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年纪,也是心正野的时候,家这个字眼,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沉重大于想念。有多少异乡人抱着不混出个名堂来就不回家的心态,在大都市里与人争一张床,争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饭碗。
王云倩的家境和我差不多,老家有一间平房,倒是父母双全,都是刚五十出头的老人,让我这个单亲家庭出来的羡慕的很。巧合的是,她的老家,也在吉林省。不过我的老家在白城市,她的老家在长春市。
“过几天,杂志社休刊了,进入暑期,我送你回家,也去见见你的父母。”
王云倩坐在副驾驶,小爬犁躺在后座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孩子性不改,活了二十多年仍旧淘气。而王云倩脸色有些红,通过观后镜,偷偷看我的脸,而正巧又被我看见,她却又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的低下头去了。
我忙问怎么了,喜欢上我了?王云倩掐了我一下胳膊,说喜欢上我的女的人智商都低于50,我又问为什么,她却又说,不是弱智,喜欢我干嘛?
她胳膊肘加大了力道,虽然身体很轻,但是力量大的出奇,我忙叫他别闹,开车呢,而且我这水平,新手级别的,比女司机还可怕!
我眼睛盯着前方不敢溜号,这个时间的哈尔滨街道拥堵的厉害,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前面长长的车队很有可能急停,我若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追尾了。
要知道,我开的这辆车,可是彭嘉义的宝马X6,价值两百多万,正准备着还回去呢!碰坏了倒也没什么,他财大气粗,虽然不至于叫我赔钱,但我这张脸会很挂不住的。
王云倩听了话,努了努嘴,收回了手,却是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忽然间问道:
“魏笑,你……,有多少钱?”
“问这个干嘛,鬼还需要用钱么?”
王云倩两只食指兜着圈圈,说需要,介不介意借她一点,会还的!
我听着有意思,便问她做什么,你一个鬼魂,还要买化妆品衣服不成?不过说到衣服,王云倩身上这一套,实在是对不起观众。
这还是上次在工地的那一身,残破的短袖,倒是真的寒颤。她的身体宛若实体的,摸上去仍有触感,但是质量却轻的可怕,我这时觉得,她真的是活着的。她长的漂亮,清纯,还有一张让人生不起气来的面孔。
有机会,不管用什么方法,也给她换一套体面的衣服。而且《鬼经》里有专门的章节介绍如何给鬼换衣服,要在十字路口,画上圈,在圈里把衣服烧了,里面还要附上纸条,纸条上要有姓名,生辰八字。
见我开始扯淡,王云倩摇头噘嘴,说是正事,没和我开玩笑,我也正色,问她要多少,干什么用,多少都可以的,只要我拿的出。
王云倩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我在观后镜里看的清晰,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似乎要大出血了。
“五十万!”
听得这个数字,前面浩浩汤汤的车队忽然停下了,我连忙急刹车,差点撞到前面的卡宴。
“多少,五十万?我哪有那么多?你要拿这些钱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不借算了!”
我却是没想到,她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了这么多,可我的存款只剩下十万不到,还准备回去孝敬老娘呢!不过,我心里倒是很清楚,王云倩以后肯定会和我形影不离了,鬼仙脱离鬼道,升入天道,却是最下等,没有机会登上所谓的天,只能在人世间游荡,居无定所。
她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岂有不帮治理?想到这里,我连忙告诉王云倩,说我可以想办法,你先告诉我,要做什么吧!王云倩却说,这是我该出的彩礼钱。听得这话,我觉得脑袋边似乎有苍蝇在转,愈加懵了。
我娶你了嘛?
用她的话说,以后就是过一辈子了,不算娶也差不多了,我有责任和义务去安排她的父母,就是这样,请不要反驳,然后她两眼眶通红的看着我,叫我不好意思说不。
我说过,她的面容,她的表情,让人不好意思说不,又发不起脾气,好吧,这钱我出,妥妥地。
却是这时,后座的小爬犁忽然插嘴道,五十万?很多么?我记得你卧室放的那两颗珠子,就得值一百多万,卖了,给我买个喷水枪玩玩。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那两颗珠子是我上次在地下坑穴的时候顺的,又和小爬犁确认了一遍。小爬犁说他虽然小,但是对于这世界上的一些宝贝,拥有专家界别的鉴定能力,市场价,估高了的话,少了的钱就去找他要。
能卖钱,那就好。我说一百万太多了,八九十万的,六七十万的也行。
他们两个却异口同声的说道:“没出息!”
在一阵欢声笑语中,时光过得飞快。期间路过一家店子,王云倩说柜台的雪纺衫和牛仔裙特别好看,要我买来送给她,我停下车,心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谁让我心情大好呢!
我提着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中行卡里的两万块全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又在附近的童装店给小爬犁买了身,店员们总是以为我是疯子,对着空气比量,然后又神经质的点评。
不过他们看我开着宝马,出手阔绰,闲言碎语都咽到了肚子里。
我心说被当成神经病了,随他们去吧,而后我又不顾别人好奇的目光,在十字路口烧纸专用的铁鼎里烧起了衣服。
二十分钟后,我载着焕然一新的王云倩,小爬犁,开车驶向翰林凯悦大酒店。彭嘉义给我打了电话,催促我过来,人都快到齐了,就差我了。
我们就像是一家三口去赴宴,我忽然间有了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有一个家,这难道不就是我奋斗的最终目标么。
不,这是每个奋斗着的男人的最终目标,在外我挥汗如雨,在家,只求暖心,虽是巴掌大的厅堂,但有温柔的老婆送上一碗热粥,顽皮的孩子在自己怀中呢喃,在外累死了,也值了!
下了车,小爬犁回到了道场里,王云倩则是附到了我的身上,她对这个高档的酒店有着很大的兴趣,倒是小爬犁,嘲笑地地说了句乡下妹,这翰林凯悦算什么,知道香港的半岛酒店么?
我不理他,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间大包间,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了尖锐刺耳的笑声,不是刘本事,还能有谁?
推门进去,大伙说魏总编可来了,就等你了。
落座,这一张饭桌上的,还有黄军,张涛,曾姐,彭嘉义的太太,还有他的女儿,彭宝仪。
我依次地打了招呼,对着大伙自罚了一杯,算是赔罪,席间倒是很少谈及案件,大伙互相恭维,强颜欢笑不亦乐乎,我不得不佩服刘本事和彭嘉义的城府,这两个老东西,这么闹,都没有撕破脸皮。
我忽然间觉得很累,很疲惫,毕竟忙了一天了。
彭宝仪一直向我敬酒,似乎是有意要灌我,也不知喝的这是什么洋酒,后反劲的上头,我有些晕,出去上厕所,我正出门,彭宝仪也要出去,我钻进男厕所要吐,却是忽然间,彭宝仪竟然闯了进来。
她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我吐出了些,觉得好多了,但是脑袋很清醒,王云倩驱赶了窜上头的酒气。
彭宝仪忽然从我背后把我的腰搂住了,我和王云倩均是一愣。
“谢谢你!”
我扶着墙,艰难地问道:
“谢什么?”
“谢你救了我!还有……”
我又吐了一大口,她却又忽然说道:
“作为报答,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算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她拍着我的后背接着说道:
“其实,梁雨,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