军,人心大乱,纷纷投降,元谭也被就地生擒。
活捉了元谭,身穿魏装的起义军在城内奔走呼喊,北门又有韩轨率兵攻城,其他的魏兵,辨不清真伪,只得保命求降。未到天明,范阳城已被起义军收复。
天明时分,起义军收拾已是狼藉不堪的街巷,高欢、韩轨在城内打听到胡延之岳父家门,率兵直奔卢府。胡延之的岳父名叫卢道约,是北魏时期范阳的名门望族,在朝中人脉雄厚,家资富裕,算得上人前显贵,备受尊崇。
卢道约一看起义军抄了家院,赶紧哆里哆嗦,快步来见。这卢道约年纪越有六十岁上下,头发半白,长得慈眉善目,敦厚富态。
“老朽卢道约,拜见好汉爷。”
高欢心里指望拿着这个卢道约去换回娄昭、曲珍,所以在卢府也算以礼相待,不曾动粗施暴。高欢上前一步,作揖道:“卢先生,我乃小五台山起义军杜洛周大王麾下部将,我叫高欢,人称贺六浑,有点麻烦想请先生跟着走一趟。”
“敢问好汉,去往何处?”
“去蓟城,见你的贤婿胡延之!”
“啊?莫不是延之冒犯了各位好汉爷?”
高欢对手下人一挥手:“到时候你便知道。”几个喽啰兵架起卢道约,便被被带走拘押起来。
话说此时上谷王杜洛周在蓟城久攻不下,正在进退两难之时,得到高欢的捷报,范阳被起义军占据,惊喜若狂,立刻传令开拔营盘,进驻范阳。
镇守蓟城的胡延之,与杜洛周的起义军僵持不下,这两天发现杜洛周的义军大营,纷纷开拔,离开蓟城,向范阳方向而去。
胡延之前思后想,觉得事情不对劲,猜到了范阳十有八九是失守了,只能焦急等待范阳的消息。
正在焦虑之时,一个范阳的魏兵,赶到蓟城报信。那魏兵心急火燎跑到中军大堂,胡延之一把拉住衣襟,问道:“范阳现在怎样了,快快说来?”
“回禀将军,范阳失守了。”
“啊?”胡延之大惊失色:“那常景、元谭二人现在何处?”
“全被生擒。”
“什么?”胡延之问道:“那可有卢府的消息?”
魏兵唯唯诺诺答道:“听说卢家被抄。”
“啊?”胡延之松开手,目光呆滞,露出一副绝望的神情,瘫坐在帅椅之上,胡延之心中已经料到,自己在范阳的老岳父卢道约定是落入起义军之手。
镇守蓟城的副将名叫韦子粲,站在一旁问道:“胡将军莫非是担心老岳父落入贼手。”
胡延之紧皱眉头,恨不得咬碎口中牙,长吁短叹,一时没了主意。
韦子粲进言道:“将军不是也抓了反贼的两个部将,不如拿着二贼去交换俘虏。”
胡延之胳膊撑在桌案上,感慨道:“眼下也只能如此,快取地图来。”
韦子粲将地图在桌案上展开,二人细细观瞧,韦子粲道:“若说蓟城周边,唯有狗尾峪地势险要,适合埋伏。”
“子粲的意思是借机剿贼?”
“倘若反贼与将军交换俘虏,何不乘此机会,将反贼一网打进。”
胡延之沉下心思,静静思量了片刻,对韦子粲说道:“子粲立刻准备笔墨,我要约反贼交换人质,在狗尾峪布阵剿贼。”这才引出:
换俘约战狗尾峪,英雄豪杰何曾惧?
生死背离杳难测,一场恶战更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