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诚又把脸转向王驰宇，这一次，他的言语中多了一丝严厉。
“我...我...”王驰宇通红着脸，不时偷眼瞄着姜诚，说不出半句话。
“我再警告你一遍，如果你现在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我就有权怀疑你跟郝婷的死有关。到时候到了警局，你一样要从头到尾叙述一遍，而那个性质，可就跟现在不同了。”姜诚表面上说的轻描淡写，却字字犹如钢针扎在王驰宇的心间。
王驰宇一愣，眼神瞬间就慌乱起来，他攥着衣角挣扎了约莫半分钟，终于用小的连自己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对姜诚说：“姜警官，这个事儿，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姜诚点点头，想起刚刚王福喜说的事情，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他也表示理解。
这时，出去查看的杨峰回来了，只见他满头满脸吹的全是雪花，合着这雪竟下了一夜。
“不行啊姜警官，现在下山的路全被大雪给铺死了，踩一脚恨不得能末到膝盖了。贸贸然下去恐怕不行。”杨峰换着气艰难的说。
“那通讯呢？有没有什么对讲机之类的东西能联系到山下的？”姜诚叹了口气，显然这个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姜警官，现在都用手机了，谁还准备对讲机啊...”杨峰挠了挠头表示很无语，“要非得找对讲机也就玻璃栈道上有，不过这个天气对讲机能不能正常工作都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现在雪大的都快疯了，上山也不比下山容易啊。”
姜诚脸色凝重的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直觉告诉他，凶手必然在这些人之中，凶手因为某种缘由毒害了郝婷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到了这些投宿的人之列。虽然这些人看似都没有杀人动机，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在这种大家谁都下不了山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单单选择这时候动手？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困在危险之地？难道他不怕我把他揪出来吗？还是他自信的认为，自己的犯罪手法能够完美的躲过我的双眼？
姜诚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他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他反复的观察着这一群人的一举一动，然而似乎他们看起来都十分正常。现在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角落里的王驰宇，他似乎很怕跟我对视，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真的能干出杀人的事情来吗？
“我说警察同志，现在就是我们谁都走不了的意思了？”黑皮打断了姜诚的思维。
“很明显是的。”姜诚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中来，他不耐烦的瞪了黑皮一眼，“我刚刚就有说过，如果你还是听不懂的话，我也没办法。”
“你！”黑皮碰了一脸灰，想发作，但碍于警察的面子，也不敢太造次。
“那么现在就请大家先各自回房间等待吧。我尽量想办法尽快联系到警方的同事来支援。”姜诚扫了一圈众人说。
“不让下山，饭怎么解决？”王福喜摸了摸饿得发瘪的肚子，一脸无辜。他从昨天上来就没吃过东西，此时跟和死人共处一室相比，温饱反倒成了大问题。
竟然忽略了这点。姜诚也没办法，一想到老老小小加起来十几口人，饮食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吃的。”说话的是林家女人曲小晚，“因为飞的时间比较长，我们还是备了一些食物的。不过都是快餐，面包火腿之类的，可能会不禁饿。”
“有总比没有强，美女心眼儿就是好。”王福喜转着小眼睛，一脸谄媚。
曲小晚莞尔一笑，道：“那我给大家发一下先应应急吧。”
“那大家分完食物，请都回房间里去。”姜诚摆了摆手，对着王驰宇说，“你跟我来。”
王驰宇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面。
姜诚一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开门见山的便问：“现在可以说了。”
王驰宇局促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开口。
姜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示意他坐下：“坐下说吧。”
王驰宇听话的坐到了床的一角，抿着嘴不出声。
姜诚起身给自己和王驰宇各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他抿了一口，等待着王驰宇开口。
王驰宇抱着水杯愣了约莫半分钟，终于开口了：“姜警官，你肯定认为婷婷是我杀的，对吧？”
“哦？”姜诚挑了挑眉，并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一个人哪儿都没去，跟我住了一晚上，就死在了我的床上，是谁都会怀疑是我干的。”王驰宇说着，眼眶竟然红了，“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姜警官你一定得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你就要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杀她的证据。”姜诚说。
“我爱她，我比任何人都爱她。”王驰宇吸了吸鼻子，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跟婷婷认识了三年多了，大概十八九岁我们就在一起了。当时她刚刚成年，离开孤儿院自己出来找工作。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她没接触过社会，什么都不懂，莽莽撞撞的说话没个分寸，因此得罪了一帮小混混。于是有一天，在走过一片建筑工地的时候，被那帮小混混拦了下来。他们对她又亲又抱，各种不齿的行径都做了个遍。就当她以为自己没救的时候，被正好路过的我看到了。当时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知道自己懦弱自己打不过对方那么多人，还是傻愣愣的冲过去大喊‘警察来啦——’”王驰宇说道这儿，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姜诚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准备打断他的意思。
“当时那伙人吓坏了，转身就要跑，我就趁着他们不注意，拉着婷婷逃走了。可是他们中马上有人意识到其实并没有警察，于是他们立刻调转回来追我们。于是我们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大概两条街——”王驰宇说到这儿瞳孔缩紧了，他的回忆已经完全拉到了当时那个情境当中，“我被迎面驶过的货车撞出去了，昏迷之前，我只听到婷婷焦急的呼救声...”
王驰宇像讲评书一样断断续续的埋伏笔，听得姜诚有点着急：“接着呢？”
“接着我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我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全身骨折了八处，婷婷每天没日没夜的照顾我，我们在这期间产生了感情，出院之后就迅速同居了。”
“就是说你们以前并不认识，因为那起事故才在一起的？”
“对。”王驰宇点了点头，“因为我自身条件的关系，我从来没想过能遇到婷婷这样漂亮可人的女朋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更何况...”
“更何况怎么样？”姜诚问。
“姜警官，其实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好说...”王驰宇犹豫着，“但如果能证明婷婷不是我杀的，能为你破案提供一点证据的话，我还是会说的...”
姜诚挑了挑眉毛，等待着下面的对话。
“我其实是不行的...”王驰宇涨红着脸小声的说，“婷婷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得到过作为女朋友该有的幸福，但她对我就是不离不弃，她每次都鼓励我，用尽一切办法挑逗我，告诉我，我还年轻，一定能够治好的...”
原来如此。
姜诚终于明白了王驰宇一直吞吞吐吐的原因了这种象征着男人尊严的隐疾对外人无论是谁说一遍，都像是把自己的自尊揉进沙子里践踏了一番一样，更何况，王驰宇还那么年轻。
“是因为那次车祸？”姜诚试探性的询问。
王驰宇点了点头，道：“婷婷内心一定是觉得亏欠我的，所以才对我这么好。姜警官，我们两个人真的是彼此相爱，我干什么也不会杀了她的！”
姜诚叹了口气表示惋惜，同时又抛出了下一个疑问：“那你一晚上反反复复上厕所是干什么？”
“昨天晚上婷婷真的很卖力地引诱我，我内心是激动万分的，无奈身子...”王驰宇沮丧的摇摇头，接着说，“所以第一次碰到那个方脸男的的时候，我是借口上厕所准备偷偷去吃一颗万艾可。那东西我以前没吃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效，而且当着婷婷的面...所以我慌慌张张的躲到了厕所里。”
“那你又为什么...”姜诚也觉得在别人的隐私上打听过多有点尴尬，无奈自己是警察，任何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所以他尽量婉转的问问题，不让对方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万艾可那东西不奏效。就给了我另外一种药，还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保我雄风。不过就是过程麻烦一点，需要我情到浓时自己弄一下才能出效果...所以在第二次去厕所的时候，就碰到了那个王福喜...”王驰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瞄了一眼姜诚。
“然后呢?”姜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顺嘴就抛出了下一个疑问。
“接着我回到房间里，发现婷婷已经背对着我睡下了。我开始以为她虽然嘴上不说，可能心里还是埋怨我的，嫌我没用，生点气在所难免，所以我就没敢叫她，也就悄悄的躺下睡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叫醒她，或许她也不会死...”王驰宇说道这儿，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张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悔恨，他深深的把头埋在膝盖里，轻声的啜泣起来。
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在王驰宇第二次去厕所之际伺机溜进他们的房间毒死了郝婷。这样，是不是能基本排除了同时间出现在厕所里王福喜？
姜诚抿着嘴在房里踱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说在第一次进厕所的时候有个人给了你一个药？那个人是谁？”
王驰宇抬起头，通红着眼睛回答道：“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