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莫知言躲了凌霁和其他人好几天,连凌雅来见她好几次,都被她用各种理由给拒绝了,除了自己的院子,莫知言基本就没有出过什么门,也可以说除了吃喝,她更是没下过床,凌雅知道她这龟缩的心理,也没有要强行见她,就这么由着她自行慢慢想通。
莫知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只是不知现在用什么心情和方法来面对他们,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胆小,有些懦弱,但却没有想到什么确实有行的方法,所以她现在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翠心湖边,有条长廊建在湖面上,湖里养了不少锦鲤,为了防止有人在投食的时候发生危险,所以特意加筑了栏杆以做防范。
莫知言倚着栏杆,心不在焉的坐着,心不在焉的拿着糕点,揉碎了再撒进湖里,她坐着的下方湖面有着一阵阵涟漪,那是锦鲤们在争抢着她投下的食物,下面的锦鲤欢快的跳跃着,莫知言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无意识的做着投食的动作。
她没让任何人陪着,说是要清静,连沫离和静忠都被禁告不许来打扰她。
凌霁与她对外的不和,其实是为她着想,凌雅的自作主张,更是为了她好,大家都在为她着想,她又为其他人做过什么呢?她不该再这么任性,该为其他人多考虑考虑。
陷入沉思的莫知言,没有看到对面一路朝她狂奔而来的沫离,沫离不敢叫,因为虽然此刻没有其他嫔妃在,但各处总有些内侍随侍着,她要是一叫怕是会引来别人的关注,万一有人故意找她们的茬,说她在这里没规矩,怕是又要找莫知言麻烦了,所以沫离只能用手用力的朝她划着。
可莫知言根本就无视旁边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沫离,可怜的沫离只好一路往她这里拼命跑,好不容易跑到莫知言面前,沫离一边猛力喘着一边一断一断的说“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莫知言只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沫离,没有停下投食的动作,仍旧用手指碾了碎糕点,往湖里投。
“梁昭媛没了!”
梁婉婉!
“什么?”莫知言失声惊了一下,握着糕点的手僵住了,任手中的糕点什么时候掉落到了水池中也不知道。
沫离慢慢平复了起伏剧烈的胸腔,但神情还是很急促“现下那边都炸锅了。”
“怎么没的?”
沫离已经缓过了气,现在回答的也很是快速“这个大家也都没个准信,只说是躺在床榻上休息,被发现时便没了气息。”
“这么突然?平日里看她不像是身子不好的人。”莫知言什么也不敢想,一下站了起来,起步便去“不行,我得去看看。”
这下沫离更惊了,赶紧追上莫知言,拉着她道“小姐可不能去。”
“若是不去。”莫知言倒真停了下来,她也不强硬,只是和沫离分析利弊“那就会引人怀疑了。”
避暑山庄死了人,还是个嫔妃,她一个就算没人在意的贵妃此刻不去看看,少不得会被人说闲话,万一这事是冲她来的,她这么不管不顾怕是更引人怀疑。
沫离倒是也不会乱出主意,而且莫知言说的这事也是有道理的,但她还是比较害怕自己小姐会被欺负,莫知言看出她的顾虑,微微笑了“没事,就是去看看,我可没那本事出头。”
宫里的人办事也是很有效率的,莫知言刚收到的消息,来到梁婉婉住的院子时,这里的大厅里就已经摆上了灵堂,棺木摆在大厅的正中央位置,棺盖还未合上,不过就算合上也不会有人敢上前看的,也是算准了嫔妃们会害怕,很是聪明的用白纱将棺木与外界隔了几层,虽没什么实质效果,但心理总安慰了些。
而动作更快的还属这些嫔妃们,好几个是跪着的,虽然跪着但哭的不多,就算有流泪的那也是为了要在凌霁面前装样子的,真要论真心的,怕是一个都找不出。
这宫里人走茶凉这句话怕是要比外面体现的更明显。
这些人看到莫知言来自然是讶异的,但她们做戏更为重要,自然也就不会过多理会她,莫知言也不管她们,径直朝凌霁那里走去。
棠倪燕在凌霁身边抹着眼泪,也还不忘劝慰着凌霁,莫知言看着她感到一阵好笑,但脸上却是装出悲痛的样子对凌霁道“皇上,梁昭媛走的有些突然,臣妾突闻消息更是悲痛交加,梁昭媛生前与臣妾也算熟识,不知能否相送一程,还望皇上准许。”
凌霁看着莫知言,倒是没有恶语为难,而是就事论事“虽然昭媛死状不算恐怖,但常人都是能避就避,贵妃不怕吗?”
莫知言看他好说话,躬身服了服,话语也轻柔乖顺了些“皇上,臣妾为女子,内心自然是怕的,但今日若是不见,此生也便无相见之日了,这么一想,臣妾也就不怕了些。”
“皇上,这……怕是……”想出口相劝的自然是棠倪燕。
“皇后,难得贵妃重情些,让她去看一眼倒也无妨。”但没等她开口,凌霁便阻止了她,对着莫知言道“你进去看一眼便出来吧,毕竟……唉……”
凌霁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适时的轻叹了一声,莫知言赶紧顺了他给的杆子“谢皇上,这事也突然,还请皇上切莫太过悲伤。”
凌霁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像是很接受不了这个突发事件,而有些悲伤,棠倪燕适时的在一旁劝慰,也不去管莫知言。
有侍女为莫知言撩了白纱,因为就这么几层薄纱,说什么做什么虽不是最清楚的,但也不会听的太差,莫知言刚进了去,便幽幽的听到有人在嘟囔“一个女人,跑灵堂里面去做什么?还想验尸不成?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是妇孺能去的吗?”这一声起,自然又会有其他人应和来。
“还真是南诏的公主,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莫知言嘴角轻扯,这些女人就是不知个轻重,她是女人没错,她是南诏公主也没错,可此刻死了个嫔妃,皇上又还在悲伤中,而她不管多不能进这灵堂内部,也是皇上亲口允了的,她们平日里看她不顺,看她这地位不顺都没有关系,那是凌霁看不到的,此刻说这些,直接下的是凌霁的面子,说的不好听就是觉得皇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们怎么会好过呢。
“你们要是哭累了就歇会儿,别哭晕脑子在这里胡说话!”在凌霁发火之前,出声警告的居然是棠倪燕。
外面立时静了静,没人再多说一句。
莫知言好奇的往外瞧了瞧,看来这些人都是棠倪燕那边的了,不然她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声维护她们。转念一想,莫知言又朝棠倪燕看了眼,她如今历练的真是不错,反应快速,话语到位犀利,她怕是不能再小瞧了她。
就瞧了那么一会儿,莫知言不再理会她们,而是专心的查看起棺木内的尸首来。
“怎么死的?”凌雅不是从外面进来的,不知是找了哪条近道,直接蹦到了莫知言身侧,轻声的问。
莫知言显然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起先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是她后便也冷静下来“你跑进来做什么?”
“目的和你自然一样,快别废话,你看出什么了?”凌雅凑在莫知言耳边,尽量压低音量,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莫知言看了看凌雅,然后看了看外面的人,看她们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现了凌雅,但为了安全起见,莫知言还是稍微侧了侧身子,尽量又帮凌雅挡住了些“不是自然过世的,但身上又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那就查不出来了?”凌雅望了眼棺木里躺着的尸体,赶紧闭了眼,有些失望的道。
莫知言也跟着再看了一眼“也不一定,只是需要些时间。”
“什么意思?”
“时间久一些,真正的伤口会显现出来。”莫知言递了条短帕给凌雅掩口鼻,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声量也是低的不能再低。
凌雅接过帕子,想了想,勇敢的又看了看棺木里面“我不想她就这么含冤而去。”
“没错,我也不想。”莫知言抬眼,对着凌雅轻轻笑了“你知道,真正的凶手一定会让这事早些结束,所以要想办法别让他们钉棺,拖延上一些时间,或许我就能找出原因了。”
“好。”凌雅想也没想直接干脆的便回答了。
白纱之外,嫔妃们虽然被骂了一次,但不知是谁给她们的胆量,有些直接向棠倪燕又出起了主意“皇后娘娘,这避暑的好日子,有个死尸太晦气了,早些安葬了吧。”
棠倪燕看了眼所有人,又瞧了瞧凌霁,像是征求他的意见“皇上,这避暑山庄里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安葬的,千里迢迢的运回帝都再安葬吗?”
这句话的重点自然在千里迢迢,棠倪燕也是猜到凌霁不会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凌霁瞧着她,也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般没有说话。
看凌霁没有说什么,胡娇茜赶紧出了个主意“臣妾觉着,天葬或着火葬最是好。”
棠倪燕眼神也跟着亮了亮,附和着对凌霁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皇上以为呢?”
“那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