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五色迷离试炼五行阵
机甲真幻初识机关术
上回说到徐炜运用焚天阁所传弄焰诀，将天火余焰用纯阳真火裹住，而后调动真气一吸，那一团火焰便如磁引铁一般飞来，逐渐由大变小，投入徐炜口中不见。只是那天火何等炽烈厉害，纵是仅剩最后尺大一团，也非徐炜可以收纳入体。天火余焰甫一入口，顺喉而下，徐炜立觉由喉至胸，最终到丹田气海，炙气迸溅，如熔浆灌腹般烧灼。转眼间，炙气散逸，五内俱焚，六脏烧蒸，直如万针攒体，万蚁噬身。便如身体内有一个大火炉，内燃汹汹烈火，灼烫五脏六腑。徐炜哪还站立得住，当时便双手抱腹，滚坐于地上。
场中众人、尤其徐炜身旁站立诸人，皆不曾料到徐炜会作此举动，一时间均惊立当场。眼见徐炜肌肤泛红，汗出如浆。眨眼不及，已是面容扭曲，痛苦异常神情。所出汗液未及滴落，便化为白气蒸腾，汇聚于徐炜头顶，成了一根水汽短柱。郭诚、明玉诸人仓促间皆不知如何应对，终是闲逸真人老辣。眼见徐炜如此，立刻将手一招，李慕白渡劫所用清凉珠应手飞来，转眼化为一幢银光，将徐炜通身罩住。闲逸真人又手指一道清光，裹住一缕清凉珠洒下的银辉，从徐炜鼻窍钻入体内，游走周身。待做完这一番动作，方才在徐炜耳边喝道：“速调动阴阳二气炼化天火！”自天火入体，虽只是顷刻功夫，徐炜已是五内炙热，痛楚不堪，须臾功夫直如数年之久。好在觉得快忍受不住时，忽有一阵清凉之气笼罩全身，倏地由肌肤毛孔渗入体内，护住了周身经脉。俄尔又有一道清凉之气从鼻窍钻入，穿喉过胸，将心脉护住。耳听师父喝道：“速调动阴阳二气炼化天火！”周身痛楚去了大半，心神已定，哪还敢犹豫，连忙运转玄功，调动阴阳二气游走周身，逐渐收纳天火之气归于丹田。
闲逸真人见徐炜情况安定下来，便收手而立，向青锋真人说道：“这几日暂借清凉珠一用，用完定完好奉还。”青锋真人道：“无妨，尽管拿去。”闲逸真人拱手为礼，将手一指，聚起一团白云将徐炜托住，领了门下弟子飞回所居小院。待诸人落在院中，闲逸真人教郭诚先将徐炜送入房中，盘坐竹床上。略加探查后，便教诸人莫要打扰徐炜，静等他炼化天火后，再来探望。郭诚明玉诸人一听闲逸真人如此说法，便知徐炜已无大碍，各自放心而去。
却说徐炜自清凉之气护住周身经脉，运转阴阳二气游走周天，便潜神返照，用内视之法观察体内天火炼化情形。那团天火虽被清凉珠清凉之气迫入丹田气海之中，无如天地之力浩瀚广大，岂是人力可轻易降服？纵是外有清凉珠，内有阴阳二气，仍是翻涌飞腾，时不时迸发流窜。徐炜全力运转阴阳二气轮番消磨，却仍需时时忍受天火炙灼之痛。此时自然无一丝闲暇去后悔自己莽撞，只得施展全力运转玄功炼化天火，以期早日解脱而今苦楚。如此一来，徐炜虽未闭关，却与往日闭关并无异处。这一坐关入定便是数月之久，方才将天火炼化，融入自身所炼真火中。待天火炼化净尽，周身一切妥当，徐炜方才出定醒来，试着收了清凉珠，方才出门面见闲逸真人。
闲逸真人一见徐炜到来，便训斥道：“你这劣徒今次太过莽撞，那天火何等威能，纵是劫云余威也非你能降服。平日里看你最是老实本分，谁知这次竟做出如此鲁莽举动。若非当时清凉珠就在旁边，为师也救你不得。”徐炜道：“师父恕罪，弟子这次确实莽撞。只是当时见那劫云将消，仅剩余息。闻听师父说这天火威力绝大，想着魔灾临近，邪派魔教日渐猖狂，日后少不得遇见妖邪巨擘，法宝飞剑不能抵挡，为其邪法所困。若能有这天火相助，到时纵不能取胜，也可保全性命。又见师父在旁，以为师父神通广大，定能保我无事，心中一时莽撞，方有此举，日后绝不敢如此。”闲逸真人道：“也罢，人生一世总要有几出鲁莽之举，方才不负少年男儿之身。今次你虽受尽天火焚炙之苦，却也因祸得福，得了无边好处。日后魔劫临世，众同门弟子多有需这乾天真阳火相助之处。今日种因，他日得果，你之资质本属平常，能勤勉修持已是难得，今又有天火之助，到时积修无量功德，便仙业可期了。”又道：“数年前你周游四极边荒之地，于日月神宫金鼎法王手中所得宝鼎，已经纯阳观高人重新祭炼，现交还与你。”话音未落，将手一挥，一尊金光闪闪的八面宝鼎便落在地面之上。徐炜定睛看去，只见那尊金鼎与先前似乎并无二致，仍是四足八面，金光璀璨，鼎身四周镌绘古篆。待运用目力细看，方才看出那鼎除去本身金光，另有紫红华彩若隐若现。查其线条纹路，却是从未见过的符箓咒印，密密麻麻布满鼎身，不知有何效用。
徐炜正待猜测符箓功用，闲逸真人已说道：“此鼎经纯阳观高人加持符箓咒印与玄妙禁制，不特内里自成一方天地，可收纳万物，鼎内更附有地火水风禁制，一经发动，便可轮番炼化所困之人物，使其终化灰烟飞散。此鼎形体巨大，你携带不便。稍后我便传你祭炼之法，待你将其稍加祭炼，能变化大小，收入乾坤袋中再说。”又说道：“本来我宗弟子渡过雷劫，便需下山行道，积修外功。就便寻一处灵山福地，僻为修行洞府。只是魔灾临近，门中事务繁多，除去几个几个身负重任的弟子外，余者皆留在山门中，相助各位执事长老料理宗门事务。为应付魔灾，各派皆已开始储备丹药物资，炼制符箓幡旗，以备当时之需。你郭、明两位师兄皆有职司在身，郭诚与一班同门跟随执事长老画绘符箓，明玉则去炼制幡旗。而今你也渡过雷劫，琐事外扰暂时消停，正该是为宗门效力之时。只不知炼丹、画符、炼宝、机关术，你喜爱哪一样？”徐炜一听便知此事早已定下，再无更改余地，暗付：“炼丹、画符、炼宝自己皆有知晓，耗时太长，且需细心谨慎，颇费心力。唯独机关术曾有耳闻，却从未见过。只知乃是用木石金铁造人物车马，视技艺精疏，玄奇灵妙各有不同，今日既有机会，应当见识见识。”便说道：“我愿见识一番机关术奥妙。”闲逸真人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你雷劫已过，道行法力俱皆精进不少，但能否应付炼法消耗尚不可知，明日你便去五行阵中试炼一番，校验道力多寡，再作打算。”
稍后，闲逸真人收了清凉珠，传了祭炼之法，教徐炜当场将金鼎祭炼通灵，大小随意，有指明五行阵所在，便教徐炜下去自便。徐炜行礼告退，回到住处，又费了许多功夫，将金鼎祭炼的通灵如意，尽知其中妙用方才罢手。做了每日课业，出门一看，已是第二日午时，便驾云前去五行阵所在。这五行阵乃是太玄宗修炼五行大道一脉所布阵法，各依布阵之人心性脾气不同，略有差异。然究其根源，却尽出自太玄宗大五行先天衍化真经。这大五行先天衍化真经乃是上古金仙参悟先后天五行奥义，悟通五行生克冲逆之理，编撰书写而成，乃是修炼五行大道的无上宝典。当今各门各派精通五行之道的已是少之又少，能得先后天之妙的便只有道门四派。其余三派，纯阳观有元始天尊所传先天真源义；天耀门有五雷泯天大法；迷云宫有先天五遁。虽形态各异，威力各有千秋，却是殊途同归，本源相通。
那五行阵布在太和山西面一处山峰顶上。徐炜驾云飞至地方，落在峰顶平台上，向值事弟子说明来意，那值事弟子便转身去请主持阵法的长老。趁这当儿，徐炜便向场中看去，只见峰顶有百十亩广大，中间画着一个百丈大小的圆圈，圆圈中五条刻线纵横交错，化作五芒星图样。刻线交界处立着五根柱子，分赤、白、黑、青、黄五色，各有两三丈高下，与下面刻线相合。徐炜纵身空中，立在一团白云之上，定睛看去。只见那赤柱之上乃是一只火盆，盆中烈焰熊熊；白柱之上竖着一支短槊，短槊纯金打造，槊尖耀日生辉；黑柱上放着一个水盂，盂中满盛清水，不起些微涟漪；青柱之上插着一根竹枝，竹枝似是新折，青翠欲滴；黄柱之上放有一个瓦盆，盛着半盆黄沙，那黄沙粒粒晶莹。徐炜看完，便知这五样器物正是布阵法器，皆是经门中前辈高人祭炼过的，绝非寻常之物可比，却不知威力如何？正在观看思索之时，那值事弟子已经跟随一位执事长老回转，徐炜连忙降下身形，上前行礼。那执事长老受礼后，也不多说，当即便对讲明既是考校道力，此次试炼便不许使用飞剑法宝，只凭本身法力神通过关方才算数，教徐炜卸下飞剑法宝，白身入阵。而后便传了徐炜五行生克之道与克制五行的法术。又赐下一道灵符，教徐炜承受不住阵法威力时，可用灵符护身求救，等待阵法禁制停止。徐炜闻言自是卸下法宝飞剑，领了灵符，将所传法术演练通透，便向执事长老禀告一声，走入圆圈中央，盘坐于地，静待阵法发动。
执事长老见徐炜已准备妥当，便手中掐诀，向前一挥，一道青光击在黄柱上，黄柱上立刻无声无息腾起一片黄云。下面黄柱与白柱之间的刻线中，有黄光闪过，顷刻间白柱上腾起一片金光。而后便是黑柱、青柱、赤柱，转眼间百十丈方圆便被五色烟云笼罩，不见青天白日。徐炜见阵法已经发动，便运转玄功，将多年炼就的先天罡气运起，护住全身。而后运起日月神目，观察阵势。未过一会儿，五色烟云中，黄烟忽然大涨，眨眼化为漫天黄沙，扑天而下，徐炜猛觉周身一沉，好似有巨石压身一般，便知乃是阵中土行来攻。因已知五行生克之道，乃是木克土，连忙施展法术，撒开一片乙木青光，护住周身，去破戊土。五行生克果然玄妙，那漫天黄沙一遇上身外青光，立刻如雪花向火，无声消融。然饶是如此，青光外黄沙仍是源源不断压来，徐炜只得调动法力维持青光不竭，以克阵势。如此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徐炜无意间忽瞥见茫茫黄沙中似有点点金白之光，一闪既消，心头转念，正在猜测阵势有何变化。便在这刹那功夫，忽听金戈交鸣之声传来，四外黄沙中忽泛起千万点金光，俄尔化为亿万槊矛飞来，竟是阵法转动，戊土生了庚金。五行生克火克金，徐炜连忙撤去乙木青光，转而施展丙火法术去破庚金。当时便见徐炜周身青光消去，红光大涨，身外数丈内皆是火光赫赫，那万千槊矛只要冲入红光之中，便逐渐融化消灭。而后庚金又化为癸水，水又生木，木又生火，火又生土，五行相生，轮转不息。徐炜运用神目观察阵势变化，依照五行生克之力，施展五行法术，不觉数日已过，竟然安然无恙。时候一长，五行生克之理铭记于心，五行法术也日臻纯熟，越发应付自如。
却说这一日，徐炜正在施展乙木法术抵御漫天黄沙，忽听执事长老传音道：“金泄土气，水泄金气，五行相克，五气郁结。”徐炜听完莫名其妙，谁知这一愣神的功夫，四面黄沙忽然大盛。先前不过风卷黄沙，暴灰扬尘，虽上面四外均被逼紧，运用乙木法术尚能抵挡。阵势这一变，周围立成沙海，四外重如山岳，压力大增，洒下的乙木青光已是抵挡不住，被压得向内收缩。徐炜大惊，不知为何如此，一面调动法力催持法术，一面运用神目观察阵中情形。黄沙之外乃是五行精气所化五色烟光，五根柱子烟光流转，五行顺次相生，交替发挥威能。而今却见赤柱之上另飞起一道红光，罩在白柱之上，阻断金光流动。徐炜一见如此，忽然福至心灵，忆起执事长老传音，生了明悟。五行相生土生金，金泄土气，金气受阻，土气郁结，自然威力大盛。虽说木能克土，然山崩地裂之时，纵是撑天巨木也难幸免？四外黄沙如海，波翻浪涌，沙淹土埋，压力越来越大。饶是徐炜全力催持乙木青光，仍是逐渐抵挡不住，乙木青光被压得只剩三尺薄厚。徐炜只觉周身剧痛，情知不妙，连忙运转玄功，将多年炼就的先天罡气布满全身，以作抵挡。这先天罡气果然神妙，只见清光绕身流转，四周压力立刻消去大半。
危机暂退，徐炜连忙思索破局之法，自思：“既是金枢受阻，土气不泄，那便畅通金行，以泄土灵，如此只需用癸水法术阻断丙火精气便可。”想到此处，徐炜一面维持乙木青光，一面掐诀施法，手指一道黑亮精光向外射去。本意只要这道癸水精光阻断丙火精气，五行流转通畅，阵势自然恢复原状。谁知这癸水黑光一出乙木青光，遇上四周黄沙，竟迅速消散不见。徐炜一见如此，猛然醒悟，四外皆是戊土精气，正可克癸水，施展癸水法术自然无用。无法破解阵势变化，徐炜苦思良久，仍无他法，只得运功强撑。好在先天罡气尚能支撑，再加上外用乙木法术环护，使徐炜不至于立时败出。之后阵势自是顺次变化，不过五行之力却大了许多，徐炜全无破解之道，只得用护身罡气苦撑。如此又过了数日之久。阵中虽仍是黄沙、金槊、巨浪、滚木、烈火交替来攻，无如阵势已变，五行之力增强许多，徐炜虽运用五行法术抵挡，却不似原来那般轻松，数日之间已将法力消耗殆尽，只得用先天罡气苦苦支持。便在徐炜犹豫是否使用灵符，就此出阵时，忽听执事长老传音道：“收心凝神，我要五行合运了，若抵挡不住，便用灵符护身吧。”徐炜一听此话，自思：“阵中一行之力已是逼得我出尽全力，不知这五行合运又是怎样威能，正可见识一番。”当下便将出阵之心搁下，静待五行合运。
片刻之后，耳听阵中一声大震，五色烟光过处，黄沙、金槊、巨浪、滚木、烈火一起攻来，上面四外尽是五彩精光。周身罡气之外感觉重如山岳一般，施展五行法术全无用处，法术刚一运用便被破去，仅剩先天罡气勉强护住身形。定睛看罡气罩外，尽被黄沙、金槊、巨浪、滚木、烈火逼紧，那烈火、巨浪与那无尽黄沙还好，受罡气所阻，不过澎湃激荡，不断翻涌。那滚木却是万千巨木青光，好似万木摇风，带着呼啸厉响汹涌而来。前排青光被罡气阻住，后排紧跟着挤来，与前排挤轧碰撞，立成轰轰隆隆巨响。那亿万金槊也是如此，前面万千槊尖不停攒刺，后面金槊交缠撞击，金铁交鸣之声与轰轰隆隆万木号风之音汇为繁声。五行精光受罡气所阻，前后倾轧激荡，郁怒难发，越发狂暴。时候稍长，徐炜周身罡气不特为四外大力逼得向内收缩，而且受五行奇光激荡冲撞，身外罡气越来越薄。眼见支持不住，性命攸关，徐炜只得将灵符取出，挥手展动，那灵符立刻化为一幢五色神光，将徐炜罩住。说也奇怪，阵中五行精气所化黄沙、金槊、巨浪、滚木、烈火何等威势，五行流转相生轮还不休，其势直如山崩海啸，地动天摇一般可怖。那灵符所化五色神光看似薄弱，却将徐炜护得安安稳稳，任外面五行精气如何激荡碰撞，也不能损之分毫。
徐炜身在五彩神光环护之中，静等执事长老收了阵势。约有一刻功夫，四周黄沙巨浪，烈火金槊方才退去，逐渐消散无形。阵法一停，自然重现清明天光。徐炜略一掐算，便知自己在阵中竟待了半月有余。虽法力耗尽，真元将竭，五行法术却已能纯熟运用，得益不少。心中高兴，连忙起身向执事长老道谢。执事长老道：“没想到你能支撑到五行合运，十分难得，日后好生修行，天仙可期。”徐炜重又谢过，稍稍恢复一番，拿回自己法宝飞剑，便驾云回到住处。走入竹屋之中，徐炜自思现今应以恢复法力为首要，当即便盘坐于竹床之上，默运周天，吐纳练功。这一修炼又是半月之久，只待法力充盈，精神饱满，徐炜方才起身前去拜见闲逸真人。
到得正房，闲逸真人听完徐炜叙说五行阵中受困情形，知其心有困惑，便又指点了一番先后天五行生克逆冲之道，方才说道：“这五行大道也是天仙通途，精擅此道者无不是多年苦修方才成就，你所学颇多，略学些五行法术便可，不然分心多处，于修行有弊无益。而今试炼已过，你可去璇玑真人处领受职司，为宗门出力了。璇玑真人一脉传承上古机关术秘技，所造甲人木兽精巧异常，灵活如生，更有诸多妙趣。你既有心此道，到那里便虔心请教，用心钻研，不负今日之心。”说完，点明璇玑真人住处，教徐炜自去。
徐炜行礼告退，出了正房，便驾云飞往璇玑真人住处。正如闲逸真人所说，璇玑真人一脉传承上古机关术秘技，最善制造机关鸟兽。所居宅院便是整个儿用机关术建造而成，内里日常用具也多是机关器具，均都精妙异常。尤其所造机关甲人，举止行动，神色容貌，与活人一般无二，技艺之精巧，当真匪夷所思。徐炜飞至璇玑真人所居天甲院，落在大门前一看，门前站有两个小道童，各穿一身短小淡青道袍。徐炜来时早已听闻璇玑真人所造机关人直如活人，心中自然不免好奇。一见两个道童，便拿双眼上下仔细打量，想分辨那个是真，那个是假。那两个道童好似对此司空见惯，一任徐炜如看珍兽奇物一般上下打量，仍然微笑淡淡，神色如常。片刻之后，两个道童方才一同叫道：“你怎么还看？”徐炜闻听此言，猛然回过神来，面露尴尬之色，连忙道：“烦劳通报璇玑真人，晚辈徐炜前来拜访。”待徐炜说完，右面所站道童便说道：“请师兄稍等，我这便前去禀告师父。”说完转身走进院门，前往后面正堂去了。
见那道童前去禀报，徐炜便与面前道童略微叙谈几句。谈笑之间，徐炜细查那道童言语神色，无不与常人一般无二，心中便认定这道童必是活人无疑，决意设法试探另一个道童是真是假。便在这会儿功夫，前去禀报的道童已回转，教徐炜跟随自己前往正厅叙话。徐炜正欲试探与他，哪还耽搁？立刻随那道童走入院门，往正厅而去。照徐炜所想，机关人终究是木铁所造，纵是如何精巧灵活，终不比活人自然无碍。就算言谈自如，行走举止必不能圆转如意，定会露出些微僵硬之状，只凭此一则便可辨别真人假人。故而一路上，徐炜连番出言试探，细查领路道童行走举止，意图查辨真假。谁知那道童一路行走自然圆融，毫无点滴异常行状，心中不由嘀咕：“莫非两人皆是真人。”
便在徐炜疑神疑鬼，心中不断猜测的当儿，两人已走到正厅门前。那道童向里面通报一声，便教徐炜自己进去。徐炜向那道童点头示意，便举步走入正厅。正厅中布置十分简单，并无多余摆设，仅放有数张木椅，几只桌几。上首山墙下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青袍，面白无须中年道人，当是此间主人璇玑真人。徐炜连忙上前行礼拜见，璇玑真人伸手虚扶道：“师侄不必多礼。师侄愿意学习机关术，师叔十分高兴。只要你真心想学，师叔必倾囊相授，绝不藏私。但愿你早日通达，辅助我多造机关战具，不负宗门所托”徐炜道：“晚辈从家师处闻听璇玑师叔所负机关术精妙绝伦，技艺之妙几近于道，能得师叔本事之百一便心满意足，不敢奢望许多。只恐晚辈鲁钝，教师叔失望。”璇玑真人道：“师侄无需担心，机关一道虽因人资质悟性不同各有成就，却最重喜爱与否，你有心此道便是最好。”徐炜谦虚两句，便向璇玑真人请教机关术渊源。
一说到机关术，璇玑真人便来了兴致，讲起来竟是滔滔不绝。原来这机关术乃是古人观察天地万物运动趋势，穷究自然奥妙所得之术。上古之时，周穆王见西王母，归途有偃师献机关木人，能歌能舞，言动如真，最后竟去调戏周穆王妃子，周穆王大怒，疑其乃是真人假扮，欲杀偃师。偃师为保性命，只得将假人拆开，教周穆王验看，可见机关术之精妙绝伦。偃师之后，有公输班精通此道，其所作木鸢能借风三日不落，更有墨家弟子传承机关奇术，济世救人。其后世间屡经大乱，各家流派秘法玄术也星流云散，遍布各地。璇玑真人多年前巧遇异人传授机关术，便痴迷此道。后虽拜入太玄宗修习道法，却未荒废此术，更将道法与机关术相合，制造机关人兽，助人克敌制胜，打理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