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皇后选择了放手,但如今最大的问题好像不是监护人的选择问题了。
楚倾城站在小院子的门口,抬头仰望门楼做深思状。莫离说此事无关皇位,既然不在承诺范围之内他就有选择的权力,而他和他的师父早就闹了些矛盾已经好几年没说话了,所以他帮不了。
虽然原话说的委婉耐听,但这拒绝可是**裸的。
楚倾城郁闷了。
投其所好她倒是做过不少,但莫离这人实在难搞,也是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莫离的了解可以说少的可怜。
性格难以捉摸,喜欢下棋,每天睡到很晚。
哦,还有他吃豆腐脑会先搅开。
“在下棋?”
在决心面前,纠结永远是一时的,短暂的,她楚倾城从来不会认输,更何况是这样的小事。
虽然开场白有点蠢。
莫离看向来人,它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也明白楚倾城此时的尴尬:“太子找莫离有事?”
莫离永远不会故意给人难看。
楚倾城挑了挑眉,随即轻松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很久以前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是以为睿智的隐士给我的,你可有兴趣?”
莫离微微一笑,目光真挚而坦诚:“愿闻其详。”
打一个响指,小山子瞬间出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楚倾城后便立即迅速消失。
楚倾城淡定的坐下,将包裹打开,赫然一副棋盘出现在眼前,只是这棋盘和棋子是莫离闻所未闻的。
只微不可察的挑了下双眼,便等着对方的下文。
楚倾城也不扭捏,开口便道:“如你所见,这是一种棋,和围棋的下法不同,二人各执同样的棋子,却要在开始将他们全部放在棋盘上,且摆放位置固定,也就是开局的场面阵型固定,而输赢的判断全在唯一的将帅身上……”
象棋是一项简单又复杂的活动,规则很简单:马走日象飞田炮打接墙子。但下法却是不可计数,楚倾城觉得像莫离这样的人一点喜欢这个。
实事也的确如此,虽然不是很明显,她确实看到了莫离眸光一闪,便问道:“可有兴趣来一局?”
莫离也不做作,当即让人撤下了他的围棋。
楚倾城的解释很清楚,摆好棋盘,两人便默契的开始了,只是楚倾城并不想在静默中进行。
“好久不见守一了,你还喜欢换侍从啊。”刚才的人虽是来去匆匆,但明显不是守一。
正值莫离落子,他没抬头,语气中也不见不耐,依旧温润耐听:“他是守二。”却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楚倾城努努嘴,也在意对方的回答,接着道:“如果我赢了,你便答应我可好?我输了便不会在烦你。”
莫离这抬眼看向楚倾城,眸中不见惊讶也无不满,只是静默一会儿,他便道:“好。”似是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又像是本不在意结果如何。
楚倾城却在莫离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自信和掌握全局的淡然,就连眼神也似乎比刚刚多了些认真,她便也认真起来。
不敢低估莫离的智商,她只能利用对方的生疏,哪怕是有些胜之不武,既然决定开始,如果输了才是丢人,现在已经不是人品的问题而是脸面的问题了。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如今只是下午一点左右,两人却从白日下到日落,从屋外下到屋内,直到冷风吹起,小雪漫漫,楚倾城才嫣然一笑:“承让啦。”笑中却是满满的得意。
即便是第一次,莫离的表现就像是个久经棋场的老手,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棋场老手,万事皆有通性,就像是玩儿游戏,对游戏有感觉的人,知道了游戏规则便会很快上手,莫离只是比一般人快了许多。
但这并不影响莫离心中的震惊,他们不是速下,每个人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和布置,他从不认为有谁可以在棋弈或者说计谋上赢过自己,至少不是她这个年龄的人。
“莫离自会兑现承诺,太子希望何时出发只需告知莫离一声。”
不知为何,楚倾城觉得莫离似乎有些不高兴,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异常,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往日的莫离可不会赶她,主动说兑现承诺这种话,不就是“好了你赢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可以走了”的意思吗。
撇了撇嘴,楚倾城仍觉开心,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得志,但赢了莫离就是让她兴奋。
“我当然信得过你了,只是现在天色这么晚,还下了雪,我就不回去了,你不会赶你的客人吧。”
莫离蹙了蹙眉,道:“这里只有司徒棋的房间暖和。”
楚倾城很是大气的摆摆手:“没关系,我不嫌弃他的。”
意思是都是男人住一间也没什么。
莫离倒是多看了楚倾城两眼,却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太子自便”就孤傲的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楚倾城自然不会和司徒棋住一间,在她心中,和莫离的危险程度相比,司徒棋在某些方面更甚,鬼知道他会不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她是个女的。
取暖的火炉对她来说不过招招手的事情,小山子分分钟可以让冰屋便暖炉。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楚倾城莫名的有些失眠。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吧,在现代这个时候连夜生活都称不上,她这样觉得。
小雪下的有些散漫,站在其中只有点点凉意,披着毛毯,戴上白天不会戴出去的贵公子毡帽,她几乎感觉不到下雪。
一呼一吸间总有哈气喷出,散去,白烟状的气体,楚倾城恍惚间看到了前世的东西。
也是冬日雪季,大雪如鹅毛般打在屹立不倒的绿松上,就像是不服输的小孩,总想靠不屑的积累压垮桀骜自负的松树,却不知在积累的同时它也在慢慢融化,然后滴下。
当时的她就像是憨蠢的雪花,兴奋不甘,却又乐在其中,而爷爷便是她发誓要打倒的对象,方法正是象棋。
那时她十岁,爷爷八十。
她以为只要自己日复一日的不耻下问,废寝忘食,就会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能赢爷爷一盘棋的人。
可是爷爷却没给她机会,哪怕病入膏肓,他依旧不慌不忙,毫不退让,甚至还有点不近人情,将她的棋子打的溃不成军。
爷爷去世的前一刻,将了她的军,走时还带着胜利的得意笑容。
那是楚倾城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爷爷的冷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甚至不知道爷爷的死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因为爷爷再也赢不了她了,可是也再没有人陪她下棋了。
她不喜欢输,从小就不喜欢,却也不喜欢和别人下棋,那是她和爷爷两个人的事情,连她最好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她会下棋。
她甚至以为她不会再碰象棋,可现实就像是让人狠狠抽自己嘴巴的恶霸,不过是一场生意,她便要用棋艺吸引合作者的中意,只因那时的她四面楚歌。
如今也是利用棋艺,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雪似乎停了,屋檐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莫离披着单薄的外衣,踏雪出现在院中央。蓦然抬头,四目相对。
看到莫离眼中的惊讶,楚倾城却倏地一笑,也许初心不纯,但过程很好,她投入到棋盘之中,只投入在棋盘里,甚至错觉以为自己对弈的是爷爷。
“莫离,谢谢你。”无关承诺,只是谢谢你让我想起了思念许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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