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少英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地上,然后抬起了头对着山崖之上的南沉瑾点了点头,那双黑亮的眼睛几乎将黑暗都压了下去。
南沉瑾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远处。
他的目力所及,就看见远山之中,有烟尘在黑暗中翻滚起来,隐隐成为一团云,而且马蹄声踏在耳朵里,仿佛雷奔一样。
四十万人。
潜伏在这里将近七天,百里雅终于到来。
百里奕,你又在哪儿?你竟然将你的妹妹都送了过来,你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你终于,还是,做了交易。
雨点似乎大了起来,纷纷砸了下来,细微的声音开始乱,乱入他的耳朵,让远处那奔腾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错乱。
黑暗中所有人都在蛰伏。
南沉瑾的手突然间的一挥。
樊少英在山崖之上低声一喝:“放!”
樊少英的话音一落,立即,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突然间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于是,“扑哧”“扑哧”的声音传来,在黑暗之中,有黑压压的一群被训练的飞鹰消失在天空之中,然后在细雨中向着那四十万大军飞去。
南沉瑾的目光透过黑暗和雨帘,感受到那些飞鹰,目色沉沉。
这些飞鹰的身上,沾着一些药物,当他们飞到那四十万大军的时候,它们身上的药物会随着雨融化,落在他们的军队之中。
无色无味,但是一旦和他们的早就埋入的微量的另一种药物相融合,就会给他们带来致命一击。
在他知道百里雅带兵前来的时候,他就在等着一个时机,当他看天知道会有长时间的一场雨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计划拟好。
百里雅性子虽然有些骄纵,但是心肠太软,所以他让他手下训练的暗卫装作吃喝不饱的流民去要吃的。韩林久经沙场,戒心很重,所以那些暗卫必须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他们凭借吃东西的缘由,将藏在手上的药粉撒入铁锅中,这种药粉会在粘到铁锅的时候就和铁锅彻底的融为一体,无论韩林怎样的清洗都清洗不干净,并且,这种药根本查不出来任何的不妥,只有和他们专门制作的药物配合的时候,才会迅速的成为燎原之势。
因为在路上耽搁有一段时间,所以韩林下令全部的人马加速前行。
但是他们正在行走,却突然感到一片乌压压的东西压了上来,韩林立马引弓一射,然后,一只飞鹰就顺着这支箭落了下来。
韩林伸手一拿,然后一看,皱了皱眉:“是飞鹰。”
“飞鹰而已,有什么奇怪的?”百里雅没好气的道。
韩林没有看她,只是抬起头来,心中涌出不安,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老鹰?
他伸手,翻过飞鹰的羽翅,觉得羽翅之间特别的滑腻。
但是他的鼻子没有闻出任何的异样。
那些老鹰一路盘旋着过去,除了飞行的速度慢一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暗暗道自己是否太多心了,这里的地理环境他们本来就不甚了解,这些飞鹰的习性奇怪点也构不成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多年来的战场生活让他过于的风声鹤唳了。
他们继续将军队向前推进,四十万的人马仿佛一条长龙一般,远远的看不到头。
虎阳关是一个有着长达十里长的峡谷山道,两边怪石嶙峋,只要穿过这个虎阳关,再经过一个大平原,就可以达到目的地。
虎阳关盘踞在大地上,仿佛一只正在熟睡的老虎。
马蹄声于渐渐地靠近,韩林抬头看着那些黑暗中突出来的石林,心中第一次生出难以言喻的惧意。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纵横一生如何会有这种感觉?
韩林犹疑了一会儿,然后高声道:“传令下去,前方小心!”
百里雅看了他一眼,道:“真是这么小心干什么?”
韩林皱着眉头道:“公主,小心驶得万年船。”
百里雅没有说话,而是一个人提着缰绳,往虎阳关的关口走进去。
韩林跟上去。
十里长的山道,狭窄的只能让四匹马并排而过,百里雅和韩林行在前面,后面是数十名副将。
马蹄声被黑漆漆的峡谷吸入,雨水落下来,却已经被那林立的山壁挡住,然后那些被吸入的马蹄声再以十倍的声音返回来。轰隆隆的让人心惊。
四十万的军队三分之一都已经进入了山道。
百里雅前行的坦坦荡荡,而韩林却走得战战兢兢。
突然之间,韩林勒住了马。
夜光飞雨,突出悬壁,一人宽衣广袖,衣襟当风,仿佛临风而去。
整个山道突然陷入了寂静,人们全部抬起自己的头,被那悬崖峭壁之飘然绝世的身影所摄,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绝非世间所有。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人的一个身影所迷惑的时候,那山壁之上的人突然袖子一拂,然后,一阵哨声层层叠叠的传了出来,在哨声响起来的时候,一群飞鹰密密麻麻的向那些山道上的人扑了过来!
是那些去而复返的飞鹰!
韩林在哨声响起来的时候便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刀从自己的腰上一抽,然后道:“防备!小心!保护公主!”
但是,已经迟了。
那些飞鹰仿佛黑云一般的压下来,然后,伸出他们尖锐的利爪像撕扯着猎物一般的撕扯着他们!
残忍的声音传了出来,士兵们在狭窄的山道中阻挡,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受到骚扰的马仿佛疯了一样,马蹄飞快的践踏过人的身体,一时之间,大乱。
韩林紧紧的将百里雅护着,然后喊住旁边的副将:“先将公主护送走!”
“是!”
百里雅将自己的剑一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我走?”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韩林懒得跟她温言相向,怒道:“因为你是公主,你的性命比我的更珍贵而已!”
说完一把拉住她,然后往自己的马背上拉去,然后甩马向前,而在这个时候,山道之上突然出现无数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埋伏!
巨石轰然落下!
狭窄的山道中,注定是一场和死神的相逢。
周围的人马立即围了上来,然后护着他们往虎阳关外奔去。
百里雅还想要挣脱,但是韩林的手却狠狠的将她压制住,使她根本动弹不得。
疾奔!
眼
弃妇之盛世田园吧
看就要跑出去那山壁的时候刚才那一直站在山壁突出处的人突然一掠。
长天光影,剪下他一片衣襟,一双修长完美的手,在眨眼之间向他们伸来。
死神之手。
疾行之中百里雅抬起头,就看见一线微薄的天光中那人的相貌。
“是你!”百里雅脱口而出。
这个人三年多前曾经见过,那是唯一一个能够和自己的皇兄相比的人物,当初曾经被那样的容颜所迷惑,但是却没有料到,三年多之后,这人的模样更加的璀璨,也带着,令人害怕的地狱之美。
周围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纵身而下,他们拼命的举起自己的兵器,但是,那人的紫袖轻轻地一卷,然后那些兵器碎裂在他的袖中。
韩林从马上跃起,然后一脚踹向马的屁股,迎向南沉瑾。
南沉瑾的目光沉沉的落到他的身上,突然,嘴角一勾。
潋滟而妖娆,魅惑而吞噬。
他的动作因为他的这个笑意而微微一顿,但是就在这一顿之间,南沉瑾已经指点如风,在他的身上一掠。
全身的所有大穴全部封住,将他所有的动作完全的制住。
南沉瑾拎起全身僵硬的他,然后往上一抛。
韩林的身体被抛向山壁,然后一双手伸了出来,抓住他,将他往里面一拖,然后,消失。
巨石阵已经偃旗息鼓,在眨眼之间,死伤已经数万,但是不过数万而已,四十万军队,还剩下三十多万。
那些副将都是见惯了危急场面的人,虽然韩林被莫名其妙的制住,但是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百里雅,于是立马率兵去追百里雅。
百里雅一个人纵马出了虎阳关。
视野突然间宽广起来,但是瞬间宽广的,还有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兵马。
于此同时,她的身后,是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杀!”
中了埋伏了,埋伏!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是作为公主,她还是知道,绝对不能临阵逃脱!
她勒住马,然后冷冷的看着眼前那将近十万人的队伍。
南沉瑾中间伏击,前面包抄,她现在,孤立无援。
而在山道中,冲杀声回荡开来,副将们率领着一众人马开始对抗从山道上冲下来的人马。
他们立即分开,前去整理军队。
后面的军队退了下去,他们而前面幸存的人,也跟着往虎阳关的出口冲出去。
百里雅骑马立在平原之上,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缰绳,那些雨水一点点落下,让她觉得寒冷。
韩林呢?韩林在哪儿?
她脑袋空白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好听到极致的声音道:“公主还在想什么呢?”
百里雅霍然已经,猛地回头,只见南沉瑾已经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身后,那些雨水落下,却在他身边的三尺之内完全的消散,根本沾染不到他半阙衣衫。
百里雅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回事?她怎么说不出话来?
南沉瑾的袖子一拂,百里雅只觉得有一股窒息的气息袭来,她的脑袋一涨,眼前一黑,软软的趴在了马上。
南沉瑾拍了拍手,然后对面的兵马中走出一个将士,南沉瑾道:“将她带下去。”
“是。”那个将士将百里雅的身体从马上拖下来。
除了谢子晴,南沉瑾不愿意去碰任何的女人。
而现在这个时候,那些副将却带领着人马一路冲杀上来,越过虎阳关口。
他们突然停住了脚步。
突然扩大的平原之上,占满了人影,南沉瑾一个人站在千军万马之前,含着淡淡的笑意。
副将张威一把喝住了前进的军马,他便是眼睛再不好,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这天下,除了西都太子殿下之外,还有谁有那样的风姿?
他们已经冲出了重围,只要一旦脱离了虎阳关,以他们剩下的兵力,他们并不会惧怕任何人!
即使面前的是那个已经成为传说的人!
南沉瑾拂袖站在平原之上,道:“我现在只给你们一次思考的能力,如果你们现在投降,我可以考虑不大开杀戒。”
张威的目光往他的后面一看,不卑不亢的道:“恐怕殿下你要失望了,我们雍国的男儿,是不懂得投降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
他说着冷冷的道:“恐怕殿下要失望了,我们这里三十多万人马,胜算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哦?”南沉瑾似笑非笑,最后抬起头懒懒的看了看天。
他这个不相干的动作一出,那个副将的心中生出诧异,心中暗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于是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
他刚刚抬起头,南沉瑾叹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看错了。”
你看错了,不过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罢了,但是张威却感到全身一僵,然后,他猛地回头。
随着他的目光过处,只见自己后面那密密麻麻站的整整齐齐的人马,开始次第的成片的倒下。
他瞪大了眼睛,怒喝道:“怎么会是?”
他的目光狠狠的看向旁边的人,但是旁边的七个副将之中,却已经有两个人从马上栽了下去。
张威的心中惊惧不已,只有将目光看向南沉瑾,南沉瑾“嗤”的一笑,然后挑了挑眉,道:“你看,如何?”
张威还想说话,但是突然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了,然后软了下来,砰的栽了下去。
眨眼之间,三十多万的人马已经倒下去了大半。
原本应该是应该轻松的时候,南沉瑾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他本来是在看天。
天上,那视线的尽头,盘旋着,一只白鸟。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耳边有声音在渐渐的消失,迅疾,而无声。
他的耳命,被人封住了。
然后,有酥痒的东西轻轻地拂过,他伸手按住,然后睁眼一看,却是一根白羽。
白羽催,命无归。
南沉瑾一双眼睛“刷”的看向樊少英,道:“带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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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痛苦的追文生涯就要结束了,我要找时间请假码大结局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