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菖蒲起床时,一大一小两个乖宝宝已经在桌边坐好了,眼巴巴而又讨好的看着她。w>w>w〉.>
菖蒲有些好笑:“怎么,不打了?”
夏延枚大大咧咧的搂过宁霜,无耻的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打架了?我们两人难道不是一见如故吗?哎呀,像本少这种善良的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见了宁霜这种又可爱又乖巧的孩子,又怎么舍得丢下他不管呢?对吧,宁霜~”
宁霜坐在他一旁,一边小心的吸溜着粥,一边狗腿的点点头。
“行行行,你最善良,你最要脸。”菖蒲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却满脸偷笑,眉眼都弯起来了。
她早知延枚嘴硬心软,不舍的把宁霜丢到外面。延枚就像一只刺猬一样,带刺的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他软的一塌糊涂的心。那她呢,她与延枚如此契合,会不会说明了她柔软的像水,心中却坚硬如磐石呢?
她见过季明思之后,时常会陷入这样的思索。她想她不算是个脆弱的人,却也会在绝望的时候陷入黑暗无法自拔,那延枚,又是怎样在巨大的伤害面前依旧能笑的像个孩子呢?
延枚可不知道菖蒲这些复杂的心思,他光顾着和宁霜抢桌上的几片的腌肉,两个人的筷子在盘子里连打几十回合。菖蒲本来想阻止,抬头见到宁霜第一次露出的孩童特有的笑脸和延枚宠爱的笑容,也就此作罢。
此后的很久很久,夏菖蒲都很希望时间会停留在那一刻。可惜时间如流水,剪不断,阻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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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正是书院各大家族互相切磋的日子。这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微微刮着秋风,书院的比武场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枯叶。大家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毕竟是三年一次的盛况,又是崭露头角的机会,各大家族的弟子们都跃跃欲试,想借此机会在自家家主面前露个脸。
不单是几大家族,有些小家族也派出了家中最为优秀的子孙,只盼着他一朝鲤鱼跃龙门,光耀门楣。所以这书院中,真是久违的热闹。
夏菖蒲和延枚一大早就已收拾妥当,与白苏白芨等人会合。书院弟子少,分为内院和外院。除了内院的白苏等一众弟子在徐纵身边侍奉外,外院也只有五十弟子左右。
外院这些说是弟子,不如说是学生,学年为十年制,能完整坚持下来的人,在学成以后会依照资质在朝中和军中安排军职。上次被徐夜害死的七位忠臣中,倒有三位是学院外院出身。
而内院弟子,则起到了继承书院之名的作用,徐纵平日对内院弟子管束甚严,对外院弟子倒没什么要求。
延枚与菖蒲第一次见过全体内院弟子,倒还真有不认识的。
季明思笑着把躲在自己身后怯生生的小孩揪出来,介绍给菖蒲道:“菖蒲,这就是尹钦鸢,军师尹轶之字。”
菖蒲早就听过军师尹轶的大名,如今见到军师独子,越有种莫名的亲近喜爱之感,直拉过男孩寒暄。白芨也扯过宁霜,询问了些什么。
白苏见白芨与宁家的小孩关系如此亲近,皱了下眉,没有多说。
菖蒲与延枚虽不是书院内院弟子,到底是与内院交好,且江望川爱惜菖蒲的才华,一直有收徒的意思。徐纵也经常提点与夏延枚,对这个心性纯良的孩子也极有好感。所以菖蒲与延枚,也算作这书院的半个弟子了。
此时几大家族的长老已经在看台上坐好了,徐纵身后一排依次站着白苏、白芨、阿元、柳染、尹钦鸢、延枚与菖蒲。至于季明思,位于太子自然身份不比别人,有自己的座位。宁霜也因为自己身份尴尬,站在了季明思身后。
看台下站着几百弟子,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都是来自各个家族的精英,之前的初试已经抽签比过了,今日上场的,是这几百人中的前五十。
白苏与白芨自然是轻松通过了,延枚对这种大会没有兴趣,没有参加比赛。而令大家大跌眼球的是,柳染竟然通过了初试。
柳染自大初试通过后,已经从昨日一直得意到今日了。白苏几人都知道柳染善于用药,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可是自家小姑娘高兴,几个师兄也就乐得不去戳穿。
白芨通过初试的时候,特意去瞄了一眼宁黄。宁黄作为宁家第四位,自然是还没祭出自己的傀儡就轻松通过了。他注意到白芨,吐出细长的舌头舔舔嘴唇,恶狠狠的对白芨做了个极其侮辱性的手势。
白芨只做没看见,心中斗气更盛,宝剑剑鞘上的龙纹几乎都要印在手上了。阿元注意到白芨的情绪不对,担心的摸摸白芨。
“阿元。”白芨露出了笑容,他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道:“你等着看哦,明天有好戏。”
而白芨口中所说的明天,就是这天。他早已准备完毕,蓄势待。雏鹰羽翼已丰,只待今日摘的桂冠,拔得头筹。
徐纵见人已到齐,回头示意白苏。白苏点头,翻身一跃,踩着看台边的红柱子连登三步,伸手勾住看台顶部的钩花,绕着看台上方的横梁悠了一圈,然后伸手晃动看台顶部挂着的巨大铜钟,铜钟连出三声巨响。场内的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苏敲过钟后,脚尖一点,直接从几米高的看台稳稳落下,动作如流水一般流畅,落地时没有出丝毫的声响。
延枚在一边撇撇嘴,打趣道:“炫耀。”菖蒲埋怨的点点他的胳膊,不许他胡说。
白苏站在场中央,回身单膝跪地,对着看台上的徐纵一抱拳,恭恭敬敬道:“师父。”
场内的人皆被他这出神入化的动作惊到了,动作不难,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做到。只是能像他一样,不出丝毫声响的人,可就少了。
这本身白苏也不想炫耀。只是如今人人都说书院弟子稀少,已是迟暮之时,甚至有的人,已经带了轻蔑之心。白苏比做法,不过是给这些所谓的精英一个下马威。他这个下马威很是有用,原本嘈杂的会场,如今安静的像一个人都没有。
白苏朗声道:“恭请院长!”
徐纵站起身,他今日难得换掉了他的灰字,穿上了一件暗蓝色的长衣,显得整个人威严又精神。他威严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道:
“今日比试,为书院三年一试。不拘于男女,不拘于贫贱。”
“胜者,可以自愿留于书院。”
“生死毋论,各位自当量力而为,不可逞强好胜,误了自己的性命,书院上下概不负责。”
“比试只有一轮,书院自取有缘人,败者不必纠缠。”
他的声音洪亮干净,他并未扯了嗓子吼,也并未用那些传声的器具,声音却神奇的响遍这会场内外,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延枚告诉菖蒲,功力深厚的高人,是可以用内力将声音扩开的。
菖蒲听了,对徐纵又多了三分敬意。
徐纵说完,向白苏打了个手势,白苏随即宣布道:“比赛开始!”
台上上来了两个人。比赛是淘汰制,那二人一个是书院外院弟子,穿着书院外院统一的衣裳,手持宝剑,身姿俊朗。
而对面,则是一位宽脸厚鼻,满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的大汉,手持两把铁锤,还未上场,便将手中的铁锤砸在地上,出了震天的响声。随着铁锤落地,他身后的人群中爆出了欢呼声。白芨道:“这是北境的人。因常年抵御蛮人,都身材健硕,鼻子高大。”
菖蒲听了,有些担心对面的书院弟子。
那弟子很是有礼貌,对着北境人抱拳施了一礼,对面的北境人却不吃这一套,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拎了铁锤就砸过去,书院弟子脚下一动,躲过了。
菖蒲惊讶道:“这人,也太不讲礼貌了。”
白芨在一旁笑道:“不是他不知礼貌,是我们太过讲究礼貌了。”他朝白苏所站的地方努努鼻子道:“瞧瞧,书院徒可在那看着呢。这但凡不知礼貌的,耍心眼的,第一轮都挺不过去的,回去全都逃不了我大哥的罚。”
“那你呢?”菖蒲担忧的小声问道:“白苏要求如此严格,你还和宁黄约架,你不怕他打断你的腿?”
“呵呵,”白芨轻笑两声:“你以为我不和宁黄约架,我哥就不会找理由打断我的腿了么。”他说完,又觉得不吉利,连呸三声道:“什么打断腿不打断腿的,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菖蒲一笑,并未回话。
顷刻间,场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那北境人虽力气大,却极为莽撞,三下两下就被书院弟子绊倒场下了。按照规矩。掉到场外就算出局,所以尽管那大汉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书院弟子依旧是懂礼的给那大汉鞠了一躬,又点头向白苏道:“大师兄。”
白苏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下去。此时的白苏,确实是一副严肃的徒模样,哪里又是每日被白芨气的头上冒烟的白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