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蔡国关外,黄土漫天,风沙掠地,说不出的荒凉。这片土地之上,千百年来,不知洒下了多少鲜血。蔡、卫两国,无数的兵将、战马,在这里厮杀,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勇气,各自征伐,死伤无数。
然而,这就是冀州,这便是战国。百姓能为一口吃的,扛起大刀战戈,与无怨无仇的人拼命。死了,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何等的凄凉!在人命贱如草的年代,没有谁能够例外。
洪武带着少年骑马慢跑,沙地之上还残留着血液的味道,一股压抑的情绪在吕杰威的心中弥漫着。少年从未出过洞湖城,这荒凉恐怖的战场,他也从未来过。眼前的荒芜、空寂,仿佛沉睡着的凶兽,随时都将苏醒,将一切吞噬。
“师傅,我爹就是死在这里吗?”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身后背一口三尺长的黑剑,血迹斑斑。少年望着满目的黄沙,不知不觉便流下了眼泪。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两个人都相继走了,天地间,唯独剩下他一人,还要默默的前行。
洪武闻言,冷峻的眸子望过黄沙之外的天空,阴沉昏暗,就连阳光都很难落下来。
“这或许是你爹战死的地方,或许也不是。在这个年代,若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连死在什么地方也不能如愿。当初,文轩师尊带我入山前曾经说过,既然踏入了仙途,凡间之事,能放下便放下吧。今天,我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好好修行。”最\\快\\更\\新\\就\\在黑\\岩\\阁
洪武沉声叹息,何尝不明白少年的心意。当初的自己,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孤苦伶仃。既然下定决心将少年带离冀州,洪武自然要好好教导。日后回到伏龙山,便是重新的开始。逆行修仙,虽然依旧前途未卜,却总好过在红尘苦海之中煎熬。
吕杰威闻言,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斩钉截铁道:“师傅之恩,弟子会永远铭记于心。我想,我娘的在天之灵,也会因为遇见师傅而高兴吧。”吕杰威昂首望着前方黑压压的城墙,卫国的边关就要到了。
此去天涯海角,数十万里,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小威,师傅教你的心法口诀记住了吗?在马背上修行,也是一种高深的功夫。”
“都记住了。坐于马背之上,能以颠簸抖动之力震荡体内的筋骨皮膜,行桩功,修炼出内气。我现在已经能够和马儿呼吸一致,身体也随着马儿的动作上下起伏,锻炼内脏了。”听到洪武的询问,吕杰威立刻神色凝重,说出了自己的修炼情况。在练功方面,洪武这位年轻师傅更是严格的很,不会跟他开半点玩笑。
“哦,还不到十天就有这样的成就,看来你的心性很不错。”洪武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微笑。他之所以选择骑马赶路,一是要在路上教导少年,随时指点他练功。二是希望少年能够看到更多的红尘俗事、悲欢离合,让心彻底沉淀下来。俗世虽然是个大染缸,却是一个炼心的好地方。如果能在回山之前打通十二正经,甚至是奇经八脉的话,到了伏龙山也不至于被其它弟子欺负。
炼气士从普通人到肉身境巅峰是一道坎,从炼己筑基到炼精化气又是一道坎。这些路,都是要靠自己去走了。作为师傅,也只能够在一旁帮衬,指点迷津。
“嗯,你现在的体力增长得很快。等你打通了十二正经,内气贯通肺腑,我便教你剑法。”洪武深深地看了一眼吕杰威身后的黑色长剑,脑海之中涌现出了许多往事。这口带着血迹的黑色长剑,便是当初的巨阙天绝。是他飞至洞南湖上空,从湖底召唤出来的。之后又以命火境的修为,将原本半丈长的剑身炼化至正常大小。这口古神剑,有不可思意的力量。本身的材质就能够滋养肉身,让吕杰威每时每刻背负在身上,有增长功力的效果。为了这个徒弟,这段日子以来洪武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和精力,悉心教导,生怕少年无法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嗯,我知道的师傅。”少年恭敬地点点头,坚毅地望向前方。这时,马儿已经到了卫国的边城之下。
“来者止步?此乃卫国边关,蔡人回避,否则杀无赦!”城墙之上,早已有守军看见骑马而来的年轻人,大声喝问。卫蔡两国之间,征战多年,百姓之间早已断绝了往来。何况放它国之人进关,容易混进奸细,因而盘查的特别仔细。不过洪武却是懒得回答,直接抓起吕杰威,御空而上,瞬间飞离了卫国的边关。
半年后,师徒二人出现在岚州与冀州交界的祁连山脚下。而祁连山南部,便是茫茫无际的大海。岚州境内,有两大派,一是北面十万里阴山上的阴山教,有天下第一老魔欧阳文通盘踞,凶威赫赫,虎视天下道门。而南面的祁连山,则有九州第一大派,玄天道。是天地间最为神秘,最深不可测的修仙大派。
相传玄天道的祖师,曾修炼到三灾境大圆满,最后渡过雷劫,白日飞升。如今各大派都知道,玄天道在仙界恐怕都有很大的势力,无人敢招惹这个古老的道门。就连欧阳文通无敌于天下的修为,也不敢在玄天道放肆。门中弟子也只在十万里阴山境内活动。若非玄天道镇压在岚州,恐怕以欧阳文通的霸道,九州各大派早被闹得鸡飞狗跳了。
洪武要路过岚州,自然不能穿越阴山。那是欧阳文通的地盘,自己早在几年前就把他的后人给杀了,万一踩了****被阴山老魔撞见,用道行推算出来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而祁连山就不同了,玄天道乃仙门正宗,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而且玄天道在岚州燕国境内,洪武选择骑马步行路过这里,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年养父洪畴将他托付给文轩,之后独自一人前往岚州老家。如今早已过去了七八年,父子之间杳无消息,但洪武的思念却越来越深。这么多年来,经历无数苦难,正是有许许多多的心愿未了,有许许多多的亲人未见,才让洪武咬牙坚持了下来。如今到了岚州,洪武寻找父亲的心意越发的急切。
“一别就快十年了,当初那高大的背影,我还能不能在人海之中一眼就认出来呢?”洪武心中回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终于踏入了燕国!
半年之后的吕杰威,身体已经发育得十分强壮了,当初瘦弱的身材,也通过调理与练功,变得高大起来。少年的目光冷峻,剑眉星目。身后背负着巨阙天绝,一袭黑衣猎猎,居然有了几分洪武的气质。如今再看,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面目清秀冷峻,英姿飒爽的黑衣男子,是半年前那个抓鱼而生,身体瘦弱的山村少年。
“师傅,这岚州的国家和我们冀州果然大不相同。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燕国不愧为九州的大国啊。”吕杰威与洪武并肩而行,目光扫过街道之上的景象,也忍不住感叹岚州燕国的繁华。如此巨大的城池,来来往往的商人,衣着华丽的老百姓,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这在冀州是很难想象的。
“呵呵,岚州的确与冀州不同。南海之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百姓自然可以生活得很好。而且燕国是玄天道的道场,仙门正宗,聚集九州正气,没有妖邪敢来冒犯。”洪武点点头,对于燕国的繁荣气象也深以为然。这些年,洪武辗转天下,去了不少国家。如泉州楚国,赢州的齐国和秦国,这三大国,人口上千万,论实力并不比燕国差。但这几个大国都有着浓郁的征伐气息,肃杀之意很重。不像燕国的百姓,安居乐业,下棋喝茶,商贸繁荣,根本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这才是真正的天府之国,无灾无劫。燕国能保持这样的盛世面貌,在如今的九州可谓是实属难得了。
师徒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城池的中心。这里是燕国武阳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来往的人流如潮水一般,到处都是高大的酒楼、商铺,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而且许多从别国逃难来的人,也会在这里乞讨,有的甚至会表演杂耍、武艺,来赚取银两度日。
“师傅你看,前面围了好多人,好像是在看人吵架?”突然,吕杰威指着前方不远处道。洪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上百人围在大街的正中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我佛慈悲,施主,贫僧跟你说。你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如果不将这玉佩扔掉,恐怕祸事会接踵而来啊。”
“死和尚,快点给我走开,这玉佩是我王家的传家宝,岂能扔掉。诸位乡亲,快点救命吧,这胖子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整天了,甩都甩不掉啊……”
“我佛慈悲,施主你若不信的话,贫僧也只能用粗了。唉,这世道,救人怎么比杀人还要难呢?”
人群中间传来的对话声,瞬间让洪武的脸皮狂抖了两下,脑袋之中浮现出胖喇嘛陈康那无比猥琐的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