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的那只麒麟还真不是盖的,麒麟乃是上古神兽,这些个上神一个两个都死得连灰都不剩了,单单都剩下了自己的坐骑,这些神兽,要么自己择主,要么被主所驯服,我看着即墨的这只麒麟,倒还真是长得有些丑,就是我的那只火鸡都要比这只麒麟好看了很多。
我心下一个劲儿地腹诽着,即墨好似我心头的一只虫子,忙开了口道:“你丫可别把你那只破鸡与我的这只麒麟来比,你那只鸡除了能飞还能干啥?”
我一听,差点没有啐他一脸口水,正待我在心中将他骂了个百八十遍后,竟是没发现金池不知从哪个地方奔了出来,直直地啄上了即墨的头。
我一惊,忙眼观鼻,鼻观心地正经坐直了身子,没有死死地勒着即墨的脖子,我看到即墨的脸色是黑了又黑,整个脸就跟那人间戏折子里所说的包公无甚区别,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憋了甚久,委实有些缓不气来的时候,我“噗嗤”一声笑出了笑来。
这不笑还罢,一笑那还得了,金池那畜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得罪了多大一个大人物,竟还是仰着头在即墨的肩上跳了跳,那敢情还得了,我忙一把去抓金池,生怕即墨一个不小心,就把金池带回去熬了汤喝了去。
然而我手还没有去碰到金池时,麒麟一声长啸,就是我身后的烟山都跟着抖了抖,金池那没骨气的畜牲竟是脚下一滑,从即墨的肩头掉了下去,在空中唧唧叫了两声,扑腾了两下竟是直线下落。
“啊呀!狐狸哥哥!!!”
我心头一紧,忙死拉着即墨的脖子一个劲地闹腾,即墨喘气不急,咳嗽了两声,我却是偷着笑着死活不放手来,即墨也是明白我心头在想什么,伸出手来拍了拍麒麟的背,那麒麟可也是有灵性的,忙掉了头,迅速下落,大口一张,我看到金池那货就落入了麒麟的口中。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了一圈又一圈,眼眶红了又红。
哪知即墨那斯竟是不知羞耻地道:“漂亮何用?”
我心头一阵发悚,气极,将即墨一推,哪里知道自己现在是拉着即墨的脖子的,这一推之下倒好,生生把自己推了下去,我一惊,一声尖叫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然后像扔包袱一样往自己背上一扔,这一下我学乖了,不敢再乱动了,只得死死地抱住了即墨的脖子。
我听到即墨叹了口气,然后用了极为好听的声线慢慢地道:“你且说说看,你这丫头能成何事?”
我气极没有理他,只得恶狠狠地盯着麒麟,而那畜牲哪里有长后眼睛,只向前奔去没有理我。
我眼睛瞪得发疼了后,即墨却是拍了拍麒麟的头,那畜牲又张开了大口,然后我看到即墨那斯拈了两个手指来嫌弃地从麒麟口中拎出了金池,我一愣,怔怔地看着那只满身口水的金池,它也是耷拉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即墨将金池往我这方一扔,我又哪里肯伸手去接,忙又把金池一推,金池就稳稳地站在了即墨的肩头,哪知这货不好好站着,一个劲儿地发抖,气得我恨不能再把它放在麒麟的嘴巴中去,它看着我,我一扭头,不理金池。
这一扭头间,我才看到即墨那张本放清朗的脸又墨了起来,我一抖,忘了金池现下是满身口水地站在即墨肩头。
“金!戈!”
“在!狐狸哥哥!”我抱着即墨的脖子不放手,即墨终是泄了气,也没有再理会我怎么闹腾,我向着金池抛了一个媚眼,那斯却是毫无美感地抖着腿,一个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可能,我也没理它,扭了头,谁让这丫的没一点用处的,连只畜牲都抖不过。
当然那个时候是气极了,我忘了金池也是一只畜牲。
这般打打闹闹间,我与即墨就是来到了西龙宫,一下麒麟即墨将把我拎了下来,却是没有放我落地,只是将我放在了他的肩头坐上,这动作让我全身一僵,很小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爹爹也是这样把我扛在肩头走过了许多路的。
我微微地低了头来看着即墨,哪知还没让我感动完,这斯就拎起了金池就往海里头摁,我一惊,这丫下手也忒狠了点,金池起来的时候完全是晕头转向,找不到主子在哪个方向的,只得晃晃悠悠了脑袋,胡乱地走着。
我低着头怔愣住,丫的,我不识得这畜牲!
当我以为即墨要走了的时候,他却是又放了下来,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他:“狐狸哥哥不扛着我走?”
“哪能啊?你这丫头看着小了点,委实也不轻,我看着我肩头被那小畜牲身上的口水也被你蹭得无了,自然也就放你下来了……”
混蛋!我一个劲儿地在心头骂着即墨,即墨也没有理我已经黑得不行的脸,只是静静地走过来牵了我的走,领着我向龙宫里走了去,那径直向前走着,让我觉得这丫跟老龙王也甚是熟悉,跟走自个儿家似的。
金池那货满眼金星地跟着在后头,那麒麟早已不知了去向。
直到到了龙宫,我才看到,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不应该,委实不应该,瑶格与楚卫栎要的只是烟雨珠,绝计是不会先与老龙王的人动起手来,况且他们两个人在玉岘门的门人中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将龙王的老窝给倒腾成这个样子。这老龙王虽是与妖魔之人来往甚密,却是终归还是一个仙家门派,玉岘门的门人绝计不会这般无遮拦地就动起手来。
我回过头来看了看即墨,即墨笑了笑,这一笑,让海底本就不太光明的一块地更是暗了几分,全然将光都聚在了这丫身上。
“你那两个师兄师姐倒是厉害……”
“不应该是他们,他们只是来讨要珠子,不可能同老龙王动了手的。”我静静地说着,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的光,又有些难以相信,我拉了拉即墨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道:“狐狸哥哥,你可能带我进去瞅瞅?”
“这倒真真有些困难,你仔细听,里面的打斗好似还没有结束,现下带你进去,怕是有些不妥……”
“哥哥,求求你了,就带我进去吧。”我又开始撒起娇卖起了萌来,可哪知即墨那斯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倒也还是拎起了我来,扛在了肩头上就向里走。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这斯倒别说真真是长得漂亮得紧,那笑更是要了别人的命去,我就这样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这货倒真是可以与苍玉比上一比,从前倒是没有发现,苍玉那斯若是不正经,我便是觉得他不及苍月半分,可如今放下从前,再仔细地打量打量这几个人,会发现苍玉比苍月耐看许多,他的眉浓而细长,斜飞入鬓,眼似桃花却又清丽许多,轮廓倒也是极为分明的,那微薄的唇真真是诱人得紧。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看即墨的唇,这丫的唇竟是比苍玉的还要薄上几分,别人都说薄唇的人薄情,这丫估摸着也不是一个好人。
这般想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我心下一惊,坐在即墨肩头的身子跟着抖了抖。
“怎么?这时你倒觉着怕了?”
我有些以悚,没有立马回答即墨的话,只是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俄而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狐狸哥哥?”
这下即墨没有同我开玩笑,只是微抿了唇,眉头微蹙:“我不知道,你,还要向前走吗?”
“走。”
我怔怔地看着前方,看着这一片狼藉的龙宫,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大,我有些怕,怕接下来所看到的事让自己害怕,怕再次见到老龙王就不再是老龙王了。
越走越近,越走越深,断壁与残垣,一幕一幕,像极了当年的景齐山,我心下大寒,忙叫了一声:“伯伯!”
没有人应我,但打抖声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别怕金戈。”我听到即墨轻轻地安慰着我,但我的内心深处却是一个劲儿地在挣扎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识得我的人,疼爱我的人,都在慢慢消逝。
“狐狸哥哥,再快一点。”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一次却是平淡得不像样子,这即墨的脚步也有些顿了顿,紧接着他便是走得更快了些。
这下,我终于是看清了那些打抖的人,瑶格、楚卫栎、老龙王,还有一些我不识得的人,那些人似妖如魔,不是仙族之人,而他们争夺的,只是那颗烟雨珠,老龙王早已受了伤,瑶格与楚卫栎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全是伤口,而宫殿四处全是尸体,我皱了皱眉,忽觉胃中一阵反胃,我抱着即墨的脖子,将头撇向了身后,泪就涌了出来。
我看到万年前,也是这样的厮杀,苍月带着人来到景齐,嘶叫声,求饶声,还有妇孺的尖叫声,我心口一痛,滚烫的泪就生生砸了下来,顺着即墨的脖颈慢慢向下流去。
我感到即墨的身子跟着颤了颤。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来,拍了拍我的背,将我拥得更紧了些。
“要那颗珠子是么?”即墨的声音里带了些安慰与关心,他小心地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道,“我夺给你。”
然后我感到一阵眩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即墨已把我放到了地上。
我抬起头来看向即墨,即墨的眼神早已不似刚刚看我时那般带着笑意,他的眼中一片清寒的光影,我看到了那种嗜血之感,让我不由得一颤,不敢开口说上一句话。
我看到宫殿上方环绕一片清明的白,似是九条尾,而一瞬,就是即墨冲天而出,奔向了打抖中的人群,我一怔,心狠狠地悬上了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