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沉。
朦胧的月光在这片山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
梦呓声、虫鸣声、踱步声,声声入耳。
何人会在此刻漫步在域内?
循声所至,一个瘦小身影恍惚的走在东院内的小路之上。
来者脸上布满难以形容的表情,有喜,有悲,有无奈,有坚定,也许百感交集就是形容其现在的感受吧。
回到那再熟悉不过的院落,兰旭缓缓的推开房门,点起那微弱的灯光。
火苗摇曳,却无法带来一丝温热,更无法温暖人心。
兰旭随即找出几件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衣服,就算是简单的打理好了行装,好似一年前他刚来这里一样。
其实,兰旭还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后山之中到底会有些什么。
就连为何邙院长会这么匆忙让自己去后山的缘由,兰旭都是百思不解。
唯一的可能便是最近自己遇到瓶颈,自从前些时候“天目七诀”到达第三诀后,兰旭隐约发觉自己的修为难以提高,这着实困扰了兰旭不少时日,好像自己身体内,有种力量在莫名排斥着自己增长修为,或许此次后山之行是突破此段瓶颈的难得机遇。
想来没有遗漏什么,兰旭旋即拭去那身简单的衣衫,急忙忙的窜进了棉被之中,一方面,这深山之中的空气一到晚上就充满了阴湿之气,再者说,自己刚刚与邙天奇的对话,实在让自己的精神太过压抑,兰旭这般回到自己的屋内休息下来,一阵强烈的倦意也是不期而至。
闭眼片刻,倦意好似潮水一般来去匆匆,静静平躺在自己的床铺之上,兰旭始终无法真正入眠,虽然身体困顿,但心中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甚至于兰旭已然开始憧憬自己能够有着怎样的后山奇遇。
一年的时间,兰旭早已耳闻了后山种种光怪陆离的奇闻。
有的师兄说那里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机关妖兽,稍有不慎便会横尸当场;也有的师兄说那里乃是天目域灵力最为充裕的地方,因此天目域内常有“后山一日,域内三年”的说法;更有甚者传言在后山遇到域内不出世的高人,得其点拨,修为将会突飞猛进。
每每听到这些传言,兰旭都是羡慕不已,憧憬着自己何日能够一睹后山真容,可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自己便得到这般机会,实在是造物弄人。
细细想来,不知不觉间,兰旭来到天目域学习已是一年有余,背井离乡的生活虽谈不上艰苦,但对于兰旭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些残忍,二丫,狗子,二叔,爷爷,不知道他们过的还好不好,想到此处,一颗晶莹的泪花便是从兰旭的眼角缓缓滑落。
对于寻常的孩童而言,十一岁,可能还在家人的庇佑之下,过着愉快的童年,而兰旭,却在这样花样的年纪,走向了修真之路,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砺,不经让人唏嘘不已。
辗转反侧片刻后,兰旭依旧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看着从窗外倾洒入内的惨白月光,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摆设,兰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顺手拿起挂在床边的外衣,披在瘦小的身躯之上,坐在书桌之前。
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摊开的宣纸上还有昨日没有写完的仙法心得。
明日一别,不知自己何时再会回来,也许会是永别。
轻叹一声,兰旭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马形玉佩。
马形玉佩整体透白,乃是一匹奔驰骏马的造型,虽是栩栩如生却不知何种缘由,少了些许生机。
看着这个白色的马形玉佩,兰旭不禁眼眶再一次湿润,因为这是爷爷从小便让他随身佩戴的饰物,一旦看着这个玉佩,兰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夕阳下落寞的苍老背影。
想到此处,兰旭的小手紧了紧,眼中露出一丝坚定,低语道:“爷爷,我一定会努力,不让您老失望的。”
片刻之后,兰旭不禁打了一个喷嚏,看来实在是经不住这深山之中的寒气,须知他不过只是个孩子,体质还不足以与成年人相比。
又过了片许,兰旭便是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包裹之中,再次钻进了暖和的被窝之中,不暇片刻终于进入了梦乡,并没有注意到包裹中那徒然闪着微光的马形玉佩。
闪着微光的马形玉佩,似是在呼应着什么,已然昏睡的兰旭根本无法察觉,更别说发现窗外正在窥伺自己的奇怪老头了。
奇怪老头身着蓝色长衫,白须白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飘渺,若不是他脸上那为老不尊的坏笑,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哪位夜游的仙人到访此地。
此刻,奇怪老头从窗外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兰旭和他的马形玉佩,黏着胡须自言自语道:“嘿嘿,错不了错不了,就是他了,兰鸣啊兰鸣,上天待你不薄啊,终于有个尚未入魔的后代,既然他来了老夫的地界,也算是缘份,等着老夫照顾好你的子孙吧,嘿嘿。”说完这句话,奇怪老头怪诞一笑,便是消失在了原地,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星空下。
皓月当空
一位身着白色轻纱的女子,静静的站在一处湖面之上,凝望着头上的那一轮明月。
月色朦胧。
柔光轻落,女子如同一株白色莲花,安浮水面,乌黑的长发、透粉的肌肤,一切恰如其分。
一片乌云拂来,遮住月光,女子隐与虚实之间。
乌云拂去,恰逢女子转身。
指若葱白,口若含朱。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面容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
当真是仙女下凡?
女子面容神伤,却遮掩不住那惊人的容貌,就连天空之中的明月都为之黯淡。
萤火岂能与皓月争辉?
但此时皓月却恰似萤火。
“南宫师姐,你在哪里?”湖边,一个身着天目域北院弟子服饰的少女正急急忙忙的走来。
“师妹,等等,我这就来。”淡淡的叹息一声,白衣女子朝着那轮明月宛然一笑,这一笑,让这美妙的月色更为失色,也许这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形容这般吧,难怪这天目域的年轻男子都是将这位南宫欣雪视为自己心目之中的女神。
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此女,何人不会动心?
玉葱般的双手凝了个手诀,一丝淡蓝色的光华包裹其身,南宫欣雪鞋尖轻点湖面,只是惊起丝丝波纹,当波纹触碰岸边的刹那,南宫欣雪的身影已然落在岸上小道。
“师妹,怎么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来找师姐我呀?”看着此刻一脸没好气的师妹,南宫欣雪逗趣道。
“兴致?我找你找的得快急死了,院长找你有急事,要你立刻前去。”这位小师妹白眼道。
“院长?找我?”笑容一收,南宫欣雪精致的脸庞之上浮起一丝凝重。
“快和我一起去吧。”见南宫欣雪现在还没有前去的意思,这位小师妹一气之下,便是直接拉着这位南宫师姐,并没有理会其脸上的难色,二人一同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北院的别院之内,一位看似三十岁左右的风韵女子正侧坐石凳,左手托腮倚靠在石桌之上,身着一件淡淡的衣衫,若有所思的望着桌上的茶盏。
此女正是北院的院长欣半月,艳丽异常的脸颊之上仿佛从未被岁月所流逝,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超凡脱俗。
据传言,欣半月虽是女子之身,但其修为丝毫不输其他各院的院长,已是金丹中期,就算放眼整个修真界,亦是不多见,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院长,我将南宫师姐带来了。”话音刚落,一阵香风袭来,两个身影缓缓飘落在欣半月的身旁。
“恩,你先下去休息吧。”漫不经心的将外衫轻轻合起,欣半月说道。
“是。”应诺一声,这位小师妹便是转身离去,整个院落之中,只剩下南宫欣雪与欣半月二人。
“娘。”见四下无人,南宫欣雪竟然缓缓说出一个令人膛目结舌的称谓。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刚才又偷跑去哪了?”缓缓的睁开双眼,欣半月不紧不慢道。
“我……刚才……看着月亮……想起了……”南宫欣雪吱吱呜呜道。
“恩?想起了谁?”欣半月冷声道。
“爹。”就当南宫欣雪艰难的说出这个字眼之后,安静的别院之中,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只见欣半月倚靠的石桌顿时化为了黄豆大小的碎石,原本慵懒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怒意。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爹不会回来了。”欣半月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冽了起来。
“可是……”南宫欣雪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欣半月挥手阻止了。
“不要再说了,你今晚就回后山继续研习,升阶大会之前,没我的允许都不得出山,省得一回来就胡思乱想,就这样吧,回去收拾下,立刻出发。”看着眼前欣半月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辩驳的余地,南宫欣雪的眼中闪过一道泪光,随即不甘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目送着南宫欣雪离去,欣半月无力瘫坐在石凳之上,眼神不觉望着那一轮明月,痴痴的说道:“我不恨你了,你快回来吧。”
情,总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
可笑的是,能够道清楚的,还是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