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三妞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纸张,对着蒋老大说道,“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了。你看好了,从今往后,你我再不是父女关系,往后咱们就各自生死安好互不相干!”
话落,众人皆发出一阵阵惊奇的疑惑声。
“咦,三妞手里拿的那是个啥东西啊?咋的她爹一见这玩意就不吱声了呢?”
“是啊,这丫头嘴里都说的些啥话啊?这难不成是要跟她爹断绝关系了不成?”
......
蒋老大阴沉着一张脸,就朝着三妞大声的吼道,“你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想凭了一张卖身契就想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飞上天去?没有我的点头,你哪儿也别想飞过去!”
话落,底下就是一阵唏嘘声不断,大伙总是没有想到,三妞手里拿的还真是张卖身契,也齐齐好奇着三妞这张卖身契,是从何得来的?
难不成这丫头从家里跑出去消失了这么长工夫,就是去把自己个卖了?
“这事整的,咋越听越玄乎了呢?”
人群里,就出现一道感叹的声音。
三妞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眼神,只是看着蒋老大说道,“这卖身契已经签了,上头按的鲜红明显的就是我自己个的手印子,这会子也不是您说不认就不认的了!即便是你今儿个把我打死了,我也不再是这个院里的闺女了!”
“放屁!我是你爹,我没同意你卖这个身,你这张契书就不作数!”蒋老大摆出一副死活不认的态度来,又放了狠话说道,“你但凡今儿个敢走出这个院子门口,我就能拿棍子打断了你的两只腿!”
三妞见蒋老大这副模样,直气得小身板止不住的发着抖。
珍娘走过去搀了她一把,又对着蒲氏和蒋老二说道,“爹,娘,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大伯竟然还这么不知悔改的口出狂言。就这样的人还有什好犹豫的,赶紧把人押走送去官府,叫官老爷治罪得了。”
蒲氏听见这话,就点了点头,朝着蒋二壮说道,“把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从地上拽起来,拎到外头去。”
蒋老大一见这情形,倒是收了方才那满脸蛮横的脸色,朝着蒋老二开始求救起来,“老二,你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做!我犯了啥罪了,你们就把我抓起来,还有王法了没有!”
而且,这一回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拿三妞出来当了幌子,一个劲的在那里嚷嚷了说道,“老二,你瞧见没有?三妞她犯了傻,做了这傻事,把她自己个给卖了,你就看着她这样不管?”
蒋老二面色踟蹰了一下,抬起眼看了蒋老大一眼,又看了三妞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颜色,说道,“三妞的事,我会跟大壮他娘商量之后,再想想法子的。”
“商量个啥啊?她是我闺女,这种事真要商量法子,自然是由我出面去说理去才是应当的。”蒋老大却是听出了蒋老二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因而,连忙开口言道。
蒋老二就立在那里没有吭声。
只是这会子,蒋老大已经被蒋二壮给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准备往院子门口拽了。
“老二,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就算是我真的做错了啥,你也得容了我先把三妞的事儿给解决了,咱再来论那是非对错的不是。难不成你就当真能够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个的亲侄女,从此沦为人家的奴才下人,你就不怕别人在背后说道你吗?”
随着他一句句声讨似的言语,蒋老二那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眼里显着分明的痛苦的神色着。
珍娘见这情形,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爹行的端做得正,他怕别人在背后说道个什么?倒是你,这一回回的是怎么把自己的亲闺女,推进那火坑里面去的?
我金凤大姐是怎么在她那原先的婆家受尽折磨虐待的,银凤又是为何落了那么个枉死的下场的?还有三妞,先前只不过是生了场痘症,你又是怎么跟我爷两个合起伙来,要把她拖到后山上去活埋了的?你以为这些事儿,咱们村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原本这些话,她是没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来说的,只是蒋老大偏要拿着那种大帽子来压到蒋老二的头上去,那珍娘还有什客气的,干脆就将他做下的那些孽事,都一一的揭示出来。
当然了,光是这些还是不够的,就听珍娘又接着说道。
“你又哪里来的脸面,去指责别人说啥‘怕不怕别人背后说道’的话的?咱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的说道说道,三妞这一回又是因何离家出走的事儿的?
那还不是你蒋永寿,蒋老大,三妞的亲爹,不知道何时在外头欠了那些赌债了,被逼债的人找上门来了!就要把自己个的亲闺女拿去做了那等丑恶的交易,换成银子来还自己的赌债了!”
话落,底下立即就响起一阵阵啧啧惊叹咂舌的声音。
确实,即便是大伙平时的时候,对这老院子发生的诸多种种的事儿,有些耳闻闲谈的,但却也不及这会子珍娘一气之下统统揭露的这般详细。
“天啊,这不说还不知道呢,这蒋老大屋里的闺女,一个个的还真是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的。原先我还以为,就是那前头的两个闺女自己个的命不好,却没成想这些都是她们的亲爹给造成的。”
“是啊,我就瞧着这人平日里也不咋作声的,没成想那背地里竟是这么个狠心绝情的玩意。”
“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哪。这会子我倒想起来了,这蒋老大前头那婆娘死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当时也没见他落下一滴眼泪的,这会子想起来,也怪不得了。这个蒋老大啊,还真是个心冷绝情的,好歹金凤她娘也跟了他那十来年了,说到底她那死也是为了给他生个儿子,却最后连个好也没落到他念的,当真是作孽哟。”
“是嘞,这样的人咋有那脸,还来指摘了别人的。偏偏人家蒋家老二平常里还对这边那么厚道的,一次次的帮着这边院里的来张罗忙活的,就连金凤她娘的后事,都是老二和他媳妇来张罗的。就这样了,还没落到他一句好的,这也是老二那脾气忠厚,要是换了我的话,早就不稀得搭理了。”
......
“你,你们都给我闭嘴!”蒋老大听到这些话,顿时就开始抓狂了起来,挣扎着从蒋二壮和马忠的桎梏下,扭过身子来,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说道。
珍娘看着他那副犬狗发疯似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嗤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大伯你有胆子做下了这些光荣伟绩的大事,还不能叫人说了吗?”
蒋老大顿时那眼神就跟染了毒似的,恶狠狠的盯在了珍娘的脸上,被蒲氏一脚踢了上去,喝道,“再他娘的乱瞪,老娘把你那一对眼珠子给抠出来!”
眼看着蒋老大就要被押到那马车面前,蒋老头和赵氏却突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在闹腾啥子呢?都到了晚饭的工夫点了,一个个的不去张罗着晚饭,在这院里瞎吵吵个啥玩意?也不嫌闹的头疼!”蒋老头一出来,就语气很是不善的看着蒲氏和蒋老二这边,说道。
珍娘一瞅这老家伙那态势,嘴角就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冷笑,合着这老爷子自己个跑出来搅局了,还在那里装着糊涂哪。
不过,珍娘眨了眨眼皮子,对于这老两口的出现,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这院里都闹腾了这么大的动静了,这老两口绝不可能听不到的。
一开始不见出来,不就是想躲着这官司嘛,这倒也完全的符合了这老两口一贯以来的做派风格,当然了,对于他们两个这会子终于坐不住了,从里头蹦跶了跳出来的原因,珍娘也是心知肚明。
蒋老头虽然是冷血无情,可是有一点他还是非常有数的,时至今日,他离不开蒋老大了,所以,他自然是不会由着他们真把蒋老大给抓走的。
“哎唷,我爷我奶都在哪,这院里都闹腾这半天了,我也一直没见着你们二老,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在呢。”珍娘就开口扬着嗓门,脸上带着几分讽刺的说了一句。
话落,蒋老头却是眼神眯着瞪了珍娘一眼,表现出一脸不悦的神色来。
反而是赵氏,眼看着这院子里面大伙都有些看戏似的脸色,瞅着他们老两口,便开口圆了句,说道,“方才老头子在屋里又闹了头疼,我这忙着照顾他,就没咋注意这院里的动静。这是咋的了?咋就闹出这动静来了?”
对于赵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不过,却也没有人当着面的言语什么,毕竟她那岁数在那儿摆着呢,众人也不想落个跟老人吵嘴的名声。
因而,就都抿着嘴,站在那里不作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