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似自言自语喃喃道“我是汉子，汉子不可以做娘，只能当爹，这是爹爹说的，不，大家都这么说，可是，媳妇不让我做爹，怎么办”
沐溪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气恼道“平时这么爱举一反三的，今个儿这点弯子都绕不过来，绕不过来就问你爹去…”困意上涌，听傻子还在唠叨，沐溪恼了“不准念叨了，要是打扰我睡觉，明晚自己地上睡去…”
耳边没有了嘈杂，抵不过困意，沐溪会周公去了，可怜傻子憋着一口气，说又不敢说，上眼皮打下眼皮的纠结这个问题…
沐溪起床，见劈柴的竟然是顾老爹，在院子里逡巡一圈后，无果，好奇道“公爹，傻子呢？”
“出去挑水了…”顾老爹不抬头的答道。
什么时辰了，还在挑水？去灶房里吃了两个馍馍，出来还是不见傻子的身影，心下担忧，道“公爹，要不，出去寻寻傻子，这么久了…”
“别管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没了不成？”顾老爹继续做着活儿，神色不明道。
“哦，好吧…”沐溪回屋，拿出针线做了起来，不时抬头望着院子，发现，没有那个过家家的身形，绣活迟钝不少。
顾老爹劈完柴，放到灶房后，找二狗叔下棋去了，留下沐溪一人，缓慢的打着络子…
中午，沐溪做好饭了还不见见傻子的身影，顾老爹回来，一瞧，淡定道“别管他，咱先吃，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去…”
刚把碗筷放好，傻子就挑着空桶走了进来，瞅见顾老爹后，生气的侧身，放下桶，一屁股坐下去，看着沐溪道“媳妇，我要吃饭…”
“好嘞，马上就来…”把罐子抱上桌，给爷俩添饭后，筷子动了起来…
饭桌上，顾老爹一口一口慢慢嚼着，傻子则激动得多，大口大口刨着，噎得眼泪汪汪了还往嘴里塞饭，沐溪第一次见傻子吃饭这么急，见傻子噎着了，打开小罐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傻子面前，蹙眉道“傻子，慢点吃，噎着了难受…”
傻子抬头，瞥眼顾老爹后，有些生气似的大声道“我饿了，挑了一上午的水，饿…”
沐溪见顾老爹不言，轻声哄道“那就多吃些，慢点，没人和你抢…”
傻子越发觉得委屈，叫道“我饿，就是要多吃些，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光，叫你让我挑水去…”
哐啷一声，顾老爹放下筷子，斜眼道“这事儿你还有理了，这么大人了，说话前不想想，今天是我听见就算了，要是别人，怎么看你，你觉得你在他们印象中还不够傻？”说完，腾地起身走了出去，留下眼泪汪汪的傻子和呆若木鸡的沐溪…
还是傻子踢桌子的响动让沐溪回过神来，第一次见老好人发火，沐溪也呆了，往傻子碗里又添了饭，推给傻子，道“不是饿了吗？快吃吧，饭多着呢！”
傻子埋头大吃，不吭声，耐不住好奇，沐溪斟酌着问道“傻子，公爹刚才是在说你吗？”
见傻子拿筷子的手顿住，沐溪接着问“你今早挑了一早上的水，都到哪儿去了？没见你挑回来啊？”
傻子偏头，委屈的看着沐溪，小媳妇状道“不是挑来喝的，是倒进地里了…”
“咱屋后的荒地？”
见傻子点了点头，沐溪再接再厉“那为什么要挑水去地里，你惹公爹生气了？”
这次，傻子犹豫了良久，对着门口道“才不是这样呢，明明是他脾气怪，还说我，哼，媳妇，咱别理他~~”
“那你为什么还乖乖听话，他叫你挑水去荒地你就去了？”
“他是我爹~~~”傻子满嘴含饭道。
“因为什么事儿，公爹让你去挑水的？”沐溪托腮想了一下，顾老爹也不笨嘛，惩罚傻子不是让他帮村里每家每户送水，还知道往荒地倒…
见傻子不想多说，这更加勾起沐溪的好奇，双手扯着傻子的手臂，道“傻子，到底是啥事儿，你就说说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爹爹说不能告诉外人，会被嘲笑的，媳妇就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
“我是外人？傻子，我可是你媳妇，谁说媳妇是外人了？”沐溪故作愤怒道。
傻子揪着脑袋想了又想，凑到沐溪耳边，小声道“那你不能告诉别人，狗蛋也不行…”
“恩..”
早上，傻子顶着红肿的双眼出去，碰到顾老爹起床，傻子伸手摸着自己的裤裆，问道“爹爹，能不能不要它，真麻烦…”
顾老爹疑惑“怎么麻烦了，撒尿不用蹲着，多省事儿？”
“不是..”傻子摇摇头，道“有它不能做娘，这样，媳妇就没有娘疼，可怜！爹爹，你说，能不能找二狗婶和她换换啊，二狗婶人这么好，一定会同意的吧…”
顾老爹风轻的老脸一拉，怒斥道“这么大人了，说话前也不知道想想，你娘辛苦生下你等你为顾家传宗接代，你想阉割不成？做娘？做谁的娘？哼，劲儿多没处使对吧，给我挑水去，挑满了就往荒地里灌，不到中午不准回来…”
就这样，两爷子冷战了，当然，在沐溪看来，傻子一人生闷气的成分居多，顾老爹虽然丢了碗筷走人，但是，整整吃了两碗呢！
“媳妇，你说，是不是爹爹脾气怪…”
“额，傻子，公爹说的也没错，你娘希望你为顾家传宗接代，你可不能没了那…玩意…”
“啊？不是你不让我做你爹吗？那就只有做你娘了，这个在，不能做娘的…”
“…”斜了眼委屈的傻子，沐溪心软道“是因为这个，你才这么给公爹说的？”
见傻子点了点头，沐溪嗔道“难怪公爹要骂你，没让你下午接着挑水就是好的了，这事儿，以后就不提了，不然，我就不高兴了…”嘴上这么说着，手里一个劲儿的帮傻子夹着菜…
下午，沐溪把事儿的起因给顾老爹说了，父子两哪有隔夜仇的，顾老爹出去，不知从哪儿弄回一些杂草放进傻子的布袋，道“祭生，快来，你有新鲜‘蔬菜’了，冬天不怕‘饿’了！”
傻子高兴奔过来抱着顾老爹，哪还记得早上两人的不愉快，见院子里气氛良好，沐溪手上的绣活也顺了起来…
顾老爹再次拿出钥匙，死坳着沐溪收下，见避不开，沐溪接过钥匙，道“行，我就暂时管家，什么事儿还是公爹说了算…”
见顾老爹专心吃着碗里的饭，沐溪犹豫着开口道“公爹，冬天了，猎物少，以后不用经常去后山打猎，过两天孙二婶家杀猪，我想着，要不买些回来，做成腊肉存着，过年吃…”
顾老爹摆摆手，夹起一块肉，道“你管家了，现在都听你的，明天让祭生陪你去地窖看一下，心里有个数也好…”
“恩~~”
吱呀一声，浓浓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沐溪咳嗽一声，手放到鼻前扇了扇，对前边的傻子道“傻子，地窖不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吗？为什么这么大的灰尘？”
“啊，地窖不就是这样的吗？”
“哦，好吧…”
进去，当见到几大袋子米时，沐溪讶异了，顾家竟然这么富有，在村里，都能算上是大户人家了，指着那一袋袋米道“傻子，这些是哪来的，怎么有这么多？”伸手，往开过的袋子里一插，触感温润，沐溪脸笑成一团，大叫道“傻子，咱家是富人了呢？哈哈哈”
傻子不明所以，拉过沐溪的身子，道“媳妇，这些米不能吃的，要存着…”
“存着作甚…”捞一捧看着一粒粒从指间滑落，沐溪心情无比惬意道。
“存着娶媳妇啊…”
“公爹还要给你娶个姨娘回来？”眼神斜着傻子道。
傻子摆摆手，摇摇头，喃喃道“不对，现在有媳妇了，不用娶了，那就是存着给儿子娶媳妇了…”
“儿子？哪来的儿子？”沐溪疑惑道，顾老爹又在搞什么名堂？
“我的儿子啊，我以后可是要当爹的，这些都是给儿子留的…”傻子斩钉截铁道。
“公爹这么说的？”沐溪不相信的问道。
傻子点点头，拉着沐溪的手，指着那条绳子，道“这边的是爹爹存起来给我娶媳妇的，那边的是我的，可是…”声音低了下来“爹爹存了那么多了，我一点都没有，媳妇，我是不是很没用？”
扑在袋子上，沐溪轻松道“不是你没用，是公爹节俭，你好好努力，咱现在有田地了，以后还怕存不起粮食？”
“爹爹也这么说的，可是…”
“别可是了，快来帮我舀点米出去，晚上，咱就来个香喷喷的白米饭好了，哈哈哈”
傻子急忙过去把袋子口护住，摇头道“不行，这样下去会穷的，这米，要吃到明年夏天的…”
“傻子，公爹说现在谁管家？”
“你啊？”
“那听谁的？”
“你...的...”傻子声音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