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合理的疏散,安雅始终紧紧的拉住德维特的手,好在男人很有英国绅士的风范,他没有甩开忐忑不安的安雅,反而一路护着她,在慌张的人流中保持冷静前行。
在确认回到了安全地区之后,德维特给安雅拿了一块毯子。虽然机场里有供暖,但安雅穿的实在是不多。
“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道谢的话被重复了好几遍,安雅捧着德维特给她的热咖啡,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等待的过程中,安雅的余光看到有记者跑过来拍照。大概是这个航空公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大事故了,这也能算是一条不错的新闻。
看到相机的差不多时间,安雅本能的借了个错位,躲在了德维特的身后,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遮住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的。但德威克却是完全进入了镜头的范围内,一个闪光灯亮起,映出了德维特错愕的表情。
工作人员很快把不合时宜的记者带出了房间。很多受惊不小的乘客都是对这个家伙怒目而视。
安雅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德维特又回到了那种茫然的状态中,之前的所有互动都被打回了原点。安雅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又摸不到什么头绪。
只是安雅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她想要了解德维特的过去,但这却是比空难更坚实的壁障,她和他之间只是再陌生不过的关系,飞机上的一场救助,也不过是绅士风度的体现。
德维特没有责怪安雅的行为。但联系到他之前关掉手机的举动,他应该是不想在媒体上出现的。安雅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口一口的喝咖啡。加了双糖双奶的咖啡也没有了一丝甜蜜,直到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交还行李,并且开始处理后续事宜,安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德维特带着他的行李离开,却一个挽留他的理由都没有。
安雅就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男人拖着行李走出自己的视线。
身边坐着的一个老奶奶目睹了事情全部的经过。她微笑着对这个陷入迷茫之中的小姑娘说:“我当年就是在飞机上和我的另一半认识的。你很喜欢那个男人吗?一见钟情?”
安雅狠狠的点点头。上飞机之前,关于公司的事情还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也不至于魂不守舍的把飞往洛杉矶的机票买到缅因州来。
但上了飞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什么见鬼的公司。
她只想追到这个男人,让他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你可要努力一把啦。我看那个孩子似乎很寂寞。恋爱么,总是能带给人快乐的。”老人说的英文带了一股明显的法语口音,但她的话意外的很有说服力。
安雅有些狐疑的听着一个陌生人给她指导人生经历。她不确定自己得到的建议是不是真的可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觉得这是可以试一试的。
“那···您的丈夫呢?”
“他啊···他去帮我买咖啡了。刚才的事情真是很惊险呢。”老奶奶的一头银发和她幸福的微笑都是不能作假的。安雅有些羡慕的一个同样白发的老爷爷带着两杯咖啡远远的走过来。然后两个老人一脸惬意的享受咖啡。
“还不快点追上去?他就要走远了哦!”老奶奶一句话惊醒了安雅,她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跑了过去。
休息室里这个时候正在播放泰勒的《fearless》。这确实是一首很适合追赶所爱的歌曲。
安雅跑过长长的走道,在其他旅客一路惊讶的眼神中,追到了德维特的背影。
“嘿!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德维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困惑。
安雅被他看的有些不确定起来。无数的借口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但这些念头狡猾的手拉着手,一个都不让安雅捉住。她在一团乱麻的思绪里,突然灵光一闪!
“我能跟你一起吗?我的意思是···啊!我在寻找写书的灵感。我是个作者,想要写一本关于旅途和爱情的故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并不是很合适。”德维特停下里,耐心的对安雅说:“你看,我并不是要去旅行,我是要在这里找一套房子定居下来。其次,我不想谈恋爱。···我并不是你写书的好对象。”
接着德维特就有幸见证了这个孩子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明明是一个漂亮到不怕没有人追求的小姑娘,这个时候时候却散发这一股被残忍拒绝的悲伤。德维特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绿色眼睛,很是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很难下狠心拒绝呢。
“如果你一定要写的话,希望你不会为此后悔。”他艰难的答应了小姑娘的话,哪怕他之后的计划可能会有所影响。“还有,我只能带你一段路程,等我到达目的地,你不能继续跟着我。”
“那真是太谢谢了。有了你的帮助,我觉的这次我写的书一定能够大卖的!”安雅高兴的给了德维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欢快的在德维特的身边转圈,或许她还太年轻了,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德维特带着这个旅行途中突然杀出的‘小包袱’,从停车场里开出事先就订好的车子。他在从机场取回的行李箱里找了一件外套给安雅披上。看小姑娘的眼神,完全是被感动到了的样子。
怎么能够这么没有戒心呢?
德维特为对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头痛了一把。
就好像你在路边好心喂了一只猫,结果她就很不符合动物设定的一路跟着你了。那要怎么办呢?有谁能铁石心肠的放任她在寒冷的街头孤单无助?
汽车发动,德维特一边倒车,一边教育安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全问题?或许我曾经打过官司,差点被抓进去。你这么毫无危机感的和我走,不害怕么?”
“虽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是觉的你是好人啊。”安雅也不知道这份信任是从哪里来的,她只是直觉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就永远错过这个人了。
“你觉得?”
“是啊。如果你是坏人的话也不会对我说这些啊。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
德维特哑然失笑。他调高了车子里的暖气,好让安雅不至于冷的缩起来,接着车子顺着单行道一路往前,开出了机场。
“德维特。你说你到缅因是要定居,那你准备从事什么工作呢?”安雅狡猾的略过了德维特的职业,这个雷区她现在还是不要触碰的比较好。
“我托人在网上帮我找了一个工作,是中学的美术老师。我想我应该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德维特打开了汽车的广播。电台里响起了米恩脱口秀的开场音乐。
米恩作为最近几年大红大紫的脱口秀主持人,他在调侃的方面很有一手。安雅大学的时候曾经和这个男人做过同桌,至今对他每天早晨坚持唱一段美声的行为非常敬佩,毕竟他一天里开口的唯一时间也就是唱歌的那段。歌声不好听,并且在安雅的印象中,他是个极端沉默寡言的人。
谁能想到他竟然成了一个脱口秀主持人,还在行业里混得风生水起。
人的际遇真是各有不同。
但这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安雅也不知道为什么德维特会把她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可能是她作为混血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关系?
但事实上,安雅已经二十六岁了。她对于事情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所谓的天真善良好相处,也只是在德维特的面前才会这样而已。
德维特也在听这个主持人的开场。他也认识现实中的米恩。这几年米恩已经开始转型了,他是一个很会规划自己的人,深谙圈子里的规则,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而且非常干脆利落。
德维特曾经和米恩合作过一次脱口秀。他是嘉宾,米恩是主持人。米恩知道该问什么样的问题,在观众看来问题可能已经很过火,收视率一路上升,但其实并没有踩到嘉宾的底线。
但这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德维特看了一眼导航,让汽车转了个小弯。他不可能再和那个圈子有任何的交集。
电台里的米恩正在调侃某位刚刚获得奥斯卡影帝的演员。
德维特突然问安雅:“你没有带上行李?”
安雅愣了一下。
她坚定的回答说:“是的,我没有带行李。但我带了钱包。”
更确切的说是她带上了自己的信用卡,至于那个只有几件衣服的空箱子,其实带不带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上飞机的时候她可不知道原来美国还有这么冷的地方。要知道从高中开始,她的地理就一直不是很好。
毕业多年,仅有那些的知识也都还给体育老师了。
德维特有些头痛的看了一眼安雅。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安雅的衣服虽然很单薄,但设计感十足,服装的面料也很好。虽然他没有在衣服上找到什么奢侈品的商标,但高级定制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安雅的话更让他相信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敢一个人上路。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安雅:“你这样的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他当然没有忘记掉安雅在飞机上折断电话卡的行为。她连和外界联系的手段都没有,在这么陌生的地方,真的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呃···不会啊。我的父母离婚了,他们都不是很管我。”当然,就算不离婚,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也应该脱离父母的怀抱了。
德维特觉的这个答案不算很意外。有钱人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很高。只是那些父母离异的小孩子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
虽然还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娘现在为什么不是在大学里读书,但怕问道对方伤感的地方。绅士从不窥探别人的隐私。德维特没有继续问下去。
安雅看这个问题终于暂停了,微微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种误导要持续多久,但总归不是现在就坦诚一切。
她看向窗外,一排排覆盖着白雪的松树在车窗外迅速的往后掠去。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子,几乎没有看见一辆车。笔直的铺着白雪的公路连接着蓝白色的天空,给人一种要开到另一个世界去的错觉。
看着这样的风景,安雅有些惊异于德维特此行的终点到底是一个人际多么罕至的地方。她这么好奇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开车的德维特微微侧头,他有些奇怪的回答:“你不知道吗?缅因州是美国密西西比河以东人口密度最低的州份,境内90%的面积由森林覆盖,因此也被称为“松树之州”。这是高中教科书上的内容吧。”
他看起来有些怀疑安雅的年龄是不是没有超过高中了。一方面作为女人的虚荣心让安雅很高兴自己的年纪被人猜小了,但另一方面,她对这种误会有些心虚。
“呃···那为什么人这么少?”
“这里季节性人口比较多。夏天避暑不错,现在是冬天。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在路上,城市里的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的。”
广播里脱口秀的节目已经到达的尾声。结尾一首《SomebodyThatIUsedToKnow》,略带一丝启示。
德维特的车开的很稳,轻摇轻晃间,安雅在温暖的副驾驶位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