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永久的黑暗,就那么沉睡下去,再没有了那劳心费神、精打细算,若就这样一直混沌下去,即便没有了那阳光、那色彩,可否能求得刹那的安然。
女子穿着一身红裙,素来清丽绝伦样貌少了平日的几分清傲,反倒多了些平静安宁,她微微张着口,略有些孩子气,睡梦香甜。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才皱了皱眉,睫毛微颤了几下,睁开那幽深如夜的眼眸时,女子显得有些怔,似乎想不出自己如今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恍然了半晌,才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什么人影,那人影举手间便是清波浮动,仿若瑶池玉树,又似青兰翠竹,即使逆着光,也能看出那修长玉立的轮廓。
“你醒了。”那身影转还过来,谈笑间便是清容玉姿,一双凤目正光波流转的看着女子。
云舒的眼中瞬间汇集的几种神色让人觉得十分精彩,迷惑、惊讶、不解...若仔细看去竟还有那么一丝认命和了然。
“凤朝歌…”云舒微恼的喊了一声,刚才他竟用一块糠饼砸了她的脸。
云舒环视四周,只见自己被安置在一个黑潭旁边,四周嫩草茸茸,依稀可见极远处那青黑夹杂的诡异石壁,想来此处就是谷底了,她低头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手掌,只是包手用的布似乎与自己的裙裾一角刚好重合,云舒瞪了凤朝歌一眼,吝啬。
她试图站起来,可脑中却传来一阵令人恍惚的晕眩。
凤朝歌挑眉看她:“你余毒未清,起坐时还是和缓些好。”
云舒不理他所言,只将手掌举起,仿佛是在鉴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然后撇了撇嘴对凤朝歌道“你这处理伤口的方式....颇为奇特。”
凤朝歌一向清贵的面容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你倒会挑三拣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凤朝歌摇头:“我也不知,我虽比你早来一日却未及深究,只是这石壁奇特,金石不入,坚硬非常。”
“这谷底群山环绕,却温暖如春,莫不是处于地龙之上?”云舒看了看脚下的绒草,揣测道。
“或许吧。”
两人又缓了片刻,而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却越走越热…
正午时分,日头刚好射进谷中,骄阳和地火的夹杂下竟让人有种蒸腾之感,云舒哑着嗓子问道:“这谷底奇怪的很,既然草色繁茂,为何不见树木?”
凤朝歌递过水囊给她:“此时是正午,过于炎热,先休息片刻。”
云舒接过,晃了晃水囊,自己的那个在落入山谷时便不知所踪,她喝了一口,虽是黑潭中取的水,但竟清冽无比。
凤朝歌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云舒“我听说楚国的女子之所以喜着红衣,是因为楚国的一位传奇人物,那女子极善歌舞,一支披凰闻名天下。”
云舒又饮了一口水,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这女子便是云宓,当年云宓确实以一曲披凰闻名天下,而这舞讲的便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因此惯着红衣金冠,因云宓风姿,所以楚国上下,凡女子皆会此舞,楚国女子喜着红衣亦是对她的倾慕。”
“只是自诸国围剿司马策后,云宓便不知所踪,还带走了赑屃箫和凤鸑琴,司马策虽未死却终生不能现世,若此地真是他隐居之所,那恐怕便是重重机关,步步惊险。”
云舒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她望向身旁之人,那人面上的清贵简雅从不会有丝毫改变,于是神色不禁有几分复杂道:“你真的相信‘万象兵书’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有抵挡千军万马之能?”
凤朝歌反问道“若你丝毫不信,便也不会到此处来,难道你不想一探究竟?”
云舒闻言,默默看了他一会才起身道“接着走吧。”
又走了些许时候,茂密的草地渐渐褪去,最后变得寸草不生,只见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土丘,却不知是何物。
待两人走近了些,才发现那土丘似乎是一座坟冢,冢旁立了一尊石碑,奇怪的是那碑上没有文字镌刻,是一方无子空碑。
凤朝歌看着眼前的无字碑,面上浮起一丝不解之色,这土丘形质显然是一座坟冢,可是此地既为司马策的隐居之所,那么为避诸国的围剿,他必不会将住所告诉别人,可若没有人知晓此地,这坟冢又是谁所立?冢中又葬了何人?
“你过来看。”云舒指着地上的一片石子,这些石子排列起来像个半弧却又不十分规整,可要说是随意摆放又太过牵强。
两人望了一会阵法,无解。
凤朝歌眉头微蹙道:“昔年传闻那司马策以奇门遁甲之术便能从四国的围剿中逃脱,看来并非世人胡诌。”
想两人皆是出身贵重,家学渊博,无论是诗书礼仪还是奇门遁甲都略知一二,可这似是而非的阵法却令人疑惑,看了一下午却没有丝毫收获,谷中因为周围群山高大,所以阳光照射的时间很短,不过晚饭时分,谷中已渐渐昏暗起来。
凤朝歌一动不动,云舒却打了一个哈欠,不禁困倦的眯起了眼,就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夕阳所照出的、仿似是某个山包所投影的半个弧形,忽然补足了那石子的另一半。
云舒一震,看向凤朝歌,只见后者也是一脸奇异并含着隐隐的期待,就当两人觉得快要发生什么的时候,随着太阳西沉,那影子不见了,一片昏暗中,那石子还是原来的模样。
云舒失望的又看了片刻才道:“你继续看吧,我困了”说完伸了伸四肢,然后倒地。
凤朝歌恍若未觉,依旧盯着那些石子,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移开视线,回头正瞥见倒头大睡的女子,神情显得有些无奈,他虽依旧含笑,眼中却不自觉有些迷茫起来。
虽相识多年,他依旧看不透她的全部,无论是她在璇玑门时的手段很辣,还是在楚国时的冷静肃然,亦或现在的慵懒随意,好似哪一个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云舒此刻虽是一身华裳披身,但微微蜷缩着身子,更像一只偷闲贪睡的猫,那足以倾世的容颜竟然沾满了草屑。
凤朝歌犹豫片刻,却还是褪下了自己的衣袍盖在云舒身上,他则紧了紧衣口,合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