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方芷芪一听,顿时惊了,她赶紧拉过冯易扬的手臂仔细看了看,道,“怎么会有针扎进去啊?你在上面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冯易扬也被弄的有点蒙,他问姜诚,“姜警官,你怎么知道是针啊?”
“我说,你不会在上面被人下蛊了吧?”王福喜眯着小眼睛邪邪的笑,一直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此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样!”方芷芪显然知道什么叫下蛊,一听就来了脾气,一双白眼恨不得翻到天灵盖儿上,“我这么说你你乐意吗?”
“我只是好心提醒,嘿嘿,”王福喜呵呵一笑,咧着一嘴的大黄牙往前靠了靠说,“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方芷芪气得语塞,她瞪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抛出了一句毫无作用的回击,“这么不积口德,当心遭报应!”
“嘿嘿。”王福喜十分无赖的冷笑了一声,还没等姜诚阻止他们的对话,就自顾自地转身走回了正门。
“这人真是太缺德了!”见王福喜走远,冯易扬也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姜警官,这针...”方芷芪不放心的又问道。
姜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宽慰对方道:“您二位放心吧,等离开这儿,到医院会及时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见他不说,夫妻俩也就没好意思再问,毕竟还欠着人家一个人情,对方又是警察,不说也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那行,我先回屋给他弄好。”方芷芪就此别过,拉着冯易扬绕回了正门去。
目送二人走远,姜诚的内心五味杂陈。
从冯易扬的细微创口上可以看出,造成这种创口的,是医用的那种极细的0.2毫米的针头,这种针因为细如薄丝,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伤口,即使觉出疼痛感,也不好分辨出创口的具体位置,再加上刺痛只是转瞬即逝,针头的存在更是容易被掩盖过去。好在上次跟着队里的法医小刘聊过两句关于这种针头的事情,不然恐怕姜诚也会忽略掉这个细节。
所以现在看来,冯易扬扎的针,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知晓这种针的特点,并且利用了这一点。对方在针头上方涂上了带有麻醉性质的药物,或者更准确一点,麻醉里还混杂着一些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剂,通过某种手段,把针头扎进了冯易扬的手臂。药剂再通过血液传遍全身,后者立即中招。这也就解释通了冯易扬在玻璃栈道上的各种古怪行为。
但是现在的疑点是,冯易扬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虽然文弱不堪,且不说能不能抵抗得过,但也不至于有人把异物扎进自己的身体也浑然不知,最起码看还是应该看到的。而且虽然刚刚上山匆忙,姜诚还是大概扫了一眼,只有一排凌乱不堪的脚印一直向上,没有多余的,也没有向下的,基本能够断定是属于冯易扬的。所以除非对方会飞天遁地,或者一直跟随着冯易扬的脚步,他踩一步,后者就跟着覆盖上自己的脚印,不然现场一定会留下痕迹。
但是,可能吗?姜诚撇了撇嘴,自己都不信。
而且随着事情不断的演变,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栋公寓里,一定蕴藏着什么阴谋,即使他作为一个警察,误打误撞住了进来,也并没有打乱对方的方寸。对方有条不紊的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先是郝婷被毒杀,再是林聪聪失踪,接着是魏淑英被吓死,最后到冯易扬被麻醉,一步步的,没有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线索。这么看来,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很好,外界因素的变化并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他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或者说,姜诚在他的眼里并不能成为阻碍他的屏障。
什么人会有这种宠辱不惊的姿态呢?姜诚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向了边上的林永信。
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就保持着一副大家长的做派,仿佛身边的人都要为他所用,听他差遣。行头更是收拾的仪表堂堂,处事也大多沉稳内敛,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单说发现郝婷被杀的早上,众人无不为之震惊慌乱,只有这夫妻俩最后出来,听到有人被杀,也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惊。
这很不正常。如果说作为医生,半辈子见惯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已经看透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的话,那么林聪聪的失踪,他作为爷爷,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姜诚亲眼所见的是,林永信一直对林聪聪是不是林家的骨血心存芥蒂,甚至曾一度大发雷霆。但是从小养到大的孙子失踪,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姜诚一边想,一边上下打量着林永信,此时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立在那儿,目光放空,看不出到底看向了那里。就好像一个刚刚执行完任务的侩子手,正留在现场平静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大概是感受到了姜诚的目光,林永信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平静的望向了对方,他冲着姜诚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回了正门。
姜诚冷眼看着这一切,思绪牵回了魏淑英的事情上。
魏淑英,是除了林聪聪之外唯一有可能跟林永信有关联的受害人。她对他的那种态度,不像是单单对一个成功人士的嫉妒产生的口吻,他们之前一定认识,或者说魏淑英一定认识他,但林永信不一定能想起来。
会不会是魏淑英知道林永信什么秘密,而林永信又突然记起她来,怕事情败露,因此杀人灭口?姜诚脑中突然闪过一丝这种念头。这也不无可能,魏淑英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女,林永信如此矍铄之人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当时灯起,林永信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张望,如果凶手是他,他又是如何避开众人的眼睛,穿梭于走廊及自己的房间之间呢?
姜诚捏了捏眉心,理不出半点头绪。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再奸诈的罪犯,也不可能犯案之后一点线索都不留下,除非是神仙。
这些案子一定有自己还没发现的盲点,冲破这些屏障才能找出事件的关联。但现在,自己被困在山上,有力无处使,处处蹩脚,真是让人好不恼怒。
“姜警官,可以了!”正想着,思绪被杨峰兴奋的声音打断了。
姜诚见杨峰和石一帆一前一后向这边小跑过来,连忙问:“线路修好了吗?”
“没错,已经找到源头并且接好了。”杨峰很兴奋,激动的握着拳头,一脸的成就感,“固话已经通了!”
“干得漂亮!”姜诚也兴奋的拍了拍杨峰的肩膀。
“不过,”杨峰顿了顿,有些遗憾,“只修好了固话,手机的信号还是收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塔那边出了问题。”
“已经很好了。”姜诚微笑着表示鼓励,“走,先回去再说。”
“好。”
“这里刚刚又怎么了?”石一帆因为一直在帮杨峰扶梯子,只听到了一声尖叫,却没办法跑过来看,此时内心好奇心的驱使,不由问了一句。
“差点出事儿。”姜诚叹了口气,道,“那个老师,险些从山上掉下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跑到山上去?”杨峰一听也来了兴致,“这个道儿上去,可危险着呢。”
“可不么?谁想到一个文绉绉的学者,会这么胆大妄为。”姜诚一想到对方身体里还有根针,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间,三人也回到了正门的客厅里。此时客厅里呆了一些人,林永信正坐沙发上,泡了一杯咖啡,不紧不缓地往嘴里抿,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夫人坐在身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曲小晚和林浩军不在。
黑皮则又泡了一袋方便面,呼噜呼噜的吃的山响,全然不顾别人。一边吞一边还摆弄着他的手机,看表情好像心情并不怎么好。
让姜诚比较意外的是,王驰宇竟然也出现在了客厅。他此时正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团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自打郝婷出事以后,姜诚很少看见王驰宇露面,他的悲伤情绪隔着房门甚至都能感染到姜诚,如今他能自己试着走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客厅里就这么几个人,姜诚便不再耽搁,径直走到了桌上的主机前,拨通了队里的电话。电话拉着长音嘟嘟了半天,就在姜诚准备放下电话的时候,通了。
“喂你好,市刑警队。”听筒中传来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的声音,姜诚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他的小师弟,吴祥明。
“祥明,我,姜诚,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师傅在吗?”姜诚往墙上的时钟上看了看,往常这个点儿,大家应该开始准备吃饭了才对。
“哎呀师哥!你可算是有消息了!”对方一听是姜诚,声音大了一倍,“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不通!”
“我现在...困在山上,信号不好。”姜诚顿了顿,接着说,“具体细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师傅现在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汇报。”
“哎呀别提了,师傅他出事儿了!”吴祥明焦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