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泽的一再努力拖延,三人终于在第四天才正式出发。说也奇怪,罟肚腹上的伤,在这几天中恢复神速,在第四天的时候已基本痊愈。就是弭,也开始对这个幸运的家伙,有点另眼相看。
泽在这四天里,忙得不亦乐乎,他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便宜。比如罟这几天在他那里的吃喝,树城将会补足给他;因任务而耽误的工作,树城会按他正常工作给付,而且他还难得的顺手给自己的几个工人,争取到了同样的待遇,还有路上的吃用、武器装备都是最精良的。
这两天,工人对泽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起来,能为他们争取到休息又有工钱拿的头,大家自然爱戴。在送别三人的时候,几名工人送出树城很远,还依依不舍,这让泽有些心情激荡。同时从他们的眼中,泽也体会到一种被刻意隐藏的意味——这只怕是最后一面了,这让泽仿佛不小心吞下了一只活的苍蝇。
秃顶则拉着弭,走到一边,低声交待着什么,弭笑着拍拍秃顶的肩膀,两人相拥告别。整个送行过程,这一幕也让泽感觉不爽,似乎那两人有什么不让他知道的秘密。
离开树城很远后,三人穿过缓冲带,进入黑暗地带,寒冷如期而至,刺入骨髓的冰冷,迫使三人马上穿戴好异兽皮衣帽,反正把身上能捂住的地方,全都用保暖性能极佳的异兽毛皮包裹住。
在黑暗地带中前进,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会让三人紧绷的神经发出警报,最后发现,不过是些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的小型异兽或者落单的异兽,但这就足以让三人如惊弓之鸟般的战战栗栗。三人也不敢说话,很怕会引起黑暗中异兽的注意。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无声的沉默是抵抗不住恐惧的进攻的,不说话只会让恐惧在各自的心中生根发芽。
“棠跟你在一旁说些什么呢?”泽首先无法遏制心中的战栗,壮胆一般的问弭。
“没什么,棠在跟我说,如果真的遇到异兽,要我不要逞英雄!”弭在黑暗中瞟了一眼两人,“他还说,你们两个应该没有我跑得快!嘿嘿!”
“什么!这家伙居然这么说!回去我一定找他算账!”泽狠狠地说。黑暗中,看不清罟是什么表情,不过很明显,他也在扭过头来看着弭。
弭的身上背着一把长枪,那可是树城中只有猎手才有资格配备的武器,而子弹却只给了他五十发,子弹这种东西早已不能制造,越用越少。
弭在领取长枪时,那个枪械保管员,就一再提醒他,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一定不要使用,尽可能的使用双倍弩,箭可以制造,而且可以重复使用,所以弭又认领了一把双倍弩,还有一把长刀,这是三人的通用配制。
泽与罟也都带了一把,威力虽然不如双倍弩,但可以,双倍弩只能两连发,而且再安装弩箭比较费力。
几句话的作用有时候根本看不到,有时候却非常明显。现在三人心中的惊惧,明显随着那几句话被吐了出去。三人的状态,放松了许多,脚步也快了起来。
一天一夜的路程,在有异兽追踪的情况下可以过得很快,在三人同行而没有异兽追踪时又可以过得很慢。
出乎意料之外,三人一路居然没有遇上任何有危险的异兽,而现在已过了满月周,月光族也不会出来活动。三人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那个巨岩。
距离很远,就可以看到巨岩入口处的灯光还在闪亮,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亦可以分辨出来,它是如此孤单,仿佛远古传说中,独一无二的创世之神般孤独。
罟带着他们快速地冲上了台阶,进入巨石内部,里边灯光依旧,混乱的场面也一如他离开时。显然,那些人并没有回来。
根据自己的记忆,罟带着他们,在通道中穿梭,逐个房间的查看。东倒西歪的桌椅,狼藉一地的杂物随处可见,就连当时罟留在通道中,作为的标识的物品也还在原地。
“看吧,这里就这些东西,我早说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找不到那些人去那里的线索。”罟摊开两手,非常无奈的表示。现在的他,怎么看都不像不久前,在这里被开膛破肚的人,走路健步如飞,两眼有神,除了身上有时会很痒之外,他就是非常健康的人,至少以当时的标准来看是这样的。
就是他自己,也表示,现在感觉棒极了,从来没有的棒!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总有地方走吧!这通道里,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出口,我们分头仔细去找,然后再回到这里来。”弭头一次以准猎手的身份发号使令。
泽横了弭一眼,刚要发表自己的看法,那两人已分头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泽只好咬咬牙,暂时咽下自己的看法,走向另一个方向,随脚踢开地上挡住他去路的杂品,让叮噹的声音不断在通道中回响。
虽然心中不满,泽还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个看了一遍,直到确认自己这个方向的通道中,再无其它房间。哼,我就知道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出口,他们为什么不会跑到外边,然后离开呢!笨蛋!泽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又走回了刚才分手的地方。
那两人都还没有回来,泽无聊地在原地左张右望。
突然,从通道的最深处,传来声声惨厉的喊叫,在这近乎封闭的空间中,那叫声被原声原色的传送到泽的耳朵中,震得泽大脑嗡嗡乱响。
泽的后背瞬时一片冰冷,长刀唰出抽了出来,也举了起来,是罟的叫声!那个方向也是他去查找的方向。
泽快步向里冲去,惨厉的声音已没有停顿的间歇,显然罟正在经历无法想象的痛苦。是什么让他发出这样的叫声?这叫声足以吓跑异兽了。泽边向前冲,脑子里也在飞速的运转,脚步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叫声就是从眼前这间房子中传出来的,泽站在门口,心脏有要跳出心房的冲动,脑门上渗出的汗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滚。
犹豫了片刻,里边的叫声有所减弱,泽一咬牙,猛地一脚踹开门,也不看里边是什么情况,抬手就是五支短弩射出,嗖嗖嗖的破空声强劲有力,却没射中任何东西。
屋里只有一个人,正在地上翻滚嚎叫,那是罟。他的双手在身上不停抓挠着,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拼命的噬咬他的肉,吸食他的骨髓。
“你怎么了!”看清楚了情况的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疼、痒!”罟用最简短的字回答了他的感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增加他的苦痛。
“这……!”泽收起武器,蹲在罟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急切的看着大口喘气的罟,干着急。
不知道是罟身上的疼、痒渐渐消失,还是他已没力气,再发出那种让撕心裂肺的叫声,反正他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只是在哼哼。
“你……,还疼、痒吗?”泽甚至有点狗咬刺猬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好多了!”罟躺在地上喘息着,脸色惨白,眉毛上都是汗水。
泽摘下自己的水囊递给罟。接过水囊,罟仰着脖子灌了一通,脸色恢复了一点,又把水囊还给泽,泽明显感觉水囊轻了许多。
“好,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弭那小子跑那里去了!”罟如此的叫声也没能吸引弭过来,这让泽有种不安的感觉。
快步回到分头的地点,泽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弭的影子,也不知道跑去了那里,泽心里不禁有些无名火,都是这小子出的鬼主意。
泽飞起一脚踢飞了一个杯子,杯子直接撞上了通道石壁,也不知道那杯子是什么材质,居然没破碎,又弹向另一个方向,叮叮噹噹的声音一直延续下去,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还有噗的一声,好像是落在了水中。
泽心头一亮,转身向那个方向走去,那是灯光照不到的一个死角。一阵小风带着海水湿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哈哈,这里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让我发现了!泽心头窃喜,看清了脚下的石阶,举步就向下走去。一边小心的下台阶,泽一边咒骂那些人,为什么不给这里安灯。
台阶下,忽视出现一个黑呼呼的人影,正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向泽靠近,似乎很不担心被泽发现。
“是谁!?”泽发现了台阶下正在接近的人影,长刀及时地竖在身前。
对方并不回答,继续向上走。
“再走我放弩箭了!”泽尖声叫了起来,其实他的刚才发射之后,还没来得及重新装填。
“嘿嘿!头,是我!”
“混蛋,为什么不回答!吓……瞎走乱闯什么!”泽后背的汗毛渐渐又恢复了平静。连续两次的惊吓,让泽有些口渴,还有些恼火,拿起水囊喝了两口水,他需要给自己压压惊扰心头的小火苗。
“发现什么了?”
“是的,下边是个小码头。刚才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很吓人?”弭淡淡地问。
“是那个罟在喊叫,你听到了为什么不赶快过去?!”泽心头的火苗有些死灰复燃。
“我走得很远,下边又黑,不敢快跑过去!”弭轻松地解释着,仿佛这事儿基本与他无关。“他为什么叫的那么惨?”弭又补充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泽恶狠狠地回了一句,转身就往回走。两人回到罟那个房间时,罟已站了起来,正光着上身检查自己,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咦!?”弭发出惊异地轻呼,瞪大了眼睛瞅着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