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意欲让唐越去打听唐君铭现在何处,温娇道:“庆哥儿时不时地往外院跑,不如让乔儿去罢。”
唐君意脸一板:“怎的你一天总想回外院?”
温娇寻思,越说你小气,你倒越小气,哼道:“唐越若是知道咱俩寻三少爷,到时还不让他去,只会惹来他的猜疑和嫉妒,倒时他在下人中说些坏话,倒霉的自是乔儿,而不是九少爷!”
唐君意黯然一怔,没吱声,算是默许,又道:“你去也可以,本少爷也要一道去!”
两人来到外院。各房下人一看是九少爷,纷纷风声鹤唳,以为外院又出了什么大事,把嘴巴抿得极严。
温娇请他出去等,他毫不客气地摆脸色。温娇道:“九少爷在这儿站着,乔儿啥都打听不到。”
唐君意这才不甘心地甩了袖子,出去外院,在后门等。
不多时,温娇推开门,够唐君意的肩膀,附在他耳边道:“打听到了,三少爷现在在……”
唐君意一听,不自在地瞧了温娇许久,道:“甚么?你也跟着去?”
温娇挑了挑眉,拍胸口道:“当然。乔儿也想去瞧一瞧甸州第一风月楼到底长什么样嘛。九少爷您就带小的去罢。”
唐君意一脸为难,还是禁不住温娇磨,那厮在他身后一边蹦来跳去,一边兴致勃勃道:“九少爷到底去过没有啊?人家说里面姑娘身段可好,人也美呢。”
唐君意不耐道:“没去过就是没去过!”转念一想,问,“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温娇咕哝,“九少爷不承认也罢,乔儿是不会相信的。他们都说,那些没去过风月楼的男子,不是家中有只‘河东狮’坐守,就是不能人事的,就算尽管未曾去过,心中也是存着念想,有贼心,没贼胆,即便路过风月楼底下,闻闻胭脂香,都是通身爽利的。”
唐君意一想她混在外院的男人堆里,还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荤话,心里烦得慌,训道:“你知道甚么是爽利吗?就如此口无遮拦?
温娇结舌,她一个女子,如何知那“爽利”到底是甚么感觉,可以让男人们为之抛弃妻子,出来寻欢作乐?思及那欲喝堕胎药的三少奶奶,心里又是恨,道,“反正男的都是一个样儿!见了有点样貌的女子就色态熏熏……”
唐君意听得闹耳朵:“温乔儿,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难不成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人是正人君子么?”
她不理,顾自往前走,两人吵吵闹闹地便到了风月楼下。
几个披着薄纱、玉臂半露的姑娘摇着香帕子,笑靥盈盈地迎了上来:“诶呦,两位小客官,长的真是俊啊,来咱风月楼找姑娘是对了,咱这可是甸州最大的玩儿处了,快到楼里面来嘛,别扭甚么嘛!”
唐君意出手挡,拈了姑娘的纤纤素手扔到一边,面肃眉清:“我们不是来找姑娘,而是来找唐府三少爷!”
姑娘心中扫兴,却也小心陪着道:“诶呦,当找谁呢,唐三少爷啊,客官等着,奴家给您通报声去,先里面请。”
唐君意大步步入楼内,温娇小心翼翼跟着,可算见识了这艳色.淫.靡的烟花之地了,真真不堪入目!
不似方才那般大胆新奇,温娇在这粉红坊里每走一步,都恨不得捂了眼,姑娘们着实美艳无双、体态婀娜,可她们的衣着过于透亮,身形毕露,言语放浪,嘤嘤唧唧,听得人好燥热。
有人带他俩来到二楼客房,稍作休息,喝口茶。
温娇喉中干渴,倒了一杯,正要下咽,被唐君意用折扇挡住:“不当喝。风月楼的茶可不单单是茶,这你没听说?”
心道:还敢说本少爷不是正人君子?若非正人君子,早有无数次机会将你就地正法!
温娇一脸苦相,放了手,拄着下巴干坐着。
等了差不多半柱香,有人前来引路,他俩跟随进了另一间煞是隐蔽的客房,内堂里面有人正唱小曲儿,酥酥软软的调子和哼声,骨头似乎都要碎掉了。
一推门,只见唐君铭身旁美女香纱,层层环绕,有的玉人儿为他灌酒,有的缠缠绵绵上来索吻,有的则手脚不老实……而唐君铭在榻上半倚着,似醉非醉,脸颊微红,眉眼迷离,锦缎袍子肆意敞着,一副风流不羁之态。
见外人进来,姑娘里有三两个过来招呼,之前那带路的把她们挡了去,急忙道:“出去、都出去!”
屋子里很快便空了,只剩他们三个。
唐君意和温娇一前一后站定,默然发怔,一丝笑意也露不出。
唐君铭理了理衣襟,端坐榻上,但仍旧醉意酣然,倒了杯酒:“九儿来找三哥,做何事?此地可不是你个小孩儿该来的地方。”
“九儿见三哥从京城回来,未在家中歇息片刻,便离开府里,以为三哥是去紫庭坞陪紫玉嫂子了,不曾想……三哥原是出来寻欢作乐。”
唐君铭放了酒杯,抬眸看他,眼色凌厉而冷,道:“九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三哥!”
唐君意握紧拳,道:“三哥可知三嫂——”话就在嘴边,余光见温娇猛地望过来,还碰了碰他的手,他往喉中一咽。
唐君铭来回细细瞅着他俩欲言又止的神色,终是问道:“如何?”顾自又灌了杯酒,苦笑,“呵,她能如何?天塌下来大抵都不会眨一眨眼罢,何况是我不在府中过夜,这等寻常事。”
唐君意拿开温娇的手,沉声道:“就算三嫂有了孩儿,差一点小产,三哥仍然在此说风凉话吗?”
唐君铭脸色登时一变,放下酒杯:“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温娇向唐君意身后躲,三少奶奶的交代她恐怕是守不住了,唐君意语气却不改,重复道:“三嫂昨日让温乔儿去顺宝堂取了副堕胎药,若不是温乔儿机灵,发现药中有重量的红花,阻止了三嫂喝药,否则,三哥的孩儿这时已经没了。”
唐君铭许久未动,身子僵在榻边,狠狠咬牙,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啪——”那白瓷的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之后仍未有只言片语,只胸口剧烈地起伏,手指被划出了血痕也置之不顾,一双猩红的眸子却陡然望向温娇,道:“可是真的?”
温娇愣愣,正与唐君意对看一眼,唐君铭大喝道:“是不是!”
温娇连连点头:“九少爷说的是……是小的昨日替三少奶奶拿的药……但三少奶奶当时并未喝药,都被小的撞翻了。”
唐君铭松了松眉间褶皱,竟满脸漠然,凄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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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铭酒兴阑珊,坐上马车,唐庆在前问道:“三少爷……咱这是要去紫庭坞么?”
隔了许久,帘子里面才传出声音:“回府。”
马车逛逛悠悠到了唐府门前,唐庆跳下车,等三少爷出来,好久没动静,只得问:“三少爷?”
里面转而道:“紫庭坞。”
紫玉腹中孩儿已有三个月,紫庭坞里无人不晓,这种是唐家三少爷的,听说她不日即将过门,还与那唐三少奶奶是一齐的地位,都暗暗说她——不止人美手巧,绣技了得,更会使些勾男人的手段,让玩遍欢场的唐三少爷都为她驻留。
紫玉正绣着一副鸳鸯戏水的被面,唐君铭便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她忙起身,为他倒醒酒茶:“怎喝成这样醉?”
唐君铭不发一声,将她拉到身边,胡乱地揉弄,力气很大,紫玉担心孩儿安危,攥住他的手,发现他的伤,惊诧道:“这……”
唐君铭不管不顾,抽回手:“无事……”紫玉被他揉的脸腮羞红,娇然道:“君铭……紫玉身子不便……”
唐君铭恍然,转过身去,一闭眼,竟都是昨夜青潭苍白的脸,还有那让人恨极的嘲弄!
“君铭……你今晚怎的了?似有让你忧心之事。”
唐君铭不答,望了眼她——紫玉,青潭……当初为何看中紫玉……这缘由只有他心中明净。
他道:“你去歇息罢。”
紫玉却嗔道:“紫玉要你一同上榻。”
唐君铭笑着点头,温香暖玉与如冰若雪,男人更爱哪个?
紫玉见他脸色不好,怕他不高兴,便来到他腰间,取了他的腰带,脸凑了过去,被唐君铭握住肩膀。
紫玉柔情蜜意望着他,道:“君铭……让紫玉服侍你……”
唐君铭已毫无兴致:“你怀着孩儿,还是该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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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温娇又在外院打听了一遭才和唐君意一起去书院。
“三少爷昨夜仍是未归,而是去了紫庭坞。”温娇深深为三嫂感到不值当。
唐君意一路无话,也是百感交集。
晌午时分,二人在讲堂里竟又撞见了昨日那白衣少年穆兰襄和小书童环儿。
那穆公子先远远地道一声:“唐兄——”便迎面而来,“唐兄今儿可赏个光,到酒楼一会,畅饮一番?”
他身后陆续过来几个人,其中便有陆浩彦,他道:“唐兄就应了罢,穆小兄弟可是寻了你一早晨呢。”
唐君意见人多,也无妨,不过是多认识几个朋友,便如是应了。
哪知他们几人去要去的“酒楼”竟是他和温娇昨夜来过的甸州第一风月楼,一时啼笑皆非。
其余几人还没到,已跃跃欲试,陆浩彦还做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诸位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怎稀罕来这烟花之地,穆老弟,你玩笑咱们罢!”
穆兰襄倒是一派坦然:“孔子也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诸位兄台又何必执泥?”来到唐君意面前,眼尾轻扫,“我说的是么?唐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