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玉向前走着,我肩上扛着即墨慢慢地跟在苍玉的身后,走了不多久苍玉突然顿住了,我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那背脊硌得我生疼,红着眼有些委屈地看着苍玉。
苍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愣住了。
这是好多年了啊,我不曾见过苍玉这样的笑,笑得阳光又明媚,让天上的艳阳也都失去了光泽,这时的苍玉冲看呆了的我又是一笑,我心道完了完了,这丫同即墨是一个货色的妖孽啊!怎么可以忘了其实即墨的那张脸不比即墨差上几分呢?
“我记得你的眼睛。”我痴痴地说着,然后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来,细细地描着苍玉的眉。
是了,万年前,我遇上的那个人,本就是你来着,而不是苍月啊!
“我没有忘记过。”
他那双眼里揉了阳光进去,星星洒洒,从他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像万年前一样,还是那般痴傻的模样,眼里却是噙满了泪水,这么多年来,却是兜兜转转,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这一次,绝不放手!
“谨歌……”他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一定会扑倒师父的。”
我听见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起了干枯的树枝,发出飒飒的声音,而苍玉则是一脸不信与茫然的模样,我甚至能感到肩上的即墨也是跟着颤了颤,鼻子里竟是哼了两声,了表不屑,我不跟畜牲一般见识,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苍玉。
苍玉眉角跟着跳了跳了,嘴角抽了抽。
“谨歌,我是想告诉你说金池也跟着来了。”说罢,还容不得我来消化苍玉漂亮的唇中说了些什么出来,就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小瓷瓶,打开了瓶盖,一缕青烟飘出,接着我看到了那只花里胡哨的野鸡直冲着我的脑门而来。
“吧唧”一声,我的嘴又被它吻了一口。
我的印堂黑了又黑,直想将金池从我的头上扯下来,用它的毛来擦干净我的脸!
苍玉笑了笑,低下了头来轻轻地将我脸上的口水擦了去,我呆呆地看着他,笑了笑。
“师父,去哪儿?”
我快步跟上了苍玉,苍玉回过头来向我伸出了手来,我看着他那双如白玉般的手,颤微微地伸上了自己的手去,像从前一样,他的手依旧还是大出了我的手许多,刚好可以被他的手包在手掌心中,那温暖的触感让我心头又是一暖,真好,我回来了。
“去找你剩下的魂魄。”
苍玉说罢又将我的手握紧了几分,我低下了头跟着笑了笑。
左肩上的金池哼了一声,右肩上的即墨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跟着就是睡着了。
我也没有问苍玉到底应该是去何处才能找到我剩下的魂魄,可是就是这样跟着苍玉这般走着,我就觉得十分好了。
然而让我在意的是,为何当我说我记得苍玉的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却是没有表现出很欣喜的样子来,而且对了即墨这个妖王,不管苍玉是不是愿意做这个上仙,与妖都是有别的,他却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不能带着即墨一起走,甚至我可以感觉到,苍玉的潜意识里对即墨是没有敌意的,甚至可以说他是信任即墨的,若是不然,他就是不会让即墨牵绊着苍月,而在最佳的时候封了我。
这些话我都没有回苍玉说起,如今的苍玉好似真的就喜静那样,一路走来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牵着我,好似不放了手般。
直到我与苍玉来到谨棋住的地方,我才感觉到找到我剩下的魂魄当真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谨棋看着苍玉,没有动。
“你的妻子怀孕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苍玉直直地看着谨棋,却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抬起头来看着谨棋,谨棋皱着眉,慢慢地抽出了腰间的剑。
“是。”
“她的肚子里是谨歌的精魂,想必你是知道的。”
“谨歌的精魂本就是极好的东西,她死的时候散出的魂,我只是趁着抢过了一魄。怎么,如今你是来讨回去的?”
谨棋的声音很轻,却是字字清晰地记在了我的耳中。
这就是我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竟是想要让我从此以后就是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苍玉的手没动,苍玉低下了头来看了看我,也是笑了笑,那笑有些温暖,让我又回过了神来,傻傻地看了看苍玉,站直了身子。
是啊,如今我回来,就是向从前拿走了我的东西的人,一丝不差地还与我。
“还给我!”
我开了口,直直地看着谨棋,松开了苍玉的手,慢慢地抽出了苍玉给我的倚月剑,倚月剑在我的手中一握,就是深紫色的光茫环绕着。
“还给我。”
谨棋看着我没有动,我看到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位漂亮的女子,那个女子的模样还是没有变,依旧如从前那般漂亮,我没有见过她这么漂亮的女子,就是再过了万年之久,我还是没有看过。
若是即墨是女子的话,说不定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可是即墨竟是男的。
那女子冲着我施了一礼,挺了一个大肚子。
我一愣,立马手忙脚乱了起来。
“求公主放过我与谨棋。”这女子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她,她委实生得太好看了些,那不施脂粉的脸上带了些楚楚可怜,水灵明亮的大眼睛带了些泪花,樱桃红唇轻轻启合。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她轻轻地抬起了头来,那一头墨色的长发慢慢地洒了下来,掩了大半张脸,可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是真真让我的心头一疼。
她笑了笑,牵了牵自己的裙摆,然后前屈了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
我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就看到了她跪在了我的面前。我放开了苍玉的手,傻呆呆地走到了女子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你叫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像如羽毛般轻柔,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恬雪。”她说完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李恬雪。”
“李恬雪是只鬼,没去投抬,蛇死千年的怨鬼!她只能吸食别人的精血才能活!若是有一天没有精血来供她吸食,那么你就是她的盘中餐!”
“恬雪她没有伤害过我。”
“你滚!我家不需要你这孽障!”
“爹若是不能接受恬雪,那我也只得离开景齐。”
“……”
当年爹爹与谨棋的争吵到如今还清晰在耳,为了眼前这个叫李恬雪的女子,哥哥谨棋终是放弃了我们整个景齐山庄,就是连那一天,景齐毁灭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回来的。
我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叫恬雪的女子,墨色长发贴在白皙的脸上,让那本就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没有了血色。
“为什么是我哥哥?”
“公主说什么?”她的眼里先是有不信,慢慢慢慢又有了一层雾气,我看着她,突觉自己才是那个压人家属的坏人。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才对。”
她先是一愣,后又笑了笑,那笑才是真正的鬼该有的笑,媚媚的眉角,轻轻向上一勾,如勾人心魄般,眼角又是一弯,就是好看得极了。
她凑了上来,将自己靠近我,唇畔靠在了我的耳边,轻轻地吐着气,我似是觉得蛇信在自己的耳阔边滑过了一圈了,“因为只有你哥才能靠近你。”
她生前是蛇,怨死化鬼,却是缠了谨棋这么多年。
“你肚子里只是一团气吧,你如何能骗过谨棋。”
我抬起头,穿过李恬雪,看着谨棋,谨棋只是皱了眉,直直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无论李恬雪如何对他,他爱她这是李恬雪无论如何也蛊惑不了的,否则依了谨棋比我还要高深的魔力,他是不会看不出李恬雪这些把戏的。
他甘心他情愿,他义无反顾,他宁可背弃爹爹,要我魂魄,他也只是希望她好。
“他傻呗。”
我的心跟着就是一痛,谨棋是家中最聪明的孩子,当年在教导我与他时,爹爹不住地说“谨歌,你若是有你哥哥一半聪明,也省得老爹我这么费心费力”。
而如今,竟是被自己最爱的人说了一句傻,当真是傻了去了吧。
“谨歌,看来你还是很看重你哥哥的,那就把你身上的精魂给了我吧。”
李恬雪的声音极轻,我感到她的蛇信已经钻进了我的耳里,痒痒的,还有些疼,慢慢的,有魂烟从耳里慢慢地出来。
我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了,只看到谨棋依旧是皱着眉,没有动。
哥哥啊哥哥啊,如何成了这般啊。
还是极小的时候,我去烟山玩,他在家中为我造了秋千架子,待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他满手的伤口只是酸了鼻头说着他傻。
果真是傻了去了呀。
“谨歌。”
我一个激灵,回头看到苍玉皱着眉头看着我,眼中全是怒意,我吓得不轻,直拿了倚月剑从李恬雪的后背穿了过去。
她的身子一顿,接着就是一楼青烟飞了出来。
“恬雪!”
我没有看清谨棋是如何来到我的面前的,只看到他的手腕一翻,直扣上了我的咽喉。
原来结局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