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喻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只是少了那个张狂不羁的男人,变得了无生机,此刻静悄悄的。少女环视一周,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
别让她逮到那个男人,否则她一定要狠狠算这趣÷阁账!
“女娃娃,老夫最是了解老夫那师兄的性子,放心吧,不出三日,他一定会将他那宝贝徒弟带来的。”穆神医察觉到少女眉宇间浮现一丝忧愁,以为她在担心阿星的事情,出声安慰道。
岂料,少女轻轻应了一声,愁绪不减:“本宫已然料到。”她的脑袋耷拉着,像只蔫蔫的猫儿,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你可知为何老夫留在了伝凉,没有追随离去?”实在没辙,穆神医打算把自己的底兜出去,让她好受些。
冷元真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因为穆神医为锦喻王爷所救,为了报恩,他需要穆神医善后圆谎。”不过话一出口,她就眉头紧锁,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确实如她所言,穆神医负责证实锦喻王爷病逝不假,为何他愿意全盘托出,而不是按凌君州的吩咐办事呢?
“哈哈哈……锦喻王爷可不是让老夫留下来作伪证的,他是让老夫照料女娃娃你的。”穆神医扶了扶额,觉着莫名好笑,现在的年轻人为何表达爱意如此别扭,明明深爱却要弯弯绕绕。
闻言,少女微微愣怔,撇过头去冷哼一声:“他若是有本事,应当自个儿留下照料才是,托别人看护算什么?假惺惺的。”环抱双臂的冷元真一挥衣袖,走入卧房,不想再谈起那个男人。
穆神医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惊呼:“诶!老夫今夜就歇这儿了,带的盘缠不够用了!”他跟着锦喻王爷之时不愁吃住,可现在他走了,自己无依无靠,还得巴紧了这女娃娃才行。
一旁的忆香忍俊不禁,用衣袖捂住嘴偷乐:“放心吧,穆神医,主子早就安排妥贴了。”这个穆神医初见还严肃刚正,没想到竟是如此有趣。
“快和奴婢来吧。”经这段时间的低迷,半双可算是见着一点乐趣了,迈着小碎步示意穆神医跟着自己去客房。
讶异地眨了眨眼,穆神医也不客气,连忙跟了上去。
……
果然不出二人的预料,到了第三日,那沈老翁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阿星来到锦喻王府,气鼓鼓地望向那云淡风轻的少女。
“女娃娃,老夫警告你,你可不能再让阿星受半点伤了!要不然,老夫就……”沈老翁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冷元真,紧抿双唇。
经过彻夜的思虑衡量,他到底还是觉得此行危机重重,少不了阿星,早已下定决心。至于为何三日才愿意交出阿星,便是在这段时日内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他。虽然仓促了些,可阿星天赋异禀,领悟力强,基本学了个七八成。
冷元真最近本就心情郁闷烦躁,经他这么挑衅,也不甘落于下风,挑眉道:“要不然就如何?”掐指一算,她的月事也该近了。
阿星眼瞅着情势不对劲,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温润儒雅地浅笑:“师父,您就放心好了,当初可是主人把阿星救下来的。阿星,也会将师父的医术发扬光大,拯救更多苦难中的百姓。”
少女若有所思地望了那清俊逸朗的少年,发现他在伝凉学到最多的便是嘴甜,越发能说好话让人心生愉悦了。不过嘛……倒也是件好事,毕竟总比原先怯生生的好多了。
此言一出,沈老翁的脸色好些了,他没有追究冷元真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哦?你原先受过什么苦?”
少年清瘦的身形有瞬间的僵硬,他扯出一抹笑容,不知该如何回答,仿佛回忆起从前令他胆战心惊的丑恶场景。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起,阿星只是阿星。沈老翁,本宫一定会照顾好阿星的。”冷元真察觉到阿星面色的微变,细腻地开口解围,也算是给了沈老翁一个台阶下。
得到救场的阿星微微愣怔,感激地朝那娇小纤弱的少女递过去一个眼神,随后配合地缄默不言,将此事一带而过。
沈老翁估计也察觉到这里面另有玄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连忙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瞧他,真是老糊涂了,非逼着人家撕开结痂的伤口,真是造孽啊!
“怕什么,老夫还在此呢,谁都别想有事!别忘了,老夫可比师兄靠谱多啦!”穆神医见气氛变得微妙的尴尬,站出来耍下嘴皮子,试图活跃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老翁就吹胡子瞪眼地反驳:“好你个穆青,这么些年没见倒学会了说大话,眼睛都长到脑袋上了!”他那暴脾气,就瞧不得穆神医那趾高气昂的言语。
忆香见状,没憋住,咧嘴笑得有些腼腆。对比之下,笑得毫无形象花枝乱颤的半双倒显得大大咧咧,没个姑娘家样了。
“择日不如撞日,大家一块儿随本宫去趟将军府吧,也同爹爹谈下从前的事。”冷元真略微沉吟,望着笑得开怀的沈神医,忽然想起些什么。
爹爹曾经同自己说过,他在一次战役中救下了沈神医,若是能够让沈老翁在他们离去之时暂住将军府,总比荒郊野外的小木屋来得安全。况且,沈老翁目前腿脚不便,起居之后也无人照料。
似乎猜到少女心中的算盘,沈老翁也不推辞,点点头,憨厚一笑:“说起来,也怪想念殷将军的,走吧。”
穆神医抓了抓后脑勺,一头雾水,纳闷道:“师兄什么时候认识上大将军的?惭愧惭愧,看来老夫在平穰闯荡这么些年,还不如师兄看淡名利地糊口来得风光。”说到这儿,他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仰天大笑。没想到,这穆神医一把年纪还如此能说会道,不去唱戏讲相声,倒还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