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人心不是钱能买来的。张小七被打入死牢,却意外享受到了优待,可马从善就不同了,得意之时,吆五喝六,仗势欺人,等到倒霉的时候,这报应就来了,被人讥笑嘲讽,肆意耍弄,只能靠大把大把使银子,苟延残喘。
张小七的到来本令他开心了片刻,可看着这位爷在监狱里大摇大摆,吃香喝辣,他这才明白,敢情张小七是专程跑进来气自己的呀。最痛心的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数万两的银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几个小小的狱卒连唬带诈,搜刮得所剩无几,他的心都碎了。
这边,牢头收了银子,正得意,忽听魏征到了,赶忙招呼手下打扫现场,撤掉酒肉碗筷,又回过来向马从善威胁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胡言乱语,呵呵,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马从善神情漠然,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吭声了。
牢头转回身,带人出去迎接。
很快,魏征端着圣旨,带着大批卫士走进来,“本官奉皇上旨意,要在监牢中密审马从善,你们腾出地方来,本官要即刻升堂问案。”
“是!”牢头赶紧下去布置。
片刻后,收拾停当,魏征居中而坐,卫士两旁侍立,狱卒们将马从善押解上来。
魏征一拍惊堂木,“马从善,元宵夜你指使家丁冒充突厥人抢亲,造伪证,构陷朝中大臣,现已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是,是我干的!”马从善跪在地上,神色淡然,回答得挺痛快,他心知肚明,这事连皇上都在现场,不承认也不行啊。
“恩!”魏征点点头,“还有,这封黄皮书信上的字与你的趣÷阁迹相符,本官认定你于两军交战时,里通外国,刺探我军绝密情报,泄露给突厥人,你可认罪?”
“没错,那也是我做的!”
“那你可有同伙?你的主使是谁?如实讲来!”
马从善早就打定主意了,反正自己难逃一死,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咬死一个是一个,听到魏征问到最关键的事情了,他笑了,“魏大人,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是我想请你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你还有什么要求?”
“大人,此事对您来说易如反掌,这监牢中有一死囚,名叫张小七,他触犯王法,罪大恶极,请大人主持公道,将他明正典刑。如果大人依法处置了他,我便心悦诚服,向大人和盘托出。”
魏征一皱眉,心中疑惑,“张小七?那不是元宵夜救人的那个义士吗?怎么会在这里?”转头看向牢头,问道:“牢中可有此人?”
牢头施礼道:“回大人,确有此人,只是这张小七所犯之事与此案无关,可否容后再查?”
“莫要多言!将他带上来,本官有话要问!”
“是!”
少时,张小七被捆着推上堂来。
魏征看了看他,“张小七!你所犯何罪?因何被打入死牢?”
张小七挺着胸脯,理直气壮,“皇上不辨是非,要杀自己亲儿子,我一时激愤,骂他是昏君,就被抓进来了!”
魏征一听,拍案而起,惊道:“张小七!你,你敢如此行事?不怕皇上怪罪,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哼!大丈夫舍身以全忠义,死得其所,我又何惧之有!”
牢头心头一紧,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位七爷的性子是真够愣的,见了这么多犯人,没见过这样的,看来今天的大刑是免不了了,哎,可惜了!”
众人都有些担心,战战兢兢看向魏征。
哪知魏征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啪啪啪连拍了三下桌子,语气激动,“说得好!君上有过,臣子就该明言,这又有何错?你一个小小士卒竟深明大义,敢在皇上面前仗义执言,这等胆气,连我魏征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好啊,不想今日我在这里竟遇到了知己,来呀!速将张小七的绳索解开,随本官一同审案!”
结果太出人意料了,牢头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回过劲来,心里纳闷,“说什么?放了他,我是不是幻听了?”
“牢头,你还在等什么!”
“这个,大人?您是要我放了他?可是抓他是圣上的旨意啊!”
“什么圣上的旨意!本官现在宣布他无罪,一切后果本官一人承担!”
牢头巴不得如此,赶忙跑过来给张小七解绳子,小声道:“恭喜了,七爷!”
张小七也颇感意外,愣愣道:“魏大人,我可这是杀头的罪过,你就这么放了我,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可能要跟着我受连累啊,要不你再想想?”
“本官已决意赦免于你,毋须多言,过来看本官审案吧!”
张小七跪拜谢恩,起身站到一边。
马从善万没想到自己眼中一个傻透腔的人,居然就这么匪夷所思地被赦免了,气得差点吐血,“魏大人,此人罪大恶极,你不能放过他啊!”
“住嘴!他除了与你结怨,还犯了什么罪?你都已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挟私报复,真真可恶!”
马从善真气急了,“不!不是啊,大人!张小七在牢中伙同这里的牢头狱卒敲诈勒索我的钱财,有数万两之多,请大人明察呀,若大人不处置他们,我宁死也不说出主使我的人是谁!”
牢头闻言,急忙跪倒在地,“魏大人,卑职惶恐,卑职一向兢兢业业,为了管理好犯人,难免会与他们有些龃龉,谁承想马从善他竟怀恨在心,当着大人的面血口喷人,诬陷卑职!”
魏征眼睛一瞪,点指着马从善,“好啊,当官的时候,你构陷大臣,沦为阶下囚了,竟然还想着陷害他人,你何其歹毒!”
“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这奸佞小人,事到如今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妄图扰乱本官的视线,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摆步吗?来呀,将这贼子给我打二十大板,松松他的筋骨,本官再来问话!”
狱卒们如狼似虎扑上来,将马从善按倒在地,剥去中衣,呸呸往手掌心喷了两口唾沫星子,把大板子抡圆了,可劲地招呼上了。
“噼啪!噼啪!”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马从善哪受过这罪?只哭嚎了两嗓子,就被打得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二十大板一溜气儿打完,魏征命人用水将他泼醒,“怎么样?你招还是不招?”
马从善吭哧一声呛出一口血来,呲牙咧嘴,惨相就甭提了,外伤再重都还好说,可眼看着张小七洋洋得意的样子,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见魏征问自己,他趴在地上哼唧了半天,“哎,哎,哎呦,大人,我招,这罪魁祸首就是,就是张小七!”
“胡说八道!”魏征大怒,“好啊,果然是个奸滑顽劣之徒,不给你上大刑是不行了!”
“等等!”马从善咬紧牙关,微微撑起身子,“大人,您看这张小七表面憨傻,实则阴险狠毒,心怀叵测,他才是突厥人的卧底,大人千万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啊!”
张小七挠挠头,还没回过味来,“哎!狗官儿,你说什么玩意儿,什么卧底?”
牢头从旁边解释道:“他说你是叛徒。”
“你他娘的才是叛徒!”张小七不干了,举着拳头冲过去就要开揍。
魏征连忙喝住他,“张小七,你且退下!是非曲直,本官心中有数!”又对马从善道,“你说张小七是卧底,你可有真凭实据?”
此时的马从善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像疯狗一样咬住人就不撒嘴,“魏大人,我就是人证!我和张小七都是突厥的奸细,只是我在朝中,而他潜伏在军营里,我的所有行动都是受他指挥的!他身上还有二百两银票,是他向我索要,说是要当做下一步计划开支的!大人若不信,可以搜查!”
张小七傻乎乎地把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抖了抖,“诶?你说的是这个啊,这个又不是你给的,这个是……”
还没说完,牢头就赶紧把他打断,“大人!这银票谁都可以有,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呀,属下倒有一法能辨别突厥奸细。”
“哦?说来听听!”
“大人,属下曾经收押过很多突厥人,据属下观察,所有突厥奸细的背上全都有狼头图案。大人何不令张小七脱去外衣,检查一下,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恩,也好,张小七,脱下外衣,让本官看看!”
“哦!”张小七遵令照办,解下外套,光着膀子往那一站。
众人抬眼看去,都不由得暗自唏嘘,这张小七一身的刀伤箭眼,密密麻麻,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魏征眼圈泛红,厉声道:“马从善!这就是你说的奸细?”
马从善不甘心,咬着牙强辩道:“大人千万别信,他的图案早就被刀伤划掉大半了,还有一处能看出来,我可以帮大人指认!”
“哎,好啊!”张小七大步流星走过去,“他娘的,今天你爷爷拜你所赐,也当了奸细了,你倒是给我指出来,什么狼头猪头的图案在哪?”
“张小七!你够胆子就转过去,把后背给我,我当场就让你现原形!”
“给你又如何!”张小七想也没想,蹲下身,把整个后背送到了马从善眼前。
“诶!在这儿,这儿!”马从善假意指指点点着,突然猛地往前一探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拿在手里,他出其不意,照着张小七的后心就扎了下去!
马从善实在也是气昏了头了,他就没想想这张小七是何许人也,战场上不避刀枪,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这一下?
匕首还在半空中,连边都没沾到,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过来,势不可挡,一下刀就脱手了,转着圈地飞了回来,接着,脑门上一阵冰凉刺痛,眼前变成了一片血色,嘡啷啷,刀砸在地上,他一捂脑门,一手的鲜血,吓得脑袋嗡了一声,“呃,完了,开瓢了。”两眼一翻,登时失去了知觉。
张小七还纳闷,“诶?说好的狼头图案呢,你,你怎么倒这了?”
牢头建议道:“大人,此贼丧心病狂,您还是大刑伺候吧!”
魏征摆摆手,“不行,他现在是唯一的证人,若是熬不过去,死在牢中,线索就断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再审,你找人给他治伤,张小七,你也留下,看守监牢,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证人,绝不可让任何人进到牢里!”
“是!”张小七和牢头领命。
魏征起身,带着卫士离去。
牢头命人打扫地面,将马从善架回牢房里,回过来对张小七道:“七爷,要不您先委屈委屈,还住天字一号房,也好看管那狗官儿!”
“行,没问题!”张小七满口答应下来。
牢头也放心歇息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午夜时分,张小七正要入睡,忽然一个狱卒急匆匆跑过来,呼唤道:“七爷,醒醒!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七爷你的妻子,名叫翟珊,要来探监,七爷,要不要将她带进来,与你相见!”