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古枫木铸成的大殿,缕缕古树檀香飘逸,十六颗挂在大殿支柱上的夜明珠闪闪发光,将每一个人都照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宁静之后,千叶真人口中的紫叶,司空绝的阿爹,这位像是从血池中走出的伤者,得到大师兄红叶的元力滋养,终于缓过气来,面容上有了些红润。
他轻轻抬起头,伸手拉起跪伏在地上的司空绝,抹去后者眼角的泪水,看着儿子眼中折射出的痛恨、不甘和无奈......
微笑道:“才说不哭,怎得瞬息间又被泪花子打湿了双眼!”
“记住,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不要乞求别人的怜悯,你已经不小了,要勇敢一些!”
紫叶并没有回答千叶真人的问话,反而像是在离世前教育儿子,千叶真人的威严被他抛在一边。
“我会记住,阿爹,你说什么我都听,只希望你能好起来!”
“我们离开千叶宗,平平凡凡,我不在乎能否修行,只希望你能健康活下来。”
司空绝掩去了眼眶中的泪珠,拉着阿爹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像是个男子汉,从看到阿爹血淋淋躺在大殿中央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只想着阿爹活下来。
“唉!”
“你且站在一旁!”紫叶见儿子这般模样,轻轻一叹,干枯的嘴角露出苦涩,他
将司空绝揽在身后,对着红叶抱拳一拜。
这一拜,自然是为了答谢红叶的救助之恩,对此,红叶轻轻摇头,没有救回小师弟性命,他内心有些愧疚,感到痛惜。
一拜之后,紫叶抬头,直视高台上的千叶真人,道:“师尊真的要亲自处死我父子才肯罢休吗?”
“太始山自古以来便是禁地,四方宗门严令门人弟子不得涉足,宗门千百年的规矩,岂能在我手中废除,你闯入禁地,不仅触犯门规,还召来大祸,即便是死也不能谢罪,还有什么好说?”
千叶真人瞥了司空绝父子一眼,声如洪钟般回荡在大殿,听得那些站着的弟子全都身躯轻微打颤。
“自从十年前啊绝被查出不能修行,你便视我父子如无物,放任弟子对啊绝嘲讽欺辱,十年来,啊绝遭受了多少委屈你都不在意,只因为你是千叶宗宗主,只认修行!”
“这样一个没有人情可言的冷血之人,不认也罢!”
“你我师徒情分,今日算是走到尽头!”
司空绝站在阿爹身旁,看着阿爹气愤的模样,公然与千叶真人决裂,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因为自己废物,无法修行,阿爹不会闯入太始山禁地,不会触犯千叶宗千百年来最严苛的门规,自然不会闹到如今公然与千叶真人决裂的境地。
他默默的看着,双手捏紧,深深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老七,不得无礼,宗门严令,你心里清楚,师尊身为宗主,怎能违背先辈祖师的严令!”
“还不老实请求师尊从轻发落!再敢忤逆,休怪大师兄无情!”红叶鼓大了眼珠子瞪着紫叶,看似责怪,实际上却是在打圆场,这位七师弟太不会看形势,千叶真人正在气头上,怒火都掺杂在元力中宣泄出来,怎的还这般不识好歹。
紫叶自然知晓大师兄是在为自己说情。
不过,看到儿子一次次在数千门人弟子眼下叩头痛哭,苦苦哀求,而千叶真人始终面不改色,他和司空绝一样,厌倦了这样的千叶宗,对那死板得只认修行不认人的师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敬重。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次在太始山遭遇重创,生命已经消亡,只是凭着心中对儿子的担忧执念强撑着活下来,若是没有元力护体,别说一个月,就是一日恐怕都活不下去。
人生至此,只盼唯一牵挂的儿子能活下来,别无他求,所谓师徒情分,既然千叶视若儿戏,他又何必去珍惜。
他深深叹气,对着红叶抱拳一拜,由心感激这位关心着他的大师兄。
“日后,若是可以,还请大师兄对啊绝照拂一二!”紫叶不顾伤重,咽喉咳血,再次对大师兄红叶抱拳一拜。
尔后,他擦去腮边的血迹,对着高台上的千叶真人道:
“太始山确实出了变故,五位前去探查的师兄必然已经看出端倪,但是,他们受宗门禁令约束,不能踏入禁区,无法得到详细情报。”
“而且,即便他们进入也未必能活着将你需要的情报带回!”
紫叶说到此处突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他看着千叶真人,却见千叶冷冷一笑,道:
“本宗在这里看你父子俩闹剧这么久,耐心有限,想要什么直接说。”
“千叶,传言你修为高深莫测,此刻看来,委实不假,恐怕已晋至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至高境界!”
紫叶自嘲一笑,这等刺耳的话语,上方的千叶真人却是没有表露出半分不快,反而耐人寻味的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默然道:
“本宗何等境界不须你来操心,不要拿我的耐心当儿戏!”
“师尊,七师弟一时气昏了头,还请......”红叶见千叶真人和七师弟如仇人般争锋相对,按耐不住,截下紫叶的话,站在中间求情。
那一直旁观的蓝叶也是如此,他也不想看到七师弟与师尊闹僵到不能挽回的局面,亦是站了出来,对着千叶抱拳,意欲出言相劝。
不过,他二人一个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才站出便被千叶挥手使出一道元力揽在一旁。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苦叹,皆是识趣的退在一旁,没有继续参合。
“大师兄和五师兄的好意,师弟心领了!”
“千叶,想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可以......”
“但是,我要啊绝安全离开千叶宗,并且,从今往后,千叶宗任何人不得追查其下落,不得对他出手,即便是偶然遇到,须绕行三里。”
紫叶眸光中射出诡异的神采,盯着千叶,言辞犀利,这一刻,他像是刚才刀山血海中走出的狠辣凶人,眼神中没有半点重伤垂危者的虚弱。
而他这犀利的言语落在司空绝耳中,意味却又大大不同,红叶道明他只有一月可活,在这最后的生命时刻,他唯一所想便是为儿子某活路。
有言道修者无情,譬如千叶便是这般,师徒之情宛若父子,可处在刀尖上时却是说杀就杀,没有半分情面可言。
司空绝这位阿爹,作为一个父亲,在这上千人站立的千叶宗,两千多只眼睛注视下,足以用“伟大”二字来赞扬。
司空绝眼眶又湿润了,他像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娃,除了滚滚欲出的泪水,好似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悲愤痛恨。
“阿爹!我们一起离开......”
司空绝喉咙沙哑,哽咽着,可怜楚楚的拉着紫叶手臂,眼中含泪,望着紫叶,他的思维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只想着阿爹能活着,与他安然离开。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紫叶都已经摆明了态度和千叶翻脸,公然讨价,怎会如他想的那么简单便能离去,若是可以,紫叶也不会在这大殿之上与千叶争锋相对了。
“放心,我们会安全离开!”
“你且站在身后,不要出声!”
紫叶迥异的眸子瞅了瞅司空绝,伸出手擦去后者眼眶边上的泪花子,这个时候,千叶的冷哼轰然从上方宝座传来:
“你闯入太始山皆因司空绝,按照门规,他与你同罪!”
千叶话音刚落,紫叶有些迥异的眸子猛地闪动,一眼瞪向前方高台,那冷酷无情的“与你同罪”四字使得他眸子中的神色更加诡异了。
千叶见状,却是轻轻皱了皱眉眉头,依然冷冰冰的说道:
“既然你抗下了所有罪责,本宗便不追究司空绝,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若是你给的东西不能令人满意,本宗会亲自出手,送他与你团聚!”
“你立下血誓,我父子立刻离开,你自然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紫叶眼中的迥异神色瞬间暗淡,眸子变得虚弱无神,甚至整个人都瞬息间疲软,面容上几乎没有血色。
“阿爹!”司空绝心思一直放在阿爹身上,这个时候可谓是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紫叶。
“很好!”
“紫叶,你是第一个逼得本宗立下血誓之人,即便是死,也足以自傲了!”千叶冰冷得仿佛可以冻死人的话语幽然传开,在大殿内外回荡,使得一个个弟子心莫名的颤抖。
可以想象,此时千叶虽没有暴露出愤怒,在他那元力迸射的躯体内,定是蕴含有狂暴的愤怒,只不过,这愤怒被他生生压制住了。
“一个月后,本宗若是察觉到你的气息,血誓作废,亲自斩杀你父子!”
“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带着他有多远滚多远!”
千叶冷哼,冰冷的眸子瞥了瞥紫叶和司空绝,轻轻挥手,驱散了一直战战兢兢肃立在大殿内外的千叶宗弟子。
不仅那些弟子被驱散,就是红叶和蓝叶这两位亲传弟子都被他驱逐出大殿,因为接下来紫叶要说之事,他不想被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听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