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锦衣公子听到赵诺坚决的语调,不觉大赞了一声,笑道:“我若是有兄台万分之一的胆识,兴许嫂子当初就跟了我了。”
赵诺见他笑中隐带遗憾的苦涩,不由道:“我要是能有公子半分的隐忍,想来那女人也不会与我决绝而别。”
接着二人眼中均露出了赞赏之意,不由相视而笑,举杯而饮。
“不知公子作何称呼?”虽是萍水相逢,赵诺还是在防备的眼神下,露出许久没有浮现的笑意。
“路遇知已,不求相识相知,只为今朝有酒,大哥就叫我阿彻吧。”阿彻接过赵诺为他倒的酒,带着笑意一饮而尽。
赵诺随手也为自己满了一杯,眼眸一转间露出欢悦之色道:“那你就叫我哥哥吧。”
阿彻眉毛一抬,想来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哥哥这一称呼。
“哥。”阿彻索性一了他的心愿。
赵诺轻嗅酒香,面色尽是和悦的应道:“嗯,兄弟,再来一杯。”
于是,二人相视而笑。
待别处有了桌子,二人也再没分桌之意,只示意随从也去吃些东西。
待到二人酒憨意足之时,已是天色深沉。
“只有五间客房了。”客栈老板带笑抱歉道。
“那就请哥哥留宿在此吧。”阿彻诚笑道。
赵诺皱了皱眉头,抬手道:“长短不过一夜,大家挤挤,五间客房也是够住的。”
阿彻含首而笑,推拒道:“弟兄们明天还要赶路,哪能让他们挤着。”
阿彻的话才说出嘴边,赵诺的随从们就眼放亮色,这天寒地冻的,谁又愿意挤呢?
接着阿彻转身问自己的随从:“这镇上还有其它客栈吧?”
随从点头。
阿彻转向赵诺,眼有不舍却语气潇洒道:“你我相逢而饮。转身就此了无牵挂,珍贵就珍贵在这洒然而别上。”
“洒然而别?”赵诺琥珀眼一凝,眼底的疑惑渐自被赞赏所湮没,进而笑道:“难道兄弟要就此别过?”
阿彻的锦红身影翩然转身而去。留下长长笑声道:“若是有缘,别离又有何惧?”
“兄弟,路上小心。”赵诺上前一步,想劝阿彻收敛自身贵气,但抬手之际又忍了回去,他自觉这样的依依惜别之情太过危险。
于是他低头轻笑,趁着酒意细声重复了阿彻那句:“洒然而别。”
转身之际轻然而笑,了无牵挂,不也就了无恩怨、互不相欠了吗?
“去,看看他们投宿何处?”但赵诺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别过阿彻。赵诺的随从仔细检查了一番客房,确定安全,才请赵诺入得房中。
边陲荒镇,空房暗灯,赵诺一人躺在寒冷冰凉的客房里。沉沉而思。
“主公。”随从轻敲房门。
赵诺盘腿而起,确定道:“是楚烈吗?”
“正是莫将。”
赵诺立刻回道:“进来。”
“主公”楚烈急急进来,行了简单的礼节,忙对赵诺道:“那位叫阿彻的公子带着车马在城里走了几寻,想是没寻到客店,于是哼着小调连夜出城了。”
赵诺褐眉一拧,问楚烈:“是不是又下雪了?”
楚烈点了点头。
赵诺不禁叹了口气道:“这天寒地冻的。他还有心情哼着小调。”
楚烈见赵诺凝凝而思,不由探问道:“主公,你有何派遣呢?”
赵诺低头寻思了半晌道:“算了,我们无故的去跟踪他们,反而平添他们的麻烦。”
楚烈不由抬头又看了看赵诺,继而才退身出了客房。
第二日一早。赵诺一行踏马起程,继续往北而行。
派两名轻功上佳的好手先行探路,这是赵诺行路的惯例。然后他带着其他随行催马而行,随时注意四下里的动静,走得十分谨慎。
赵诺出城不久。就见一处篝火残堆,周围还有扎营痕迹,再看四下的车辙痕迹,他了然一笑,燕车粗轮,想来阿彻昨夜是在城外扎的营。
素未平生,只有一面之缘就把安居客栈的机会留给了赵诺,自己则不畏险恶,在这寒冷的地方露宿,赵诺轻叹一笑,这个阿彻还真是有意思。
“前路坦荡。”
“前有野村。”
探子不断来报。
“主公,前方有一队雪盗。”赵诺停马饮水之时,迎来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消息。
“雪盗?”赵诺细抚着马背,低头想了片刻问:“雪盗不回冒然出行,想来他们是有了目标,不知是哪队商旅又要遭殃了?”
“主公,我们要不要改道?”探子问赵诺。
赵诺摇头道:“大凡雪盗都不会犯我的。”
赵诺沉沉看着前路,轻轻抚了抚挂在腰间的甲龙佩,雪盗多是北冥皇室旧部,甲龙佩是北冥旧时皇室之物,有了它,雪盗自然不会对赵诺多加为难。
虽是这样,赵诺眼里却带着不妥之色,又问探子:“雪盗往哪个方向而去?”
探子道:“他们配刀带箭,一路快奔往北而去。”
赵诺眼里更觉不妥,又问:“还探得其他商队的消息吗?”
“路上有新辗的燕车雪痕,想来前面还有一队燕国人。”
“快走!”赵诺一听,翻身上马,对手下随从下令道。
接着他又对急急对探子下令道:“你快去探探,那队燕国人马到哪了!”
探子飞身而去,赵诺也不敢耽搁,引得雪盗出山,赵诺有些怨怼的自忖:“谁让你穿得那么招摇,锦衣也就算了,还是一袭大红,一身的金线云雷纹,雪盗不杀谋财你才怪!”
赵诺急马而奔,却终是慢了半步,许久都只能觅得雪盗蹄印。
“该死!”终看见金戈铁马的雪盗,赵诺于山蛮上狠狠咬牙,看来阿彻这次有大麻烦了。
于是赵诺带着兵马绕道而行,希望能在雪盗之前找到阿彻。
路行数里,探子来报:“主公,前方东南处有一群仙奴流寇,看他们行马匆匆,不是抬着长戈就是拿着短斧,非奸即盗,也往北而去。”
赵诺迎风而望,茫茫荒原大雪飞舞,神情冷峻的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盗还可以应付,这流寇比野狼还蛮横。”
探子切切望着高高在上的赵诺,等待他发号施令。
“追!趁流寇还没逼近,我们要先一步找到那个招摇的家伙!”赵诺一声令下,他的精兵们就像羽箭离弦,狂奔在茫茫雪原之上。
赵诺几乎抽断了马鞭,才在飞雪连天中依稀看见漫漫长路上的那一抹锦红。
缓车慢行,气度从容,此时的阿彻神色悠然,正沉浸在冰天雪地的美景当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