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像是流动的金沙铺洒被植被所覆盖的大地上。庄园内人们忙碌着抓紧着把握好这个早晨宝贵的每一分每一秒。
穿着侍女服的小女孩同样在忙碌着,忙着帮助她所能帮助的每一个人,谁叫本来属于她的活自己跑掉了呢。
小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站在庭院里直起了身子,两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婆子窃笑着在后面指指点点。耳朵捕捉到的那一丝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视线的尽头奔跑进来那队熟悉的身影。
小女孩跑了起来,银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一抖一抖。
“少爷回来了!”
马元霜刚从马背上翻下来,就看到乖巧的小侍女站在一旁。
小女孩笑得眯着眼睛看上去多像是一只可爱的猫儿。
穿着纯黑色燕尾服的人大踏步走了出来,没有表情的脸像是覆着一层寒霜。他走到马元霜的面前,微微躬身。
“少爷。”
“马修,发生什么事了。”一路走来可以看到很多呆在庄园里的退役老兵随身带着家伙。回来的路上还有两个喝的有些醉了的老家伙挥着手里的剑,冲着他喊着,“少爷你回来干什么,老爷不在还有我们呢,直娘贼的也不看看这份家业是哪里来的就想这么夺了去!?先问过我手中的刀子。你回来干什么!信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吗?”
“是杜福,他想要顶替老爷的位子坐上这个男爵位”
“杜福?”马元霜皱起眉头,“按着家谱算他勉强算是我的一个小叔,怎么轮得到他来接我父亲的位子。再说了我父亲只是失去联系,他还没有死。”
“好像帝都那边有八皇子给他撑腰。”
“呵呵,八王子。不琢磨着怎么从护国大公手里保下王位还在这里玩他那勾心斗角的王室伎俩。”
“我已经派人通知洪勇他们,没几天他们就能赶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就怕他们软的不行来硬的。”
“他们敢!”怒火瞬间燃起,话语冲口而出。然而到了嘴边的狠话却被咽了下去,父亲出征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力量。就连家里多年积存的财力都被消耗的七七八八,此时的庄园就像是被剥去外壳的鸡蛋,谁都能上来咬上一口。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大概就在明天”
“是吗。”调整好心态马元霜不再愤怒,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清冷似乎散发着钢铁一帮的寒意,“就让他来吧,这座庄园里面所有人都没有屈服的习惯,我更加没有!告诉泰德大叔让庄园里所有人都提高警惕,要是真的打了起来我们也不会丢脸到连庄子里的老人都要握着刀子拼命的地步。”
“说什么傻话!”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穿着旧盔甲的老人走了进来老旧的盔甲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不难看出它的主人经常对其进行保养,斑白的头发用布带扎住。忙是沧桑的脸上那对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散发着狂热的光,一道恐怖的伤痕刻在脖子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从生死向上挣扎下来的老兵,“我们是将军的士兵。我这条老命更是将军捡回来的,将军在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威胁到将军的尊严。将军不在了我可以为了将军的子嗣放弃生命。我永远是将军的士兵!当我握着手里的刀子站在将军的前面,我才是完整的我。”
“泰德大叔!”泰德是祖父还在的时候就在的老人了。后来祖父暴毙身亡,更是跟随着父亲征战四方。这份忠诚是一次次生死相托换来的。家族血红色的大旗下聚集的战士都是最优秀最勇敢的,所以家族的铁蹄才能帮助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踏破那帮神棍的防线,才能在两个大国的挤压下生生撕扯出自己的国土,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
“少爷!天资不算什么。将军一样没有觉醒武魂的资质那又怎样?我们不是一样能够在敌军阵中杀个七进七出?你的成就绝对比你老子要高!”老头子情绪很高,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的嚷嚷着,“老夫手中的刀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好好的擦拭,刀刃一直都很锋利。老夫年少的时候就有巫医给老夫算过,我会死在战场上!少爷,我们这帮老头子身体都还很硬朗趁着我们还走得动,就让我们用生命最后的热量点亮您眼前的路吧。”
“不不不,泰德大叔。您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再怎么困难也走不到就连你们也要站出来的地步。”每一次站在这些家里的老人面前的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的被那股热血所感动,就是这一直翻腾着的热血支撑起自己的家族,点亮们家族的荣光。所以这份荣耀不能被抢走,这荣耀里夹杂了太多的鲜血与生命,它太沉重。
“少爷!你还是不明白吗!”老人一声低吼。
马元霜于是不再说什么,短暂的沉默。老人眼中的火热似乎透过了空气烫到了少年的心,就是这份火热支撑这少年一次次挑战着更为艰苦的锻炼。
“我明白了。”马元霜轻轻点点头,脑袋微微低垂。“要是真的会有那个万一。我会主动请求你们为我而战……”
“少爷!我们已经很老了,我们的人生已经足够的精彩。你不一样……我们愿意付出所有。所以无论多么的痛苦无论多么的艰难。你要活下去,坚定的走出自己人生。记住我的话,也记住你的话!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软弱!你是将军的儿子,你是我们的少将军。”
老人说完就这么离开了,这些老兵在家里的地位是很高的。他们教会了自己很多,但有些东西自己总是无法学会。老人们说这是自己的心性太过柔和。
泪水从少年的眼角滑落,马修的独眼微微睁大了几分。多少年了,少爷已经有多久不曾哭泣过?
“马修。”
“是,少爷。”
“我们眼前的难题就这么严重?严重到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提醒我做出那种无情的决定?”
“军人眼中的世界是没有对错的,少爷。为了胜利我们可以舍弃所有的东西。当这些老人知道了我们面临困难的时候他们就再次捡起来自己军人的身份。他们知道舍弃自己已经没有多少价值的生命来换取主帅的平安,是最正确的计算。”
“怎么会没有价值!”马元霜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军人的世界是残缺的!争斗永远是残忍的,无论对于敌人还是对于自己!您明白的,少爷。这是我们的荣耀,同样也是我们的罪孽。弱小的我们必须要放弃很多东西才能保证自己胜过自己身边的人,才能触摸到胜利的手。拥有与别人一战的资格。”
“……”
“少爷,您应该很累了。先休息一忽儿吧我已经吩咐他们烧好了热水。”
马元霜点了点头,眼泪这种奢侈的东西滴落了两滴就不在流下。马修走出房间,少爷一直都很优秀他只是还无法理解军人该有的铁血。不过他会明白的,只因为他是少将军啊。
身上的盔甲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清理,走回自己的卧室马元霜解下身上的盔甲,就看到他的肩头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换上睡衣将盔甲放进自己房间走去了浴室。自幼修行(≈ap;)≈ap;(……。从红桐山到庄园走了三天,这三天里身上的伤口已经在药物的治疗下好的差不多了。肩头的绷带被拆开,尚未长好的皮肉还略微带着点粉红色。白色的雾气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略显单薄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扭曲的伤痕。双手上满厚厚的老茧一点也不像一个贵族子弟应当拥有的手。
“弱小……”泡澡温热的水里马元霜低声自言自语,“我还是太过弱小。”
晚宴还是那么热闹,烦恼被控制在渺渺几人心里,这个庄园里大多数都是天倒下来也不会眨眼的角色。
马元霜站在家族的祠堂里,祠堂里头的牌位实在不多。要不是当年的王位之争,或许马家还在某个山沟子里当强盗吧。
“汪!”
香炉中袅袅青烟伴随着点点火光不断飘散,月光从大门外照射进来照亮马元霜的半边面颊。略显富态的大黑狗从祠堂深处慢慢走出来,稀稀落落的毛发贴在身体上。这是一条老狗,已经很老很老了的大狗。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只狗。
它已经活了很久了,它曾经伴随着马元霜的祖父纵横沙场。马家所有人都认为它应该有着点魔兽血脉,这是一条有着灵性的战犬。
在马元霜的眼中它甚至不是动物,它是一名长辈。自幼父亲就让他管这只大狗叫叔。
马元霜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牙齿紧咬着,淡黄色的小本子上面粘满了灰。上面书写着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响……
‘我不能这么做!’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从眼睛里挤出来一样。
‘我……不能这么做!’庄园内的老人像是就在眼前怒吼,怒吼着责怪自己的软弱。
突然捏着小书的手背感觉到一阵温暖,大狗微微抬头轻轻的舔舐着他的手。
马元霜的手轻轻颤抖,然后他缓缓跪了下来。大黑狗已经很老了,老到挪动脚步都显得颇为吃力。它贴了上来,毛毛的脑袋靠在了马元霜的肩膀。
“你……你会原谅我的对吗?”轻轻将大狗拥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你会原谅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