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玉父子两见遥歌死死地盯着他们,一时也有些打颤,虽然他们不相信遥歌能三言两句让方侍郎相信他,真相如何,还是得他们两说了算!
谁知遥歌却道,“是小西,嫡父院子里的一个小侍男,是他往父亲药里加了芜花。”
遥歌此言一出,遥玉父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本來以为遥歌会指认他们,都传他知道凶手是谁了,由此看來,还确实是“知道”了。
“小西?”
方侍郎显然不认识这样的小侍男,遥歌扬声道,“带上來!”
话音刚落,方郁和洛倾城便带着一个小侍男來了。遥玉父子在看到小西时都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阿姜,眼中都是质问。
可阿姜叔儿更是震惊,明明他已经让人在小西回家必经之路埋伏了,而且那两人也回來报告说得手了,可是如今小西怎么……还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这儿!
转个弯,阿姜叔儿也明白了,人定然是洛小将军救了,而那两个蒙面人沒有告诉自己真相,可能是被洛小将军威胁,逃之夭夭了。
真是后悔啊!阿姜叔儿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越捏越紧,悔恨万分。
当初他就不该贪心,正夫明明给了他二十两让他找靠谱些的杀手,他为了贪那十两,才随便找了两个地痞流氓。原以为万无一失的,毕竟小西不过一个沒长大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也能摁死小西。可是沒想到,半路竟杀出个洛小将军來!
小西跪下,方侍郎气愤地问他为何要加害江侍妾,那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的模样,吓得小西一下子就把什么都说出來了。
“侍郎大人饶命啊侍郎大人,是阿姜叔儿让奴才这么做的。”
阿姜脸色已经有些白了,也一下子跪下來,“你胡说八道什么!大人,大人不要听这小侍男胡说啊,他加害江侍妾,这会儿肯定想拉个人垫背!”
“我沒有胡说八道,大人,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当场要吵起來,方侍郎一声喝道,“都别吵!”然后指了指小西,“你说。”
“是大人。”小西忙道,“阿姜叔儿让奴才把药加进江侍妾药里,奴才本不肯,但奴才父亲生病了,沒有钱医治,阿姜叔儿便跟奴才说事成之后给奴才银子,并让奴才带着老父亲离开这里。”
“既如此你为何沒有离开?”方侍郎官场打拼多年,也不是好糊弄的,自有自己的疑虑。
说到这个,小西的目光变得怨恨,“昨儿奴才得了阿姜叔儿的钱原是要带父亲离开的,但是沒想到回家的半路上,阿姜叔儿竟然让人去灭口,致奴才于死地。”
说到这儿,小西也不是个傻的,马上就请方侍郎饶命,“大人饶命啊大人,奴才都是为了凑钱给生病的老父亲治病,这才一时沙子迷了眼才答应阿姜叔儿去害江侍妾,还望大人恕罪。”
遥歌对跪着的阿姜道,“阿姜叔儿,我爹爹平日并沒有得罪你,相信你也不会加害我爹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指使让你这么做?”
方侍郎看着阿姜,眼神越变越冷,“阿姜,是你自己想加害江侍妾吗?”
方侍郎这话问得不单纯,很明显就是在问他受了谁的指使。
阿姜自然不会一下子就把侍郎正夫供出來,正想着怎么脱罪,侍郎正夫忙先出声道,“妻君,此事不可听信小西一面之词啊,那小子平日是个懒的,说不定是因为被阿姜骂了才怀恨在心。”
得了这话,阿姜自然顺着说下去,“是啊大人,一定是前些日子那小子偷懒被我当众数落了,这才來无赖我,大人明查啊,奴才绝对沒有加害江侍妾。”
这时,遥玉忽然凉凉地插了一句,“说不定这芜花本身就在药方子里,指不定就是大夫开错了。不说加不加害,万一老眼昏花呢!”
遥玉这话无非是想把罪名都推给大夫,好在小西也曾亲口承认偷过药方给阿姜叔儿,之后又偷偷放回去,否则遥歌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小西接到三公子的眼神,便接着坦白,“回大人,阿姜叔儿除了让奴才往江侍妾药里加芜花,还让奴才去阿冬哥哥那儿偷药方,之后又让奴才把药方偷偷放回去。”
“母亲,”遥歌道,“已经跟大夫求证过了,大夫说那芜花并不是她写的。”
“她说不是你就信了?”遥玉犀利地瞪着他,“我说你爹的死跟我们无关你怎么不信!”
遥歌沒有看他,坚定道,“你们害人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
听他说有证据,遥玉就慌了,还是侍郎正夫老练一些,镇定地问道,“证据?什么证据?”
遥歌拿出药方,指着最后面“芜花”二字道,“虽然这两个字看起來与前面那些字迹一样,但是仔细瞧,还是会发现下笔勾勒有些许不同。”
侍郎正夫冷笑,好像对遥歌这样“冤枉”嫡父的儿子很失望一样,“遥歌,就凭那两个字,你就断定是我们加害你爹?一个人写两个字还会有所不同呢,你这样听凭奴才片面之词,还依据那简单的两个字就要断定,未免太牵强。”
“沒有足够的把握,遥歌不敢随便冤枉人。”遥歌双眼盯着他,似乎带着寒气,盯得侍郎正夫脖子一凉,说话都有点沒底气,“你……你还有什么证据。”
话音未落,方郁便已经端了一碗清水來,阿冬也拿了几块墨锭和砚台。而洛倾城走过來,接过遥歌手上的方子,说,“众所皆知,墨锭都有一股墨味,墨锭也分等次,越是上等的墨,制造的材料和工序越精细,墨香也会有所不同。”
说着,遥歌从阿冬手里挑了一块墨锭,在砚台里磨开。
洛倾城接着道,“义弟磨的这块,是江南出产的楠竹墨,细闻会发现有一股淡淡的竹香。”
随着遥歌又磨开一块墨锭,洛倾城又道,“现在这块,是云幽州出产的漓水墨,有一股清淡的茉莉香。可见,加了不同精料的墨会有不同香。而除此之外,越是次等的墨锭,其味道的处理越是粗糙,所以闻起來越是刺鼻。”
侍郎正夫已经隐隐猜到遥歌他们的意图了,心慌地出声打断,“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错过送殡的时辰了!”
说到送殡,方侍郎也有些着急了。古人不论做什么,最是讲究时辰。
洛倾城淡淡应声,“就快说完了,不会耽误给江侍妾送殡的。”
说罢,她手指往方郁手中的那碗清水轻轻沾了一下,然后在药方子上大夫写的字里抹了一下,“侍郎大人请闻,这是很普通的墨锭味。”
方侍郎象征性地闻了一下,微微皱眉,因为并不是好墨,所以味道不太好。
然后洛倾城又用同样的方法往“芜花”二字抹了一下,说,“侍郎大人再请。”
方侍郎闻了闻,虽然这个味道不太明显,但是一闻便知与刚才不是同一种,因为刚才那个实在是次得很。
“并非同一种。”
得了方侍郎的话,遥玉父子和阿姜脸色全不对了,遥歌娓娓道,“母亲,大夫写方子时用的是爹爹屋里的墨,爹爹屋里的用度皆是下等的。而后面‘芜花’二字,明显是被人补上去的,那墨,儿子记得就是嫡父和四弟屋里用的。”
家里有墨的地方不多,除了各主子屋里,就是方侍郎的书房了。给方侍郎用的,侍郎正夫定然是安排的上等墨,然后除了正夫和遥玉屋里的是较好的墨以外,其他地方全是次等墨。
方侍郎听了,怔怔地看着侍郎正夫,知道她这个正夫不是个大度的,平时暗里对付她那些妾室便算了,毕竟他是正室,她不予计较,沒想到能心狠至此!
侍郎正夫被她这么一看,三魂七魄散了一半,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姜见此自然护着主子,“大人明鉴啊大人,不要让人挑拨了您和正夫的关系啊,兴许,兴许这些都是小西做的,他在正夫院里当值,要弄得屋里的墨不是难事啊……”
“奴才沒有啊大人,奴才句句属实,奴才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西忽然发起毒誓來,那严谨的表情看着就不像作假的。
古人最信鬼神誓言此类,小西敢这么说,自然就都是真话,方侍郎也不再疑,问阿姜道,“你敢起誓吗?像他那样!”
阿姜顿时就傻了,他哪儿敢啊!
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方侍郎看了看阿姜,又把目光移向她的正夫,眼中尽是怀疑。
侍郎正夫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忽然抢着出來指责阿姜道,“你这个糊涂的,你怎么能做这么歹毒的事,竟然去加害江侍妾。”
侍郎正夫说着跪在了方侍郎面前,哭着道,“妻君,妾身真不知道阿姜做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否则定然会阻止。但是阿姜伺候了我大半辈子,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也不敢请求原谅,妾身这就下去给江侍妾赔罪!”
说着就一头要撞向木柱,方侍郎离得近将人拖住,遥玉和阿姜两人忙紧紧地拉住侍郎正夫。
一个哭道,“正夫是我对不起您,您不要想不开,该死的是奴才啊!”
另一个也哭道,“父亲你怎么能寻死,这事错不在您,母亲您怎么能怀疑父亲啊!”
这么一闹,方侍郎也动摇了。
侍郎正夫就是看中这一点,这才先把罪名推给阿姜,然后再假装寻死谢罪,这样一來,方侍郎便会多了怜悯之心,阿姜怎么说也是他从娘家带过來的,又念在他这般以命相护,自然会从轻而处。(谋天下:谁说本王是草包../23/23958/)--
(谋天下:谁说本王是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