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难听,面容也堪称绝色,只是这人莫知言本就讨厌,如今在这样的时刻出现,绝对是来阻止她离开的,怎么能让她不感觉刺耳与尖锐。
    莫知言抬眼看着站在她眼前,身着以金黄为底,金丝绣制银丝描绘的鸟朝凤朝衣,绾着的凤头髻上还插着玉龙凤钗,摒弃了象牙珊瑚等髻头,用的全是金制头钗,扇形一般铺成插满发髻,就是在这没有艳阳的天气里,也是闪耀的让人晃眼不敢直视,面上也是雍容端庄姿态的棠倪燕。
    这般妆容看的人会觉得很累,很刺眼,可是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非常能显示自己身份的装扮。
    若是换了以前或平时,见到棠倪燕这样,会让人觉得尊敬,或许莫知言还会给她行个大礼,但是此刻的形势根本就没有这么和谐。
    别说棠倪燕身侧站着几个侍卫,就是她脸上那尖酸的笑意都能让莫知言知道,她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莫知言跨出了门槛,向前行了几步,在离棠倪燕还有几丈的地方停住,棠倪燕倒是也停在了院正中,没有靠近莫知言。
    “我虽是在冷宫里,但是要做什么还要向你这皇后报备么?”莫知言眯了眼,不失深意,不失气势“我的罪,皇上已罚,再无事可让你找。”
    天色昏暗的似黑色棉絮整块低压下来,风也渐起,撩了所有人的碎发与衣角,却没有棠倪燕的,因为她的发丝用了蜜油全束成了髻,没有一丝散乱下来。
    莫知言到了这个时候还敢用这样的话与她对立,棠倪燕被她激怒了起来,本要怒声叱喝,却突地呵笑一下脸都扭曲的其恐怖“南诏王造反,身为南诏公主的你……”像是想到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哦,当然,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公主,都要承担罪责,不是么?”
    “你若是用这样的事情治我未免可笑。”莫知言不轻不重的瞥了棠倪燕一眼,说出的话却其有力“不管南诏王是否谋反,皇上已经将我扔置在这冷宫,我已担了罪责,不管我有没有助过南诏王,你一妇人有何资格管这朝堂之事。”
    棠倪燕明显噎了下,莫知言倒真没说错的,丰佑是谋反了,可她莫知言没有,不像妃那样早就溜走,而是一直待在这宫里,就算凌霁将她置于这冷宫里,她也没有反抗或是逃走过,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和南诏王谋反有关,如今她在这已经受了这罚,便不能再罚一次“好,你要说这罪你受罚过了,本宫不能再罚你也可以。”
    何况这事,也是朝堂的事,她是皇后,却是后宫之主,也只是能管后宫而已,不管她有没有这个实权,这事都不是她能管的。
    但是今日她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容易的走,她是来要莫知言的命的,在凌霁无暇顾及她的安全时,在所有人谋反的最佳时机,就算她现在也是凌霁的罪人,也在他的监视下过活,她也要在这最佳的时机一次要了这莫知言的命,否则若失了这次时机,怕的不是莫知言会不会死,而是她棠倪燕要先赴死了。
    何况今日莫知不仅帮她绕开凌霁派的密卫的监视,还给她派了一队侍卫,她若是还不利用起来,那就真是自己找死。
    抬眼看到依在冷轻然身旁的莫知言,她灿笑在心“但是此刻,你身为冷宫罪人,不仅不思己过,竟还要与野男人私奔,这罪你不能再逃了吧,身为后宫之主,你不能说本宫不能治你的罪。”
    几不可见的瞧了冷轻然一眼,她倒是不怕棠倪燕给她落这样的罪,她只是怕她在这没完没了的纠缠,误了她的时间,她现在时间紧迫,真的不想和棠倪燕在这里扯皮,何况她也确实要离宫,这点棠倪燕没有说错,她辩不了。
    而且她居然称呼冷轻然为野男人?难听“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没有这本事今日本宫就不会来。”棠倪燕嘴角一扯。
    “棠倪燕,其实要说起来你的罪怕不比我的轻,可我不想与你计较。”莫知言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尊称过棠倪燕,现在她这般阻止她,她更是不削再与她客气,算是最后再给她个机会“现在我要出宫,你最好也别拦着。”
    “此刻由不了你。”看到终于恼怒了的莫知言,棠倪燕早就笑在了心底,又怎么会再放过“你不过是认为皇上会护着你,可你认为现在的情况下,皇上会来管你?”
    现在的情况?兵临城下了?还是又有其他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凌霁分不开身了吧,可是她要离开冷宫这样的小事,哪里又需要凌霁的帮助呢?棠倪燕小看她了。
    “都是你安排好了的吧。”可棠倪燕敢在这个时候来,要么就是有足够的把握,要么就是真的不怕死,她相信棠倪燕不会是蠢人,所以,自是她有了计划,比如说有件事就应该是棠倪燕的主意吧“让那宫女来告诉我丰佑的事?”
    她早就猜到,梁婉婉对那侍女再好,那也是梁婉婉与那侍女的事,这侍女再怎么爱屋及乌都不可能对她莫知言掏心掏肺的,何况她都已经在棠倪燕的手下过了那么久,不管棠倪燕会对她好还是拿什么威胁她,她都不可能真的不管自己的性命来帮助她莫知言,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杀人都不见血的皇宫,人人都是只为自己算计的地方,何来忠心之说。
    所以,她能猜得到。
    棠倪燕扬眉一笑“你这冷宫这么封闭,带些最新消息给你不好么?”
    好,确实很好,好到封了她的消息,然后煽动丰佑谋反,如今故意漏丰佑谋反的消息给她,让她真的和冷轻然决定离宫,好让她抓把柄来对付她。
    真的……确实是好,好谋算。
    只是,她明知道就算严继究坐上那皇位,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过的,怎么还是为他做这些事呢“棠倪燕,你要江山吗?为你父亲?”
    棠倪燕眼中闪了下,快的来不及看,不知是什么光芒,只是轻轻的话“不,从来……我只要皇上。”
    莫知言忍不住苦笑“你要了他的江山,他还会要你吗?”她明显是知道的,怎么会看不透。
    棠倪燕莫名的一笑“那时可由不得他。”
    是严继究答应过她什么吧,比如说答应她,若是夺来皇位,就可以拿来威胁凌霁,用皇命命令他对她忠诚?
    简直……可笑。
    这么久以来,她居然还是看不透,凌霁根本就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真的是爱会让人迷失啊!
    “皇上顾不上帮你,而上皇……都醒不过来了。”棠倪燕故作为莫知言思考犯难状,却带着一股狡黠的笑“你……还有什么办法?”
    原来她不是真的关心,不是真的为上皇的安危去探视,不是害怕没有上皇的看顾,会没有人护着她,而是去确认,确认他真的不行了,确认她父亲做的事情能成功。
    莫知言嘴角一勾,眸光一闪“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管,我只听我自己的。”
    棠倪燕挺身一步,气势凌人“可今日你绝对走不了!”
    莫知言往前的一步几乎看不见,但是气势却是立显,那气魄让人不自觉的有些胆寒“你如何能拦?”
    不知是莫知言的摄人气势还是天气的转变让人感觉冷冽,总之,院里的气温骤降,让人莫名冷了下来,气氛也僵硬了下来。
    “静忠!?”出声的是惊诧的只来得及唤这个名字的莫知言。
    让莫知言如此震骇的不是静忠这人,也不是他又为她做了什么事,相反的居然是他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居然跨步站到了棠倪燕的身侧。
    人最重要的最无私的亲情都可以背叛,何况是主仆关系,她确实不相信这个冷血的皇宫里会有忠心的人,可她从始至终没有薄待过静忠,她真是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对她。
    棠倪燕笑意扩大,冷眼看着这的精彩戏码。
    “娘娘,我是向顶。”静忠站在棠倪燕身边,不再低头,而是直视着莫知言,目中的意味复杂的辨不清。
    当初莫知婚配的向家少爷?见过莫知一面便说了亲的向家少爷?
    冷轻然也不可置信的怔了怔。
    虽然莫知言没有见过他,但是其实这事“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他是向顶,当初与莫知有着婚约,若不是莫知顶替了她入宫,或许他早就是她的妹夫,和莫知还可能过着幸福的日,只是这一切都是如果,都是不能去悔过的。
    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从莫知故意将他推荐给她,她就让人查过,也知道那日他和莫知留在队伍的最后烧了她在护国寺的佛像,也知道很多事,他为莫知做的那些事。
    她敢将他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欠了莫知,她也欠了他,所以她要弥补他,她没奢望他俩人会原谅她,她只是希望他们不再有要报复她的心,却没想到,最后两人还是一起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