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已回来。
他的人已走进碧玉城主的书房。
“父亲!”
他用一种极其恭敬的语气叫道。
碧玉城主看着何风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何风说道:“父亲,我回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碧玉城主问道:“什么事?”
何风说道:“我知道,父亲已在后悔对付青玄天。”
“我回来,只是想告诉父亲,无论如何,我也要杀死青玄天。”
碧玉城主长叹道:“我确实已在后悔,当初为何要听你哥的话,去对付青玄天。”
“我已不准备对付青玄天。”
“我已想明白。”
“我若去对付青玄天,城主府将毁于一旦,我若帮助青玄天,城主府也难幸免于难。”
“我只有什么也不做,才能让城主府矗立不倒。”
碧玉城主真的已经后悔。
一个人,若是发现,自己做的事,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却不能带来好处,难免都会后悔。
何风握着拳头,坚定的说道:“我绝不会放弃,我的人也不会放弃。”
“我一定要杀青玄天。”
“你怕事,我可不怕。”
何风的人已走出书房,碧玉城主看着何风的背影,只能叹息。
何风是他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
碧玉城主不可能杀何风。
何风要做什么事,碧玉城主就由着他去做,就算是死,也是何风自找。
碧玉城主看着门外,问道:“酒菜是不是已准备好?”
外面有人答道:“是。”
碧玉城主又问:“客人是不是已经来了?”
外面的人答道:“没有。”
碧玉城主说道:“客人若来了,立即来告诉我。”
外面人答道:“是。”
碧玉城主轻轻的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想着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
咚咚咚……
是谁在夜里敲门?
敲的是谁家的门?
门已开,一个人站在门前,是一个下人。
那个下人看到开门的人,立马作揖到地,恭敬的说道:“青公子,城主有请。”
开门的人问道:“谁是青公子?”
下人道:“青公子,城主已知道你在这里,特意让小人来请你。”
那意思无异于说,你已不必在装。
开门的人问道:“请我做什么?”
下人回答道:“城主请公子过去小酌,好似还有要事商量。”
开门的人说道:“好,我跟你去。”
下人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小院外,有条大道,大道上有一辆马车。
青玄天已坐进马车。
下人正在挥动手中马鞭,驱赶着马车。
大道上有风。
今夜的风,好似不太冷,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酒肉的香味。
香味是城主府里传出来的,马车也已到城主府门口停下,青玄天已从马车里出来。
城主府里,所有人见到青玄天,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青公子”。
酒菜没有摆在待客大厅,而是摆在碧玉城主的书房里,那张宽大的书桌上。
碧玉城主看着门口。
青玄天出现在门口,他就已看到。
碧玉城主说道:“青公子,好久不见。”
青玄天笑道:“城主,好久不见。”
“不知城主深夜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莫不是想借在下头颅一用?”
碧玉城主说道:“青公子真会开玩笑。”
青玄天已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笑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想必主人也是好人吧!”
碧玉城主笑道:“以前的主人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今天的主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因为,今天的主人,不准备借别人脑袋,只想请别人吃一顿。”
“好好的吃一顿。”
青玄天笑道:“主人既然如此说,做客人的若是客气,就太矫情了。”
青玄天已拿起酒杯,轻轻啜一口,接着又说道:“我喜欢直爽的人。”
“城主若有什么事吩咐,不妨直说。”
碧玉城主端起酒杯,说道:“我找你来,确实有一件事。”
“我想和你“杯酒化干戈”,你若答应,城主府宝库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三件。”
“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青玄天皱眉道:“我不懂。”
碧玉城主问道:“不懂?”
青玄天说道:“你明明可以要我的命,为何突然转变主意?”
碧玉城主说道:“因为,我不想城主府毁于一旦。”
青玄天问道:“难道,杀了我,城主府就会被摧毁?”
碧玉城主点头道:“是。”
青玄天又在皱眉,好似在思索着答不答应。
碧玉城主一直盯着青玄天看,仿佛在等着青玄天的答案。
青玄天没有让碧玉城主等很久,也没让碧玉城主失望。
他本就不是喜欢和别人争斗的人,既然碧玉城主已放下架子,要与他重归于好,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所以,他开口道:“我答应。”
碧玉城主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
“因为,我们停战,对彼此都没有坏处。”
青玄天说道:“是。”
碧玉城主举杯说道:“请……”
青玄天却摇头道:“等等!”
碧玉城主问道:“等什么?”
青玄天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是不是在城主的手中?”
“我们既然已经罢战,城主是不是该表示出足够多的诚意?”
碧玉城主苦笑道:“我真是有心无力,你的朋友并不在我的手中。”
青玄天笑道:“那么,他在谁手里?”
碧玉城主说道:“他在何风手里。”
青玄天说道:“我知道何风也是你儿子,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碧玉城主说道:“若是在昨天,我的话他一定会听。”
“今天却已不同。”
“他并不准备与你罢战,还准备与你殊死一战。”
“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爷。”
“我已没有能力去管他,又不可能去杀他,就只能由他去。”
“你们之间的决战,不管谁对谁负,都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不会帮何风。”
“我的人都已撤回来,只有何风的人还留在那里。”
青玄天没有生气,只是问道:“我若杀了何风,你会如何?”
碧玉城主说道:“我的儿子不止何瑜,也不止何风。”
青玄天说道:“好。”
碧玉城主说道:“何风若不幸被你杀死,我会给他买一口棺材。”
“你若不幸战死,我也会替你买一口棺材。”
青玄天说道:“谢谢!”
碧玉城主又说道:“我一生做过不少错事,也失信过很多人。”
“你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青玄天说道:“好,我信你。”
碧玉城主又说道:“他已在等你,你的朋友也在等你!”
“你或许,已该走了!”
青玄天站起身说道:“告辞。”
青玄天真的已走。
碧玉城主看着青玄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虽不会替何风报仇,可不代表着别人也不会。”
“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自然也管不了别人。”
青玄天的嘴角在冷笑。
碧玉城主认为,青玄天不会听到他说的话。
可惜,青玄天已听到他的话。
碧玉城主的意思,青玄天也明白。
碧玉城主只要不出手,就没有违背他们的誓约。
城主府的其他人去对付青玄天,那可没有违背誓约。
他们要为何风报仇,又与碧玉城主有何关系?
他也无权去管别人要做什么,他能管的只有自己。
所以,城主府的人全都去对付青玄天,也和他没有关系。
碧玉城主的脸上又露出冷笑,得意的冷笑。
青玄天若不幸死在何风手中,也与他没有关系。
因为,他没有出手对付青玄天。
出手的是何风。
若有人要替青玄天报仇,也只会去找何风,不会来找他。
碧玉城主已把自己置身事外,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件事已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青玄天走在长街上,长街的尽头是一个小院。
铁锤就在那个小院里,何风也在。
天空中没有月,只有风。
风吹孤灯摇曳,人影也在孤灯下摇曳。
悠长的街道,静如坟墓。
青玄天一步步往前走。
他去的方向有坟墓。
是别人的坟墓?还是他自己的坟墓?
今夜,已注定有人死。
青玄天的人离小院越来越近,也就离坟墓越来越近。
他的人已走到小院前面。
没有动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非,何风不在这里?
吱呀……
青玄天伸手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院中。
铁锤。
坐在院中的人赫然是铁锤。
铁锤笑道:“你来了?”
青玄天说道:“你不是铁锤。”
铁锤笑道:“我是铁锤,难道你不认识我?”
青玄天笑道:“我知道你是铁锤,只不过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铁锤。”
“我认识的铁锤,绝不是这样一个人。”
铁锤笑道:“你或许不知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青玄天问道:“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去奴隶场中,也知道我会豪掷千金买下你?”
“所以,就在奴隶场中等我?”
铁锤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会去奴隶场,更不知道你会去豪掷千金。”
“你豪掷千金,买下我们十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青玄天问道:“巧合?”
铁锤说道:“奴隶场中,每天卖出去的十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城主府的密探。”
“有人把我们买下,就一定会把我们带回家中,只要被带回买主的家中,我们岂非就可以去探听买主家中的各种秘密。”
“碧玉城方圆千里内,大小势力之中,几乎都已有我们的暗探。”
“其中,有一半暗探都是通过奴隶场的买卖输送到那些大小势力中去的。”
“你买下我,本就是巧合。”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巧合。”
“你若没有买下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你说,这个巧合是不是很要命?”
青玄天苦笑道:“是。”
铁锤又问道:“你是不是已明白?”
青玄天只能点头道:“是。”
何风已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城主府的四大剑客。
青玄天能感觉到,小院外最少有三四十个强者。
他已落入网中。
一个万劫不复的网中。
今夜发生的变故,发生得很突然,青玄天还没缓过来。
他没有想到,铁锤是城主府的人。
巧合?
真是要命的巧合!
青玄天唯一能做的只有苦笑。
冰冷刺骨的风,不停地击打着青玄天,仿佛是在嘲笑青玄天。
青玄天仿佛也在嘲笑自己!
何风笑道:“我该叫你天兄,还是青兄?”
铁锤也插嘴道:“你隐藏得够深,我和你同吃同住几天,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何风身后的一个白衣人看着青玄天说道:“原来那天在城外的老人是你!”
青玄天没有回答铁锤和何风的问话,却看着说话的白衣人,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衣人竟能认出他,那就说明他的易容术还不够精。
白衣人说道:“你如何装扮,你的眼睛总不会变。”
青玄天却已焕然大悟。
何风又在问:“我很好奇,那天你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中,又如何能扮成一个老头,出现在城外?”
何风不着急杀青玄天。
因为,青玄天已无路可逃。
青玄天笑道:“有的事情,是永远不能说的秘密,更何况你们是我的敌人,就更不能说。”
何风笑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可以慢慢想。”
“不过,你却已不能慢慢说。”
青玄天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一个问题。”
何风问道:“什么问题?”
青玄天说道:“你们为何总喜欢在动手前款款而谈,难道你们不知道,话多的人往往死得快!”
铁锤喝道:“好小子,看拳。”
铁锤的拳头仿佛已变成拳头,仿佛能一锤要青玄天的命。
青玄天的目光没有去看铁锤。
他在看着春风,秋雨,冬雷,夏电。
四个人,四柄剑。
他们练的是杀人的剑法,剑出比杀人。
铁锤的拳头已快落在青玄天身上,青玄天只是微微侧身,铁锤的拳头就已落空。
青玄天不想出剑,也不能出剑。
他的剑出鞘,往往已代表着战斗将结束。
他没有把握击败春风,秋雨,冬雷,夏电。
他的剑就不能出鞘。
春风,秋雨,冬雷,夏电也没有把握对付青玄天,他们的剑也没有出鞘。
他们在等青玄天的剑出鞘。
谁先出剑,谁就有可能先死。
小院外有二十二个武将境界的强者,青玄天想施展轻功逃走,几乎不可能。
今夜,他想要出去,唯有杀开一条血路。
铁锤又打来一拳。
他出拳的速度很慢,青玄天轻轻闪身,就已躲过。
何风没有动,静静地看着。
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