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刚抬起,皇帝的强势,却容不得云兮闪躲,“难道你不恨朕吗?”
云兮娥眉轻拧,不明白皇帝此句问话有何深意,只得轻轻摇头,“民女不敢!”
皇帝浅叹出声,“可朕知道,你一定恨朕入骨!因为朕赐死了你腹中的胎儿!”
闻言,一层淡淡的水雾在云兮眼底浮现,皇帝却视而不见,继续道,“你可知,当天替你诊断的御医,死了大半?”
皇帝的话,让云兮心弦绷紧,她收敛眸光,声音微颤,“民女今日才清醒了些,并不知情……”
皇帝不再继续说点什么,而是注视着云兮,“从第一次见到你,朕对你,是欣赏的,你不假传言那般不堪,朕亦曾欣慰,烨儿能够娶到你,也是他天大的福分!可朕万万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不仅替嫁入皇家,现在更是怀着别人的孩子,来欺骗烨儿的真心,妄图夺得拓跋皇室的天下,其心当诛!”
云兮面色微沉,却没有开口反驳。
当她游走在漫无边际的漆黑中时,便看开了。
既然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放荡不堪,那又如何?
纵使她能说会道,也无法辨清。
皇帝见云兮没有反驳,这才暗暗叹息一声,“今日得以在凌云轩中相见,亦是缘分,朕也直说了,烨儿的确不是朕最疼爱的皇子,可是他却是所有皇子中才能最卓越突出,最有王者之气的那一个!朕钟爱他的母妃,可是她的母妃却背叛了朕,与人私奔,至今都未曾有半点消息……”
说着,皇帝的浑浊视线,泛过一抹迷蒙,他浅叹一声,继续道:“朕亦怀疑过烨儿并非皇家骨血,百般防备他。这么多年来,任他如尘埃般,自生自灭。却不想,他竟是活了下来,派他去南疆,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终于暗地里,不着痕迹的除掉了拓跋家的孽种,可当洛周大难临头时,作为脊梁的人,唯有他一人!他救了朕,朕却无法感激,害他受伤,直到最后,朕才知晓,他的确是朕的亲生骨血,心怀疚意,又因为他屡次救洛周于水火之中,朕这才将摄政王之位赐给他,相比朕,烨儿更适合坐上帝王之位!”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之前,云兮体内的血液几乎干涸,浑噩了那么久,此时,她的身体根本就是异常虚弱,更何况,她的脚踝本就受过伤,不亦在冰冷的室外久留。
此时,她只觉得脚踝处,仿佛被冰锥生生刺入骨髓,沿着小腿径蜿蜒而上直冲心脏!
浑身一寸寸变得冷硬……
她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
就算她再蠢,也能够听明白,皇帝的话中有深意。
皇上淡淡扫了眼云兮,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朕也不想瞒你!朕的确有意将皇位传给烨儿,可你——”
云兮平冷的嘴角泛过一丝嘲讽,她淡淡勾起嘴唇,“民女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皇帝眉头微皱,“不,你可能不明白……朕想说的是,作为六宫之首的皇后,你不适合,可朕知道,烨儿对你用情颇深,而你,又曾经救过小荷一命,倘若他日烨儿即位,朕许你四妃之一的位置!”
云兮静若处子,“谢……皇上隆恩。”
皇帝眼底泛过一抹阴沉,显然对云兮平淡的表现不够满意,“除去皇后,后宫以四大贵妃为尊,这已是朕对你最大的仁慈和退步!”
“民女谢万岁!”云兮嘴角却是泛过一抹掩不住的嘲讽,身体却是径直跪倒在皇帝面前。
“云儿!”
皇帝刚准备还说点什么时,身后却传过来拓跋宁烨着急的呼唤声,一道飞影掠过,随即在跪倒在冰地雪泊之中的云兮打横抱起,完全不顾圣驾在此!
“父皇,难道您不知道云儿刚刚才清醒过来吗?”拓跋宁烨怒吼出声。
“放肆!你竟敢为了一个不洁之女,顶撞父皇?”皇帝脸皮难看至极。
拓跋宁烨咬紧牙根,眼底闪过一抹狂怒,随即隐忍下来,“儿臣不敢!”
皇帝若有所思的淡淡瞥了眼云兮,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拓跋宁烨迅速将身上的大氅解下,将云兮冰凉的身体,揽入怀中,伸手将她头顶的那片片沁入骨髓深处的雪花拂去,温热而浓重的鼻息在她耳边坠落,却无法温暖她寒入骨的心房。
云兮因为跪得太久,身体早已麻木了,整个人完全失去重心。
眉毛与睫毛轻轻颤抖着,,徐徐坠落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鼻尖上,手脚冻得僵硬,尽管身体本能的抗拒,却还是被他温热的体温包围,周身的寒意渐渐驱散。
拓跋宁烨没有忽略云兮眼底的那抹冷漠,凤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用大氅将她裹紧,一个纵身飞跃,迅速向倚华殿奔去!
在两人转身的刹那,一道深邃蕴含怨毒的双眼久久在凌志轩矮墙后,久久凝视不散……
“叫吴庸来!”刚踏进倚华殿,拓跋宁烨便迅速吩咐下去。
随即将云兮身上沾满风雪的大氅解开,将她里面已经完全****的披风褪下,褪掉她的短靴,将她冻得发紫的玉足揣入怀中。
云兮娥眉紧锁,刚想暗暗挣扎,却被拓跋宁烨不着痕迹的化解,他压根就不准她动弹分毫!
吴庸刚走进倚华殿,便看到这样一幅少儿不宜画面,刚准备后退,却想起自己医者的天职,不禁轻咳出声。
云兮回过头,见到是吴庸,嘴角绽放一抹清丽笑容。
吴庸顿时眼前一亮,拓跋宁烨心底却是苦不堪言,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吴庸来帮云兮看看脚踝上的旧伤。
吴庸亦是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取出黑布,将双眼蒙上,伸手双手,抚上云兮那丝滑如玉的脚踝,刚轻轻用力一捏,便听得云兮一声低哼。
拓跋宁烨的心弦猛然揪紧,随即紧张不已的握紧云兮的双眼,谁知,云兮竟是不露痕迹的直接将玉手抽回。
吴庸细心捏压片刻,随即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粒绿色药丸,随后放开银针包,掏出小针,确定云兮的穴位,随即辅以按摩,迅速施针。
重复数次,云兮的双脚,才缓缓恢复知觉,钻心的痛苦慢慢褪去。
吴庸简短的交待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光是被藏在绸缎之下的轻柔触感,竟是令他情难自禁!
心神微漾,走出倚华殿大门,轻抬指尖,闭上双眼,仿佛有一缕幽香逆而而散,他心底某个隐秘的城墙轰然一声,粉身碎骨!
卧房之内的云兮,刚刚换上干燥的靴子,便被拓跋宁烨一把搂住,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不经意聚拢的眉心。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云儿……就算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千万不要不理我,好吗?”拓跋宁烨将怀中的人儿,越搂越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确定,她还在他身边。
从她清醒过后,她的冷淡,几乎比玄铁打造的匕首还要犀利,他的心,被她一寸一寸的剜出,生生碎成肉泥!
痛得无法自已!
他抓狂,因为她浑浑噩噩;他狂喜,因为她恢复神智;他难受,因为她此时的这般冷漠。
心,如上百只猫爪胡乱挠着,那股痛楚,几乎让他崩溃!
云兮仍是冷漠以对,下一刻,他倏然俯身,温柔的唇落在她微凉的嘴唇上,轻轻噬啃着,可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魔掌也顺势而下。
此时,云兮嘴角泛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嘲讽,溢出一抹让人觉察不到的轻叹,出声道:“拓跋宁烨,这不过是一具臭皮囊,你要,我给又何妨?”
拓跋宁烨眸孔倏然收缩,动作微凝,眼底泛过一抹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扭过头去,幽暗的眸光,审视着她惨白的憔悴面容,越发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一次,她是起的伤透了心。
那一夜,当她看到那具已经成型的婴儿时,那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只怕此生,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云兮安静的坐在倚华殿内的窗户边,独自抚琴,自从她清醒过后,他便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每日都是安静的注视着她,也没有说过半句重话,她稍有动作,拓跋宁烨迅速走近了她,仿佛害怕下一个瞬间,她就会消失不见般。
云兮轻扬眉头,难道说……
他已经预感到,有些事情,终究要发生了?
那一天,她便听皇帝说,为了她,太医院为她看诊的太医死了太半,她回来问了黑菊,却说拓跋宁烨一怒之下,将七位太医处死,便将那些写了孩子怀胎月份的太医押入死牢,却不知道是因何缘故,死牢中的太医,一夜之间暴毙而亡。
失去了人证,线索自然也是断了,却不想,正是因为吴青因爱生恨,才会想要害死云兮,竟然对云兮下毒!
不过,黑菊也告诉云兮,黑菊被抓之后,神情便一直恍惚,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